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袁主事應了下來,我們這就告辭。”


    鐵霹靂與黃姵芝不會把袁河的話當作是敷衍,信口開河是人族作風,妖族不屑為之,等有了封地,他們一定會要求袁河兌現承諾。


    把他們送走,袁河招來幾個徒弟,開始吩咐差事。


    望梅城是他所建,卻沒有管轄權,如果開府大宴結束以後,他不能獲賜一間店鋪,那他需要在棲俠洞建一個交易所,也是未雨綢繆。


    “過一段時間,或許會有水族尋到棲俠洞,拿河珍交換靈酒,咱們要盡快建造一座酒坊,我也會傳授你們釀酒的法門,同時教你們辨認河珍的種類,以及做買賣的規則!買賣就是利益交換,這是人族繁榮強盛的因素之一,你們都要用心學!”


    袁河僅僅是教導,俠姿全程觀摩了望梅城的建造,酒坊要如何蓋,袁河會全權交給她。


    蚌族裏邊有一群聚靈蚌、息壤蚌,蚌殼開合之間,能將大河的靈氣抽匯到身邊,它們將來開靈化妖,孕育的珍珠都是天然的靈氣精華,最適合看守與培植釀酒所需的靈果,朱九戒是蚌族老祖,袁河會讓他在棲俠洞開墾一片靈田。


    當初梅哈兒替袁河收集一百種釀酒靈果,派兵搜遍整個望梅水域,哪座妖洞長有什麽果子,袁河全都知道,到時直接尋上門去,連根拔除移植迴棲俠洞,就能細水長流了。


    這次建宮袁河看似得到的賞賜不多,但他才忙了短短三個月,先從雨過庭那裏得了一柄金遁靴,又從錢阿九那裏換來兩顆墨雲烏賊內丹,後被梅婠娘娘獎勵一根落寶雲鯊牙齒和一部《驚雷臂》神通,霍冬瓏還給他一套媧鎧,單單這幾樣寶物已經相當劃算。


    而他最大的收獲是‘中飽私囊’,妖怪們誕於青黎長河,算的上得天眷顧,生來就占據無數河珍,但越是容易得到,越不知道珍惜,袁河讓他們去開采梟魂石、黃泉泥、玄陰木,他們一畝畝往水府裏送,讓袁河隨便揮霍。


    等把望梅城蓋好,城外仍有幾十座山堆的剩餘,怎麽處理呢?全部當垃圾一樣扔掉!霍冬瓏本想偷偷去撿,結果全被袁河提前收刮,她隻能拿鎧甲去找袁河交換。


    包括釀製猴兒酒的靈果,梅哈兒讓那頭六足破浪鱉和負責征發役民的避水紅睛牛搭夥,拉迴來滿滿七八座大屋,但是水生靈果的靈性潰散特別快,必須全部釀成酒,否則不能保存,若非如此,袁河根本不必在棲俠洞開墾靈田。


    等有了靈果,袁小青是釀酒的不二選擇。


    最後讓俠崇文出麵和外族做交易。


    其實比較起來,薛無垢的心智更為細膩,她做生意肯定比俠崇文要精明,但是脫不開身,況且她的天賦是煉器,袁河對她另有安排。


    就這樣,袁河把差事給幾位徒弟逐一細說。


    建造、農耕、手工、買賣,各司其職,他們也從中找到興趣,反正比枯燥練功更有意思。


    妖族麵對新事務,普遍會因為稀奇而產生趣味。


    時間在他們的探索中快速流逝。


    一個月後,他們迎來第一批買酒顧客,這時酒坊剛剛蓋好,果樹才種在棲俠洞不久,但袁河從望梅城帶迴來幾百壇酒,他們本身有存貨,照樣可以開門營業。


    “俠洞主,你家這座房子真是醜,方不方,圓不圓,怪裏怪氣,沒有俺家的漂亮!”這是一頭牛卒子,他老祖是望梅城的貢官主事牛力霆,根腳都屬避水紅睛牛一脈,嗜酒程度不亞於錢阿九:“梅婠娘娘賜給俺老祖一套六進六出的大洞府,睡起來那叫一個舒坦。”


    “你家的洞府還不是吾師建出來的?沒有吾師,你全家隻能窩在水草搭建的牛棚裏。”俠崇文不理解什麽叫‘六進六出’,反正他認為比不上棲俠宮,抬肢指指麵前的醜房子:“這是釀酒的酒坊,不需要漂亮。”


    酒坊是俠姿領著蝦族建出來,即使醜陋,但是沒有被河水衝塌,已經非常不容易,她此時正在附近建造第二座酒坊,什麽時候建的和棲俠宮一樣氣派她才會停工。


    牛卒子嘿嘿傻笑:“袁主事是咱望梅水府最有名氣的智妖,俺老祖特別佩服他,專門派遣俺過來,讓俺給他磕頭作揖,順便換他釀製的猴兒酒!俺老祖知道袁主事嗜好讀人賊的書籍,這不?他把俺祖上打殺人賊的戰利品全部拿了出來,一並送給袁主事!”


    他駕著一座水車過來,車上裝了十幾枚竹簡,上麵記載著什麽內容,他一字不識。


    俠崇文倒是認得一批人界文字,卻是半吊子水平,直接說:“這批書籍最多換一壇酒!”


    “才一壇?”牛卒子語露苦惱:“你家住的這麽遠,俺往返一趟需要遊一天,結果才拉迴去一壇酒,淨是瞎費力氣!”.Ъimiξou


    “你的書是使用凡竹編製,一點靈氣都沒有,都是凡間的東西,不值錢!看在你家牛老祖佩服吾師的份上,再給你加一壇!”


    “一壇加一壇,也才兩壇而已,俺老祖胃口那麽大,咕嚕一聲就要喝完,到時又要打發俺跑腿,這可咋辦呀!”牛卒子唉聲歎氣,其實也搞不清應該換幾壇,他老祖又沒有交待。


    “牛兄弟,等你把酒拉迴去,告訴牛老祖,吾師不止喜歡人賊的書籍,靈露珊瑚,五行精礦,雲屬妖骸,都能拿來換酒,我這裏有一份換酒的清單,哪一種河珍能換多少酒,上麵寫的清清楚楚,你拿迴去給牛老祖查看,下次你再來,就不必為難了!”


    “好,這就麽辦!”牛卒子轉憂為喜,他不在乎自己虧不虧,隻要俠崇文能幫他解決以後的麻煩,他就很高興。


    交易順利達成。


    牛卒子把兩壇酒裝到車上,準備離開的時候,俠崇文又問他:“吾師曾有交代,如果有哪位同道前來換酒,讓我問一問,梅婠娘娘的開府大宴是否舉辦?望梅城的集市開了沒有?”


    “大宴召開於兩天前!如果不是為了忙這場宴會,俺老祖早就派俺過來了。”牛卒子住在望梅城內,了解非常詳細:


    “這場大宴的場麵卻不隆重,國中十六座水府,隻有龍門水府的雨天師、寶馬水府的馬天師、錦繡水府的李天師過來捧場,其餘水府全是派遣妖將應付娘娘,她很不高興,對開集已經沒了興致,但是大丞相與大元帥麾下總管一力促成,把整條街的店鋪全部要到手上,一律開成了肉店。”


    梅婠娘娘剛進階妖師不久,沒有聲望,若非龍門、寶馬、錦繡挨著望梅水府,都是鄰居,這三府的妖師也不會來。


    牛卒子走了以後,俠崇文去到棲俠宮,把這些消息原原本本上報給袁河。


    聽聞丞相與元帥霸占集市,袁河想在望梅城賣酒已經不可能,卻也影響不大,酒香不怕巷子深,隻要需求存在,就一定有顧客主動找上門。


    事實也正如袁河預料的一樣。


    整座望梅水府,隻有棲俠洞才販售猴兒酒,那些嗜酒的水族將軍們,隔三差五就要派遣小卒子來一趟,有時十幾支隊伍結伴過來,導致棲俠洞賓客盈門,應接不暇。


    各種千奇百怪、五花八門的河珍也源源不斷送到袁河手上。


    但是這些河珍究竟有多大價值,袁河自己也算不明白,畢竟他沒有光臨過人界的交易所,什麽是稀缺品,什麽是廉價品,什麽是常用品,什麽又是非賣品,人界與妖國生意不流通,不存在行情,他難以做出精準衡量。


    不過河珍對他多多益善,無論任何一種寶物,肯定先收入囊中,將來終歸會有用處。


    這種火爆交易持續了整整兩年,期間俠崇文給袁河上貢十餘顆雲屬內丹,卻都是妖卒遺骸,對袁河並無用處,他也並不著急,隻要猴兒酒一直賣下去,他相信一定能收集到理想寶物。


    誰知這個時候,駐紮望梅城的元帥宮妖官從錢阿九手上拿到猴兒酒配方,並從其它水府運來釀酒所需的靈果,他們在城中開了一間酒坊,嚴重影響棲俠洞的買賣,顧客一路銳減。


    袁河考慮過煉製新酒,但既然元帥宮看上販酒生意,無論他釀出多少種靈酒,都會被元帥宮的妖官搶取豪奪。


    此舉並不妥當。


    收集真血需要另想他法。


    隨後的日子,他待在棲俠宮內心無旁騖的練功,研究《廣寒劍典》、《驚雷臂》的同時,陸續掌握銀罡化雲蟹、墨雲烏賊、落寶雲鯊的變化神通。


    青黎長河的生活環境,極容易忽視時間的流動。


    日夜轉換、四季更替、風雨雷電,這些自然規律統統被隔離在大河外邊,當真是歲月如梭。


    這天梅哈兒過來找袁河敘舊:“自從賢弟你把望梅城建好,六年來竟然沒有入城一趟,這邊境的破洞到底有什麽好處,值得賢弟你如此留戀?”


    一句話把袁河說的好像老了許多,六年就仿佛是指縫間的事,如似昨日啊:“棲俠洞破是破了些,勝在安靜!兄長難得出城一趟,是不是在給娘娘辦差?”


    “確實如此,我是水府大總管,小差小事隨便交給嘍囉們就能辦,能讓我親自出麵,都是棘手麻煩,哎,城中的妖將有一百多位,用起來都不稱心,每次遇上什麽事,我頭一個想到的就是賢弟你,你說奇怪不奇怪!”


    袁河就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尋上門。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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