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山間金花殿遺址,袁河招來部眾,通知南行事宜。


    “即日我要前往青黎長河,尋求解除蟲巢劇毒之策,何時迴來,我也不知。”


    群妖一聽他要走,頓起吆喝聲。


    “小的願給大王當坐騎,替大王鞍前馬後!”


    “大王身邊不可沒有護衛,屬下願做先鋒!”


    袁河揮手製止他們爭吵,僅僅點了一頭妖將:“六足,你去交接差事,隨我南下,餘者安心在棲俠山修行,若無必要,切記不可離開重樓洞天。”


    六足鱉聞言頗是興奮,他一輩子沒有離開過大河,因為簽押了十二重樓,被隔空攝來積雷澤,入駐棲俠山這幾年,他早就思鄉心切,聽見袁河命令,趕緊應聲去辦。


    花堂見袁河隻帶六足鱉趕路,請示道:“大王,自從真珠在廊橋碎掉金丹,修為進展緩慢,請準允屬下與真珠隨行,到大河尋獲水珍療傷。”


    袁河卻是搖頭:“真珠是人族,不宜到大河遊曆,你可以跟著,替她尋珍也一樣。”


    今次能夠複活蜂巢,花堂、巴髯客、金兕城主功不可沒,袁河不會刻薄以待。


    他又望向金兕城主與巴髯客:“你們想要什麽賞賜,盡可提來。”


    巴髯客搶先說:“老道不要賞,隻求大王與童子大仙說說情,當初老道研修《點真金手》,童子大仙勒令老道駐守洞天五百年,不準外出一步,要說老道能得一方安逸道場,該是心滿意足,但大王你不是不知道,老道思念弟妹,非得出外尋找他們不可!”


    “此事我與讓小青去辦,但童子大仙是否同意,誰也做不了主。”袁河另有補充:“假如他拒絕你外出,我會讓小青去找釋婆婆,請她派遣徒弟潛入地洪泉,追查李敬之與白弗下落。”


    眼下也隻能這樣辦理了,那地洪泉深不可測,讓巴髯客自己去找,效率真不如水妖。


    其實巴髯客並不清楚撐傘童子關他五百年的用意,人族道場的百十號修士,童子大仙隻對這大胡子親睞有加,準備培養幾百年,等人教開始擇徒,便能委以重任了,他卻身在緣中不知緣,一門心思往外跑。


    “你呢?”袁河問金兕城主。


    “還是那件事!勞煩袁大王南行時,途徑一趟月庚國。”金兕城主不敢提出過分要求,心想等袁河走後,便與袁小青加深交情,潑猴不是童子大仙關係莫逆嘛,可以請潑猴出麵,說服童子大仙救活金花蓮台。


    這次袁河沒有推辭:“我會去拜會無赦道友,倘若期間遇不到流寇,那麽等我從大河返迴,再另行給你賞賜,以補你的蓮台損失。”


    “不敢不敢,隻要童子大仙不怪責於我,那便無妨了!”金兕城主客套一句。


    袁河最後招來兩個徒弟袁小青與俠姿,還有總管黃姵芝,做了一番叮囑。


    他未在棲俠山停留太久,當天領著花堂與藤盈,乘坐六足鱉離開重樓洞天。


    六足鱉是水族,在水中才能提起腳速。


    袁河曾從釋心顏那裏得到一副卷軸,此軸封印有從青騰山通往青黎長河的地河路線,按照這條路線南下,正好穿越月庚國的國疆。


    不過路途遙遠,六足鱉又是妖將修為,趕到月庚國都需要數月之久。


    這是一趟長途旅行,六足鱉體大,鱉殼上搭建有靈屋洞府,儼然就是類海船的交通工具。


    途中無事,袁河便把彼岸屋取出,祭煉這一座本命法寶。


    閉關前他曾令胡悲雪收集真冥材料,三年來胡悲雪任勞任怨,提前完成了這個任務,她把靈材盡數上交黃姵芝保管,離開洞天時被袁河取走。


    彼岸屋是釋心顏傳授的冥族煉寶之法,在洪荒時代,乃是破香太子的隨身配寶,聞名一時,因袁河是以‘六轉行丹書’結丹成功,體內積蓄有冥道真氣,釋心顏就建議袁河仿製此寶。


    它是以鴻塵土為基座,白冥焰石為磚,小藏木為梁,廣寒雪為瓦,幽泉水為你,再以陰神電祭刷,方可成型。


    當初袁河材料不夠,六種靈材隻有鴻塵土與小藏木數量充足,所以這座冥屋僅僅完成了基座與大梁的祭煉,其餘部位並不完整,導致外相不倫不類,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小破屋。


    袁河嫌它不夠美觀,決定先煉入陰神電,給整座屋體做一次‘法術粉刷’。


    其實從它威能上看,陰神電也須早早祭煉,因它具備‘六相六神通’,鴻塵土是‘大鼓相’,能發出如意音波,震毀修士肉身,迷亂神魂,小藏木是‘轉輪相’,能夠破法瞬移,遁走無形。


    陰神電則是‘懸霧相’,施法催動彼岸屋,可以幻化一方迷霧,防可遮蔽己身,攻可孕電擊敵,攻防兼備,最適合鬥法。


    傳聞陰神電是夜叉族的天賦,其族是帝閻一脈,誕於陰霧當中,生來就能操霧弄電,並傳下一道真法‘點神術’。


    袁河在研修《六轉行丹書》時,早就掌握了‘點神術’,借助此術驅使彼岸屋,神通自會有增幅效果。


    他以前煉寶,曆來是使用落星鍾,如今寶鍾遺失,但他修為也提高了,以紫府期法力祭煉法寶,當可事半功倍。


    至於那柄六丁符,這是一件靈寶,即使他有花堂上貢的黑霆玉髓,沒有數年功夫也不能修複。


    如此過了三個月,六足鱉如履平地航行於地河當中,途中遇上不少狩獵搗亂的小妖小賊,皆被花堂與藤盈兩大妖師隨手打發,袁河始終未受幹擾,日夜不息煉製彼岸屋。


    隨著陰神電不斷注入屋體,外相已經大幅改變,通體紅霧叢生,電花蔓延其內,轟隆外散,結出一幕密麻電網,如似電獄監牢,威勢不凡。


    這一道‘懸霧相’算是小有所成。


    祭寶後沒幾日,六足鱉迎頭上浮,根據釋心顏的地圖指引,它已遁入月庚國疆的範圍,水路已經不通,必須登陸趕路。


    “撲通!”


    幾十丈的鱉軀破水出來,遁入一座地下溶洞內。


    “大王,這地界叫墜雷窟,地水能吸附雷電,本屬於五雷蠻國的領地,昔年被雷蠻修士劃為練功池,出池登陸,即是聞名北域的古蠻山脈,此山曾是五雷、飛霜、金燈三國交界,向東兩千裏可達月庚國都!”


    無赦締造的月庚國,圈下的地盤就是這三國。


    “上去罷!”袁河出了靈屋,站於鱉脖處,花堂與藤盈位列他左右。


    在溶洞內穿行十餘裏地,途徑一座天坑,視線驟然開朗,六足鱉在水中航行時久,看見陽光,下意識畏懼,脫口說:“大王,小的似是聽見打鬥聲,人賊怕是埋伏有陷阱,要不要小的先上去探探路!”


    “由大王在此,你怕個甚!快些趕路!”花堂笑著斥罵一句。


    “小的倒是忘了,大王已有妖王神威,人賊見了咱們,須得退避三舍!”六足鱉這才有了膽氣,迎著陽光衝出天坑。


    天地環境陡然一轉,他們來到一座蠻荒山林之間。


    離地衝高了幾百丈,劍聲不停唿嘯在耳邊,他們環顧一看,見不遠處那座山巒上,一群人族修士正在捉對廝殺。


    一方著裝相類鎧甲,甲麵繪有牛頭印記,這是月庚國的標誌,該是出身此國的兵卒。


    另一方全是野修打扮,但施法都與諸蠻有關,人數有二十幾,簇擁一位金丹蠻師,那蠻師眼觀六路,望見一頭大鱉忽然騰空,凝神一望,注意到袁河,以及袁河頭頂的一盞朦朧燈影。


    登時大喊:“不好,吾族死敵來了!”


    慌忙攥住幾張符籙,就地猛砸:“快跑,前去通知雷晉蠻王!”


    但為時已完,他話音未落,一團紅霧已經懸在上空。


    哢嚓!


    霧中驚現條條殷紅閃電,劈頭落頂,把這二十餘位蠻修盡數籠罩。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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