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始皇3


    從那夜天池邊的談話之後,玉公主和季小言再沒交談過。玉公主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季小言心中忐忑不安,知道現在的平靜,或許已是災難來臨前最後的平靜。而平靜安然的生活,度過的總是特別快。六個月的時間,像是眨眼之間,快到季小言還沒來得及學會做沈烈衣愛吃的菜肴,還沒來得及為他縫好一件新衣袍,還沒來得及為她講完一部又一部的武俠小說,玉公主考核沈烈衣通三道關卡的時間已經到了。


    這日天山無風無雲,天藍如鏡,與天池相接成一片異常寧靜的畫麵。


    玉公主踩著湖麵,盈盈走到湖中心站定。沈烈衣和季小言並肩而立,與連城公子、慶得海和朝生暮死遠遠在湖邊對峙站定。


    季小言從未見沈烈衣在她麵前顯露過至高法術,心中為他擔憂緊張,卻不能再他麵前表現出來,徒增他的壓力,唯有麵色蒼白如雪,雙手冰冷的不斷勸誡著自己要冷靜。而沈烈衣卻麵色不動,眸光不動,讓人根本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麽。他是被沈人鳳養大的,收藏心事的能力不比深沉莫測的沈人鳳差。


    玉公主人雖遠遠在湖中心,她的聲音卻如在眾人的耳邊響起,讓每個人都清晰明了的聽到了。


    “如六個月前約定所言,沈烈衣隻要通過了本宮所設的三關考核,即可帶沈霓裳下天山離開莫離宮。如若不然,你將永生永世不得離開莫離宮。沈烈衣,你可做足了準備功夫?”


    沈烈衣默然點點頭。


    玉公主麵上現出一絲欣慰又得意的笑意:“很好。第一關,你須得打敗城兒。第二關,你須得在莫離宮中,為我拿到一隻放在梳妝台上的發簪。第三關,你須得將這發簪交到我的手上,隻要我接了那發簪,你就過關了。”


    季小言聽的直皺眉頭:這是什麽規定?一點都不公平,如果她怎麽都不願意接發簪,沈烈衣不就輸了麽?


    她正要大聲喊抗議,沈烈衣卻用阻攔道:“你莫要忘記了,玉公主還等著我二人去龍門山破開山門結界,她怎麽會不容許我過三關?”


    季小言憂慮道:“我也知道。但是我怕他在你身上做什麽手腳,以備將來和父親撕破臉的時候差遣你。你忘了你曾經被妙尹控製過麽?還有妙戈,我們來到莫離宮這麽久,一直未曾見過他,好像這個人根本沒存在過一樣。這不是太過蹊蹺了麽?”


    沈烈衣溫柔的握住她的手,目光真摯而堅定:“你不是說,妙尹指點我看到的第三個幻境,是你們鄉下麽?你應該對我有一些信心,對我們的未來有一些信心。”


    季小言不是沒有信心,隻是,深愛一個人時,怎能不為他惶恐,不為他牽腸掛肚呢?此刻大戰在即,千言萬語也是沒用,季小言不再猶豫,向前一步,踮起腳,深情的給了他一個吻:“我有信心。你要小心。”


    茫茫雪地上,沈烈衣踏雪無痕,一步步向連城公子走進。


    季小言和朝生暮死、慶得海退後站定,望著連城公子邪魅的笑臉,忍不住又緊張起來。


    慶得海尖聲道:“如若沈烈衣連我們連城公子這一關也過不了,那他就莫要指望有本事衝破龍門山結界了。”


    季小言直到此時方才如夢初醒,恍然大悟:原來,玉公主設三關的根本目的在這裏!倘若沈烈衣今日過不了關,那麽他對玉公主就沒半點利用價值,那麽他……他要永遠留在莫離宮的代價,就是被她咬成僵屍啊!


    想通了這點,季小言頓時緊張的渾身都止不住顫抖起來。她一顆心怦跳中,但見對峙的沈烈衣和連城公子,兩個人都倏然飛躍而起,飛至半空中交手戰成一團。連城公子的兵器是飛刀暗器,暗器本來是遠距離使用的兵器,但在他身上,卻是可近可遠,就連他擺一下頭,頭發中都能射出飛刀來。沈烈衣一直和他徒手交戰,同時用法力化去他不時射出的飛刀,兩個人在極為淩厲快捷的見招拆招中,周身都泛出奇異的光華。沈烈衣周身的光華是白色,連城公子周身的光華是藍色,一白一藍兩條身影交織成繽紛絢爛的交戰畫麵,看的季小言驚心動魄不已。


    他們從午時一直站至黃昏,但見連城公子身上的藍色光華越來越弱,身手也越來越緩慢,終於,沈烈衣飛起一腳正中連城公子的肩頭,將他踢倒在地。連城公子冷冷擦拭著唇邊血跡,目中沒一絲表情,翻身躍起,伸手道:“沈烈衣,你一共用法力化解了我六百八十六枚飛刀。你贏了,請!”


    沈烈衣略一拱手,黑眸看向季小言,眸中帶著點點溫柔笑意,像是對她說:“不要擔心我。”之後他旋身轉作一道白光,直劃入了莫離宮中。


    季小言焦急的想要跟進去,被慶得海一把拉住了:“不必著急,他們自會從宮裏衝出來相鬥。”


    “他們?”季小言急道:“不是去找什麽發簪麽?什麽叫他們?”


    “我們公主的發簪,是被妙戈用念力控製的,可變化自如。妙戈讓那支發簪變成什麽,發簪就可變化成什麽。其實第二關,和沈烈衣和妙戈的法力相博,這下你懂了麽?”


    季小言不由怔忡:“原來妙戈一直就在莫離宮中……可是我從來沒看到過他呀。”


    “你當然看不到。”慶得海嗤笑道:“妙戈的肉身,早在妙尹逃出莫離宮那年,就被我們公主給毀去了。我們公主將他的魂魄囚禁在莫離宮地窖中,除了僵屍,凡人的肉眼怎能看到?他還總是妄想能逃出莫離宮,迴到中原去,哈哈哈,隻要逃出莫離宮,沒了我們公主法力的庇護,他的魂魄即刻就會散,永世不能轉生為人!”


    季小言聽的脊背發冷,終於明白道,原來妙戈,才是被玉公主和沈人鳳,欺騙的最慘的那個人。


    她還未從震驚中迴過神來,便見莫離宮中一陣龍吟虎嘯,隨即沈烈衣騎在一條銀龍的身上,從莫離宮破門而出。那銀龍在空中不斷盤旋飛繞,口中不斷吐出火焰,卻被沈烈衣手中的寒冰不時熄滅。那銀龍盤旋幾圈之後,銀光一閃,忽又變作猛虎、巨蟒、飛鷹等多種飛禽猛獸,卻不論怎麽變化多端,都無法傷到沈烈衣,終於在天黑月升之時,那銀龍恢複龍身,在空中翻滾幾下,銀光倏然一閃,消失不見。隨即沈烈衣手中便多了一枚遊龍發簪,精巧威儀,正是玉公主要的那支發簪。


    季小言見沈烈衣三關已經過了兩關,頓時鬆了大半的氣,笑顏如花的朝他招招手,意思是你要加油!


    沈烈衣望著她的黑眸中笑意加深,轉眼看向與公主的時候,眸中笑意卻很快凝結了。她是教他至高法術的人,就算他天資再聰穎,法術練的再精湛,也絕不可能在六個月短短的時間內,打敗創立至高法術的僵屍。他不是個笨蛋,他知道玉公主要考核他的,根本不是法術,而是其他。


    隻是,將發簪給到她手中,讓她願意接受,這是什麽意思呢?她想要考核的,是他的性格中的哪一部分呢?


    從聽到三關的設置時,沈烈衣就一直在思考沉吟,可惜,直到此刻,他還沒有想出答案來。


    而玉公主,已經在湖中心喚他:“沈公子,恭喜你兩關都已通過。”


    沈烈衣斂眉凝目,旋身一轉,輕盈的落於湖麵之上。他運足全身的法力和異能,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艱難異常。而觀戰的季小言,卻根本看不出來,這湖水中其實被玉公主的部分法力控製,若非沈烈衣能力強大,能和玉公主的法力抗衡,湖水早就開水般沸騰起來了,哪會這般平靜?


    所幸,沈烈衣的法術修習的確實大有進展,他每走一步,那平靜的湖麵雖會泛起漣漪,但隨著每一步法力的均衡推出,那漣漪竟被沈烈衣控製的越來越小,走至湖心附近時,已經小到觀戰的人,根本看不出來了。


    玉公主極為滿意的點點頭:“不錯,你的悟性果然奇高。不枉我費心的親赴長安,將你帶迴天山細心栽培。”


    沈烈衣恭敬的拱手,真摯道:“無論你是出於何種目的教我至高法術,在長安之時,你曾出手救過我和霓裳,我們從長安到天山,再到你教我法術的日子,不長不短,卻已相處快要十九個月。在我心目中,你是師父,是姐姐,是命運多舛的僵屍公主,亦是……亦是我最想結交的朋友。慕容姑娘,不論以後發生什麽事,不論以後結果如何,我都會選擇忘記一切,而隻記住你乘著桃花雨,騎著棗紅馬,從天而降時的絕美樣子,隻記住,你是我的以為好朋友,一位,從來都沒有真正開心笑過的好朋友。”


    許是太久沒人對玉公主說過這般真心誠意的話,許是她太久沒有聽過這種關切撫慰的話,許是她根本太久太久,從未結交過朋友,在這一刻,她終於深深被沈烈衣說的這番話,打動了。眸中竟似有了些許點點淚意,她凝望著沈烈衣,腦中想起了那個,曾叫他“霓裳妹妹”,答應守護她一生一世的絕美少年。那個少年是楚臣風,曾經少不經事的他們,在江邊快樂的潑水嬉戲,他對她許下諾言,在她額上深情一吻,那時候,她以為自己是全世間最幸福的女人,她也以為她和楚臣風會一生一世的幸福下去,隻是她沒料到,原來,僵屍的一生一世會那麽長,長到還沒等到海枯石爛,地老天荒,他們兩個人就已反目成仇,永遠迴不了頭。原來,沒有終點的愛情,還不如一場戛然而止的愛情來得完美,最起碼,那戛然而止的愛情,迴過頭去迴味,還有令人思念的餘地,而沒有終點的愛情,迴過頭去看,卻隻剩荒蕪一片。


    其實她慕容霓裳最恨楚臣風的地方,就是他給了她不老不死的生命,卻沒有給過她真正的體貼和溫存!所以她寧願原則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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