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道恩與寶光叟破禁之時,炎甲女子已經展開與袁河的隔空交鋒。


    她卻不是旁人,正是袁河的二徒弟薛無垢。


    舍掉本體,借助涅槃荷奪舍了太炎軀,她所鑄建的炎池開辟在一朵橫跨百十丈的荷花裏。


    東萊佛祖的月醒陣需要五件陣寶才能啟動,但她受困的月醒陣卻截然不同。


    當年月蓬五祖在海上尋獲月蓬仙山,在山中發現無紀浩土,東萊佛祖閑情雅致,把他偷盜的涅槃荷種在了浩土上。


    在常年累月的溫養中,涅槃荷有了脫胎換骨的蛻變,它能讓浩土的功德之力在荷花中循環無始的流轉。


    由涅槃荷布置出來的月醒陣,威力要更強,鎮壓於此的太炎神軀,非但被削弱了神力,也恆久不能孕化靈智。


    甚至太炎真氣也被嚴密封鎖,滲透不出月醒陣外。


    但整座荷仙秘府空間,都已經被涅槃荷的荷體給占據,薛無垢身處荷花,雖然太炎神軀不能遁出陣外,她卻能驅使整具荷體的妖力,掌控這一空間。


    同時溝通遠在東萊島的月醒陣。


    “祭!”


    薛無垢伸指一點,池水蕩起兩團水波,對衝翻滾,隔開一道水縫。


    嘩啦!


    一顆炎心忽從水縫中升騰而起,盤踞於炎池上空。


    這炎心分明就是東萊島那一顆,心上封印著向陽子的魂魄:“你總算來了……”


    他剛說了幾個字,魂魄一下脫離炎心,悶頭紮入水縫當中,就此沒了蹤影。


    此刻的袁河仍舊盤坐在炎心旁邊,他所看到的環境卻大不一樣。


    炎池在他眼中並不存在,他僅僅瞥見炎心裂開一道口子,其中漂浮一位炎甲女子的真身,低沉念誦法決,向陽子被她一攝而走,她隨之從裂口內踏步出來。


    炎甲法體猛一擴漲,一舉籠罩炎心,隻見這顆炎心滴溜溜一轉,瞬間化微縮形,鑲嵌在了炎甲法體的胸口處。


    月醒陣的頑石靈相並沒有消失,把炎甲法體圈在其中,她無法遁石而出,但頑石貌似也奈何她不得。


    “這顆心歸我法軀所有!”炎甲法體直視袁河:“和尚,你撤掉月醒陣,我帶心離去,作為迴報,我願奉上一顆天枝蜉壽桃,你看如何?”


    袁河頗感震驚,這具法體是從什麽地方傳送到此的?她與炎心像是歸為一體,原本就是同一具肉身,但不知出了什麽變故,導致身心分離。


    如果讓她帶走炎心,等同於釋放一頭完整的洪荒太炎族修士。


    她拿出天枝蜉壽桃做交易,遊說袁河撤掉月醒陣,這說明她隻能傳送到這裏,而無法攝走炎心。


    既然如此,袁河絕不能放任她離開。


    但她法力正在瘋狂外湧,朝元期修為展露無疑,似是在警告袁河,不要輕舉妄動,她似乎有法子透過頑石,對袁河實施打擊。


    袁河忽然抬手,虛空抓來五件陣寶,繞懸在頑石之外。


    不慌動手,問了一句:“閣下神出鬼沒,是從哪裏遁過來的?”


    那炎甲法體隻冷冰冰的說:“蜉壽桃你到底要不要?”


    “先交出來!”袁河又朝前一點,地支劍丸連珠射出。


    豈知那炎甲法體似乎早有防備,猛一踩腳,地麵環境刹那間變幻一新,一株紅白相間的荷花拔地而出,像是從地底忽然冒上來,旁廣的花蕊足有百丈來大,把袁河也給籠罩在內。m.Ъimilou


    每一片荷葉上都鑲著一顆濃紫色靈珠,紫蘊劍圈本欲去攻擊炎甲法體,卻被紫珠散發的光芒照射,側空一轉,掉頭撲向其中一珠,圈在珠上,再不動彈。


    這詭奇的一幕讓袁河略顯愣神,卻不是因為紫蘊劍圈失效,而是這一批分布於荷葉的紫珠,竟然是他苦苦尋覓而不可得的‘紫華露’。


    他的東遊翅能清晰捕捉到‘紫華露’的氣息,這讓他篤定荷花、荷葉、紫露都是真真實實存在的寶物。


    但他又環顧看了看,自從這一株荷花出現後,花外空空蕩蕩,竟是綿延了上百裏的空間,這空間宛如一座巨型池塘,塘中種滿了翠綠色的荷葉,葉間點綴有許多不知名的水生靈根,整體環境與瓶界大致相當。


    這導致袁河迷惑不解,炎心本來位於高台底部的一片狹窄區域內,周圍岩壁橫矗,最多十丈來就能觸摸盡頭,但眼下哪裏還有台底的模樣?


    他現在所處的小結界,到底是炎甲女子製造的幻境,還是被炎甲女子秘密傳送到此,他捉摸不定!


    “你不要想了,這裏是我的洞府!”炎甲女子直白向他透露:“東萊島的月醒陣此時已經我洞府的月醒陣重疊為一,我這具法體就是重疊的橋梁,如果我把炎心從法體中摘出,重新拋迴東萊島……”


    這女子指指荷葉紫珠上的紫蘊劍圈:“你的飛劍將永久困在這裏,再也不能返迴你手,無論你祭出多少寶貝,你都要失陷在這兒!”


    “是嗎?”袁河盯著她問:“這麽說來,你與向陽子一樣,都是在月醒陣內孕化而出的太炎血靈了?”


    “我不想與你廢話,也不想與你動手!”她托出一顆金麵彩紋的靈奇桃子:“隻要你驅使月醒陣,撤掉炎心的頑石禁製,這顆蜉壽桃就是你的,飛劍也會物歸原主,這交易對你有利,炎心對你沒有一點用!”


    “有沒有用處,你說了不算!”袁河瞥向她腳下的一方炎池:“竟然偷偷摸摸在這裏搭建煉荒池,你比向陽子更該殺!”


    袁河猛一屈身,揮拳下擊,百丈大的荷花被拳力一衝,直接把她震上半空。


    她正納悶這和尚為什麽油鹽不進,攻勢突然展開。


    她隻覺一道青光在眼前忽閃一下。


    雄渾猿鳴已經炸響在耳邊。


    她抬頭一瞧,隻見一頭十餘丈高的古怪青猿巍峨站立,這猿猴的法體宛如青色水晶鑄就而成,晶瑩閃耀,氣勢狂暴,拔地一躥,欺到身邊。


    “你是猿妖……”她根本來不及說話,那記攜著雷光的猿拳已經重擊在身。


    砰!


    一擊把她震退數十丈,背撞在凝結於荷花外的頑石氣壁上,她似乎被這一拳給觸怒,對準炎池飛快一撈。


    唿啦一聲,浮起條條火鏈,遊蛇般纏卷而上,直掛猿軀的雙腿。


    她又一甩披風,懸出一輛魔氣環繞的弩車。


    弩箭橫指袁河,外散肅殺的冷厲勁風。


    滔滔魔氣隨之在她身上彌漫,變幻一副體格與猿軀相類的猙獰魔相,一隻長有鋒利指尖的魔手朝前一探,抓住了弩車內的箭羽。


    恰在這時,那陸道恩與寶光叟合力轟開入口禁製,因他們擔憂府中殺機,真身不敢闖入,僅僅拋了一張化身符,先行探路。


    “咦?”陸道恩指揮化身在府中行走,遠眺到袁河與薛無垢師徒的兇險鬥法,不由怪叫:“咱家像是看到一頭潑猿!寶光老頭,你也看一看,那猿猴長了一副青相,但是與你家猿大王不是同一根腳!”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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