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阿闍世沒有再上過摩登伽女的小樓。他覺得這是一個可怕的女子他雖然無法猜測她的目的何在但他卻相信她所說要嫁給他的那些話必然是另有目的的。


    他仍然經常自摩登伽女的樓下經過隻不過他不再抬頭張望也不再中宵凝立。偶然的時候走過了很遠以後他才會悄然迴。那個女子的身影總是孤獨而固執地佇立在樓頭他心裏便莫名地有些快意她一定覺得很失望吧!他也猜測她一定還會尋找機會再與他接觸他想她所說要成為他妻子的話並不可信但他卻完全相信她是想從他的身上得到一些好處。


    看看那些故做清高的女人們她們的骨子裏與妓女是沒有什麽區別的何況這個女人本來就是一個妓女。


    他略帶焦急地等待著那個女人主動向他屈服他覺得這是一場耐性的比試誰先沉不住氣誰便是失敗的一方。


    為了使自己更加處於有利的地位他便更加頻繁地與女子們交歡據說忘記一個女子的最好辦法就是立刻愛上其他的女子。


    這個情形持續了數月之久他越來越絕望地現無論他已經對身邊所有的女人都失去了興趣無論換了多少女子在他的眼中都是一樣。他對於摩登伽女的渴望越來越是強烈或者隻是因為一件東西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想得到若真地得到了也便沒有什麽了。


    他逐漸無法壓製自己焦燥的心情因為一些小事就會忽然火冒三丈。他知道這完全是因為那個傲慢的女人若想使他的一切恢複正常隻有想辦法得到她。


    但他卻貴為王子他無法想象他主動去哀求一名妓女是一件多麽令人恥辱的事情。


    幸而此時有一件事情使他立刻便下定了決心。


    從天臂城送來了尋找走失公主的通告隨信而來的還有公主的畫像。畫像是在某一天早上被送入宮中那時他正在皇宮門前徘徊不知何去何從然後他便看見了天臂城的信使。


    他不知是什麽原因使他叫住了那名信使或者這就叫做命運吧!


    他從信使的手中接過畫像看見畫像中的那名綠衣女子。


    在他的記憶裏摩登伽女是從來不曾身穿綠衣的。她有許多美麗的衣裙各種顏色都有隻是沒有綠色。


    他看見畫像中的摩登伽女雖然相貌沒有任何改變但卻似與他所見到的摩登伽女全不是同一個人。


    他呆呆地看著畫像像中的女子巧笑嫣然眼神嬌羞之中略帶任性這是一個年輕女子所該擁有的神情。但他所見到的摩登伽女目光如刀全身都帶著莫名的寒意。


    天臂城!


    七年前提婆達多就是帶他到天臂城療傷的。


    他雖然並不曾聽聞過生在天臂城的故事但他卻已經敏銳地感覺到提婆達多與摩登伽女之間的聯係。


    他請使者返迴並保證一旦有公主的消息一定會派人前去通知天臂城主。然後他便返迴自己的寢宮將畫像藏在隱蔽的地方換了一襲華貴的衣飾坐上白象向色究竟天而去。


    他很少如此誇張地出門而且還是去拜訪一名妓女他知道他的舉動必會引得人人側目。不過他不在乎許久以來都不曾如此放肆無論做什麽事情都要考慮別人的看法。但這一次他卻並非是因為摩登伽女的身份而是因為提婆達多。


    他自己也不知是出於什麽心理若摩登伽女真是提婆達多的女人也許他真地會娶她為妻。


    小樓之上一直傳來若有若無的樂聲。似是來自東方的藝人演奏的音樂樂聲低柔婉轉帶著隱隱的暗示。


    摩登伽女身著水紅色的衣裙頭上披了一塊同樣顏色的輕紗她隻露出一對眼睛卻更顯得魅惑。


    提婆達多悠然上樓在她對麵坐了下來。兩人默然相對半晌摩登伽女才微微一笑“你又來了?”


    “你一直在等我嗎?”


    摩登伽女淡淡地道:“等的那個人也許並非是我而是你。”


    她說得不錯存心讓別人等待的人自己也同樣在等待。阿闍世笑笑“你知不知道真正聰明的女人都會偽裝的笨一點因為男人會覺得害怕。麵對你這樣聰明的女人許多男人都會落荒而逃。”


    摩登伽女淡然道:“你可知女人是如何變得聰明?”


    阿闍世搖了搖頭。


    摩登伽女冷冷一笑:“使女人變聰明的也同樣是男人。如果沒有男人存在這世上又怎會有如此多可怕的聰明女子?”


    阿闍世默然是提婆達多傷害了她嗎?“你隻是一個妓女為何會大言不慚地要求我娶你為妻?”


    摩登伽女道:“但你到底還是迴來了。”


    阿闍世點頭“不錯我到底還是迴來了。可是你真地以為我是愛你才迴來嗎?”


    摩登伽女微笑:“我當然知道你不會愛我其實你早就有愛的人了。”


    阿闍世雙眉微揚“我早就有愛的人?為何我都不知道?”


    摩登伽女神秘地笑笑:“你並非不知道你隻是不願意承認。”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從窗口能夠清楚地看見曼陀羅精舍的情況“你知道那裏的曼陀羅花為何到深秋還不曾凋謝嗎?”


    花香隨風而至阿闍世閉起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據說這種花來自半神一年四季都會盛開。這也是提婆達多神跡的體現除了他外再無人能夠培育這種曼陀羅花。”


    摩登伽女仰天長笑神跡的體現是因為思念那個死去的女人嗎?或者這花是用人的心血來種植的隻有自心底的愛才能將它種活。她眼中的恨意就更加顯著一個已經死去了的女人她再也無法與她爭她死了她便永遠都活在活著的人的心底。她永遠都好不會有一點錯處。永遠美麗不會衰老。因為她已經死了她便完美無暇了。


    她冷冷地道:“你愛的人是提婆達多吧!”


    小樓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兩人默然相對誰都不先一言。


    你愛的人是提婆達多吧!


    我愛的人是提婆達多嗎?


    男人女人的嘻笑聲不斷傳來不遠處曼陀羅精舍的梵唱亦隱約可聞。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五濁惡世嗎?美麗與醜惡永遠交織在一起無法分離。或者美麗與醜惡本就是一體的不過是同一件事情的兩個方麵罷了。


    我愛的人是提婆達多嗎?


    阿闍世忽然仰天長笑隻覺自己聽到了世間最可笑的笑話“你說什麽?你可知我有多少女人?”


    摩登伽女幽雅地看著他完全不覺得有什麽可笑之處“聽說王子生性風流豔遇不斷。”


    “我喜歡的是女人你居然說我愛上了一個和尚難道你認為我會與一個和尚同床共枕嗎?”他不知為何自己要說得如此粗俗但他就是狠狠地說出來我並不愛他我絕不會愛他!


    摩登伽女笑笑“愛一個人就一定要與他同床共枕嗎?七年前你和他一起到天臂城我就知道了。你愛他勝過了愛自己。”


    阿闍世隻覺得心亂如麻他愛他嗎?他怎可能愛上一個和尚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他忽然衝過去一把抱住摩登伽女將她按倒在桌上。


    桌上放著的茶杯器皿紛紛被拂落在地。他卻全然不顧用力扯下摩登伽女的裙子。他從未對一個女人如此粗魯但他就是想這樣對她。


    他將她翻過身背對著自己狠狠地探入她的體內。為什麽你要說出來?


    這麽多年我苦苦地隱瞞不僅隱瞞別人也隱瞞自己。我努力使我相信我所做的一切並非是因為我愛他隻是為了傳揚我所信奉的大道。七年以來我都相信這是真實的可是現在你卻一定要將謎底揭穿。


    為什麽你要這樣做?


    我不會愛一個男人也不會愛你我隻愛我自己隻愛我的國度。


    他感覺到臉上有些潮濕他用手摸了一把是眼淚他居然流淚了。


    我在哭嗎?


    或者我一直覺得悲傷因為我永遠都不能得到他!


    就算我可以擁有印度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國度我卻永遠都不可能擁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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