又過了十幾天,雲陽真人和宋懷穀便來到了穆塵的居處,要正式傳授穆塵修煉之法。


    穆塵早就期待著這一天,所以難掩興奮心情,也微有緊張。


    雲陽真人卻嚴肅地說道:“凡修煉者必然要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逆天而行非常之道。因此修煉之人在修煉之初往往會承受如烈火焚身般的非常之苦,然後才能進入初淺的修為境界之中。你五髒受了重傷,所以一定會承受比別人更加痛苦的感受,甚至還會因為你受傷的五髒無法承受真氣初生時的衝擊而令你瞬間喪命……”


    穆塵聽到這裏,興奮沒有了,隻有緊張。


    雲陽真人接著道:“這一切的可能,你隻能自己承擔,所以你現在可以選擇修煉也可以選擇不修煉。”


    穆塵眉頭皺起,心中有些茫然。


    雲陽真人又道:“當然,承受過常人難忍的痛苦之後,若能氣聚玄關,初窺‘法生丹元’境界之妙,便會真氣合於體,令你重傷的五髒得到重塑使傷勢痊愈。”


    穆塵忽然抬起了頭,堅定地說道:“不論結果怎樣,我都選擇修煉!”


    這一刻,雲陽真人和宋懷穀都在看著穆塵,目光都很凝重。


    穆塵卻笑了笑,然後說:“我若不選擇修煉,兩個月以後‘凝魄丹’不再有效力,還是隻能一死,倒不如搏一搏,一但成功了,我就能夠活得更久了!”


    雲陽真人微微點頭,然後說:“既然你已做出選擇,我這便將‘法生丹元’修為境界的修煉法門傳授給你。”


    一氣聚玄關,煉化生丹元……


    穆塵已經閉合了雙目,盤膝坐在床上,按照雲陽真人傳授的法門修煉起來。


    開始之時,穆塵隻覺身體內部火燒火燎,灼熱難當,但他完全可以忍受。


    兩個時辰過去了,他額頭上滲出汗水,眉間也在時時抽搐。因為這時,他的身體中已不再是火燒火燎的痛感,而是鑽心之痛,就像是無數把刀子從他的身體裏麵一刀刀割著他的五髒、血脈和骨骼,並且每割一刀還會撒上一把鹽,然後再用火不停地灼燒……


    穆塵從未受過這樣的痛苦,而且痛苦還在不斷加劇。


    宋懷穀立身一旁,早已顯得不安。此刻,他終於忍不住悄聲對雲陽真人說:“師傅,是不是該讓穆塵停下來休息了?”


    雲陽真人擺了擺手,依舊專心地瞧著穆塵。


    宋懷穀似乎還有話說,卻見師父神情專注,便不敢再打擾。


    又過了兩個時辰,穆塵渾身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濕透,麵容也變得蒼白憔悴,極度的痛苦令他的五官開始扭曲變形,身子更是難以控製的抖動不停。


    穆塵緊咬著牙關,在心底不停地給自己鼓著氣――隻要在堅持下去,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心裏雖然在這樣不斷地說著,卻又實在無法堅持下去了。


    正當這時,雲陽真人終於開口道:“穆塵,可以停止行氣了!”


    穆塵頓時鬆一口氣,可他卻已無法控製自己的氣脈運行,除了慘烈的痛苦,他身體中再也沒有其他感覺。


    雲陽真人看著穆塵,雙目一閃,立時揮手釋出一道柔柔的銀光,護住了穆塵的身體,這才漸漸使穆塵的氣脈恢複平靜,扭曲的臉和抖動的身子也慢慢迴到了常態。


    宋懷穀趕緊上前扶住穆塵,探問道:“小子,你……你感覺怎麽樣?”


    穆塵緩緩睜開了眼睛,牽強一笑,說:“沒關係,這點痛苦,我還是可以忍受的。”


    一句話講完,他眼前一黑,便倒在宋懷穀懷中暈厥過去。


    “師傅,他……”宋懷穀有些慌了。


    雲陽真人走上前來仔細地瞧了瞧穆塵,並為他把了脈,這才鬆一口氣,說:“無妨,他五髒俱損,陽氣匱乏,又受到極度痛苦的煎熬,這才導致虛脫昏睡過去。隻要為他熬上一碗千年參湯,與‘凝魄丹’同時服用,當保無礙。”


    宋懷穀扶穆塵在床上躺好,便與師傅一同走出房間。


    陽光明朗,徐風送爽,兩個人沿著林蔭山路而行。


    宋懷穀低聲問道:“師傅,記得您曾說過,開始修煉之時,要循序漸進,最多隻可修煉一個時辰,否則必引初生的灼熱真氣焚傷經絡,為何今日卻讓穆塵修煉了四個多時辰,莫非您已洞察到他的經脈異於常人,不會被焚傷嗎?”


    雲陽真人歎息一聲,說:“他與你們不同。你們是在尋法覓道,但求萬無一失,而他卻沒有那麽長的時間,若在兩個月內,他不能達到初窺‘法生丹元’的境界,將必死無疑,所以為師隻有險中求生,哪怕傷了他的經絡,也要先保住他的性命。”


    宋懷穀沉吟一下,又問:“依師傅看來,這樣做能有幾成把握保住他的性命?”


    雲陽真人並沒有立刻迴答他的問題,而是緩步前行一直穿過了竹林,走到空曠崖台之地,才停步望向迷霧中的遠山緩緩說道:“為師並無太大的把握。”


    宋懷穀聞言,不由心頭一震,臉上卻不動聲色。


    雲陽真人又道:“從今日的情況看來,穆塵的資質不能算作上乘,僅比你的略強一些而已,與你大師兄、六師弟相比,還是有些差距的,與你的四師兄韓近崖相比,更是相差甚遠。所以,即便不惜損傷經脈加緊修煉,怕也很難在兩個月內達到初窺‘法生丹元’的境界。”


    宋懷穀歎息一聲,垂首道:“都怪弟子冒失,本來是想救人,卻害了人,還讓一隻鬼妖抓住把柄……我玄清的名譽怕是要毀在我的手裏了!”


    雲陽真人微微一怔,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他沉聲說道:“我玄清觀不知曆經了多少風雨才有今日之鼎盛,怎會被一隻鬼妖輕易損害了清譽!”


    宋懷穀馬上探問:“難道師父還有別的辦法救穆塵性命?”


    雲陽真人沉寂良久之後,才道:“放心吧!”隨後便拂袖而去。


    宋懷穀看著師傅遠去的背影,飲了幾大口酒,終於露出一臉的輕鬆,他相信師傅定會有辦法的。


    此後,穆塵每天都會強行修煉四五個時辰。


    他不斷飽受著極度的痛苦,從腳底到頭頂,五內俱焚,直透骨髓。


    終於,他堅持不下去了,痛苦的連番折磨令他隻想一死了之。


    雲陽真人勸慰他,隻要堅持,痛苦總會過去。


    穆塵卻已聽不進任何勸慰,極度的痛苦讓他覺得死亡不再是噩夢,而是解脫。


    雲陽真人和宋懷穀很理解穆塵求死的決定,他們知道任何一個普通人都無法長期承受穆塵所承受的這種痛苦。


    可是,穆塵卻不能死――他的性命現在不隻屬於他自己,還關係著玄清觀的清譽。


    雲陽真人百般勸慰,終沒能能改變穆塵求死的決心。


    這令雲陽真人再也沒有了耐心,他蔑然大笑起來,道:“原來你是一個懦夫!我們先前都看錯了你,因為玄清觀從來不會收留懦夫,也不會救懦夫,懦夫本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你既然想死,就請自便吧!”


    雲陽真人言畢,甩袖走出穆塵的房間,出門時還給宋懷穀留話道:“等他死後,將他屍體扔的遠些,即便是懦夫的屍體也會玷汙了玄清觀的。”


    穆塵聽了雲陽子的話,心頭不由震顫起來。


    宋懷穀也歎息一聲,對穆塵說:“我老人家居然也沒看出你是個懦夫,早知如此,我何必為你熬製參湯,倒不如悄悄將那些千年人參私藏起來,等改日賣了換酒喝!”


    他搖了搖頭,露出一幅失望之色,也走出門去。


    穆塵一人癱倒在床上,他緊咬著牙關,緊握著拳頭,額頭上又有汗水滲出,卻不是因為體內的痛苦,而是因雲陽真人和宋懷穀對他的羞辱。


    穆塵覺得,羞辱比體內的痛苦更加令他難受。在聽鬆書院讀書時就被人瞧不起,現在又是,他實在恨透了被人瞧不起的感覺。


    “我不是懦夫,死也不是!”


    穆塵忽然狂吼著跳下了床,快速奔出房門,衝著還沒有走遠的雲陽真人和宋懷穀嘶聲喊道:“我不是懦夫!再大的痛苦我都可以忍受,你們就等著瞧吧!”


    說完,他轉身迴到房中,盤膝坐在床上,開始了行氣修煉。想到修煉時的痛苦,他不禁又有些猶豫。卻隻是猶豫了片刻而已,他不能再讓任何人瞧不起他,死也不能!


    屋外,雲陽真人看了看宋懷穀,苦笑一下,道:“為師實在沒有別的辦法,這才用了激將法,希望激活這少年的一腔熱血,讓他堅持下去,現在看來還是有效的。”


    宋懷穀躬身笑道:“師傅高明!”然後他又輕聲探問:“不知師傅將如何能讓他在兩個月之內初窺‘法生丹元’境界,從而保住性命,也保住我玄清觀的清譽?”


    雲陽真人淺笑一下,道:“屆時你自會知曉!”


    話音一落,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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