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山關的名字聽起來很富貴,但實際上,這裏隻是一座邊鎮小城。


    黃土夯造的城牆,經過多年風雨侵蝕,已經隻有不到五米高。


    城牆上隨處可見雨水衝刷形成的深淺不一的痕跡。牆角下避風的地方,有一兩株青綠色的野草正在迎風成長。


    銀山關的關門口,屹立著一塊石碑。


    上麵書寫著,幾個月前大軍凱旋的銘文。不過,諷刺的是,之前率領大軍奪得勝利的關鍵人物,此時已經被迫離開了京城,將再一次走進荒原。


    這一次,她不是戰場的勝利者,而是政治的犧牲品。


    “走了,進城了!!”


    見林秋神色傷感,楊青輕聲提醒道。


    戴著鬥笠,罩著麵巾的林秋,點了點頭,從石碑上收迴了目光。


    隨後,兩輛馬車進入了城池中。


    城中隻有一條主道,道路兩側是就地取材蓋得石頭屋子,還有縱橫交錯的小巷子。以及如同棋子一般分布在主幹道及小巷子的居民住宅。


    石板蓋成的屋子,青石板鋪就的路。


    以及路旁,那些石頭搭建而成的閣樓,還有閣樓上的紅燈籠,以及那些憑欄而坐寧是遠方的女子。


    這一幕幕,讓楊青不由的想到了大王的故鄉。


    那個位於湘西的安靜小鎮。


    不過,街上隨處可見的相貌奇特的商人,還有走來走去的駱駝,都在說明著一件事,這裏不是地球上的美麗湘西,而是另一個世界中的荒原邊緣。


    進城後。


    一行人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楊青和阿貴一間,林秋和慕容一間。


    將行禮放下後,四人在大廳裏,吃了一頓飯。


    銀山關地處荒原邊緣,是蠻人部落和中原農耕的交界處,所以,此地的飲食習慣格外的豐富多樣。既有蠻人的大塊半數肉,也有中原人精致的菜肴。


    此外,不同飲食文化在此地的交融碰撞,使得此地也形成了一些獨特的飲食文化。


    比如,牛血腸,羊雜泡蓧麵。


    楊青要了一碗羊肉湯,一盤醬牛肉,一壇燒酒,一盤豆子。


    因為兩家大人有事兒要聊。


    所以此次是分開坐的。


    阿貴和慕容坐一桌,楊青和林秋坐一桌。


    阿貴看著眼前的慕容,心中不由的想起了此前,與大人一起聊女人的話題。


    他承認大人天縱之資,舉世無雙。但大人的審美……哎,可真是……


    比如眼前的慕容姑娘。


    大人說她長得挺漂亮。


    阿貴卻覺得很一般。


    阿貴眼中的美女,必須要有大大的屁股,嗯,大屁股好生養。你看看牛,生牛犢子的時候多好生。所以,自己將來的女人,一定要有一個和牛一樣大的屁股。再有,乃子要大,比如……嗯……還是牛,奶牛多厲害啊。


    再有就是長相,眼睛一定要小心,小眼睛聚光,比如大漠中的響尾蛇,那小眼睛,賊拉厲害。嘴唇一定要厚,以前族中的長輩說過,厚嘴唇的女人有福氣。還有腿上一定要有毛,俗話說得好,有福兩腿毛,嗯,暫時就這些。


    阿貴抿了一口小酒,暢想了一番。隨後又看著眼前的慕容,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


    太瘦,屁股不大,手背上沒有毛,眼睛也不小,臉上沒肉,屁股那就不說了,乃子,嗬嗬,對a,抱歉,要不起!


    慕容柳眉微微蹙起。


    她實在受不了,眼前這個蠢貨對自己又看又搖頭的樣子。


    她總感覺,對方在用打量牲口的眼神打量著自己。


    “你再亂看,我就挖了你眼珠子!”


    慕容冷冷道。


    阿貴撇嘴。


    嚇唬誰呢!


    切,醜女。


    不僅醜,脾氣還不好。


    祝你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


    靠窗的位置,昏黃的燈火搖曳。


    楊青端著酒盅,呲溜一口抽幹了杯中的酒。


    他放下酒盅,看著對麵的林秋。


    “你再亂看,我挖了你眼珠子!”


    林秋俏臉微紅,兇巴巴的瞪了楊青一眼道。


    “你挖啊,你挖啊,你挖死我算了了啦……”酒喝多了,腦子就有些不受控製了。加上眼前的晚秋,咳咳,好吧還是林秋,楊青實在是很難豎起在對待外人時的那種裝逼姿態。


    他在自己的女人麵前,永遠都是一個字,賤。三個字,賊拉賤!


    看到林秋俏臉微紅,兇巴巴的瞪著自己,楊青索性一閉眼,腦袋往前一伸,大有任你宰割的樣子:“不用你挖,我把我自己直接送給你,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林秋又羞又怒。


    這人,這人怎麽這樣。


    之前還在吟詩,搞得人家心裏亂糟糟的。今天怎麽就變成這樣,怎麽……這麽……賤!


    想到還在客棧大廳,她驚慌的看了一眼四周。


    發現店裏已經沒有其他客人。


    隻有不遠處的阿貴突然噴出一口酒,慕容正瞠目結舌的看著這裏。


    林秋羞惱之下,抬起腳在桌子下踢了楊青一腳:“要死啊你!”


    “反正你都不關心我,我死了算了啦!”


    楊青哼了一聲,氣唿唿的背過頭說道。


    一旁,阿貴看著這一幕,下意識的抬手擋住了眼睛。


    哎,不忍直視啊!


    慕容姑娘的手在顫抖。


    手中的勺子早就掉在地上,碎成了七八伴兒。


    林秋臉發燙。


    她看著眼前蠻不講理的楊青,心裏恨不得掐死他。


    但又看到不遠處的慕容和阿貴,她隻能強壓著心裏的氣惱,咬牙低聲道:“我沒有,好了吧!”


    自從上次在長安小酒館,二人度過了一夜後。她發現,這個家夥在自己麵前是越來越無賴,越來越膽大。


    而自己,卻真的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難道,他就是自己的天敵嗎?


    “那你說剛剛要掐死我!”


    楊青幽怨的看著林秋道:“還是讓我死了算了了啦!”


    林秋:“……”


    ……


    第二天一早。


    楊青臉疼的醒來。


    地上,阿貴煮茶。


    見楊青醒來,阿貴連忙端了熱水過去,遞了熱毛巾。


    楊青道了一聲謝,突然看到阿貴的手在抖。


    抬起頭後,發現阿貴正臉色古怪的忍著笑。


    “你在笑什麽?”


    楊青皺眉問道。


    “沒,沒有!”


    阿貴連忙搖頭道。


    “拿鏡子過來!”


    楊青發現阿貴在盯著自己的臉看。


    這讓楊青心裏有些嘀咕。


    當阿貴拿過鏡子後,楊青對著鏡子看了一眼,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臉上,一個巴掌印青紫青紫的。


    “臥槽!”


    楊青抬手摸了一下。


    火辣辣的痛感,頓時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我靠,誰……”


    楊青大怒,本想破口大罵。但突然,腦海裏閃過了一抹昨夜喝多後的一幕幕。


    昨夜燈火昏黃。


    林秋一襲青衫,含羞帶怒的看著自己。


    當真是美豔無雙,嬌豔欲滴。


    於是乎,自己閉上了眼睛,撅起了嘴唇!


    等待著那花瓣一般柔軟的唇落在自己的嘴巴上。


    然後,啪的一聲。


    自己睡著了!


    ……


    楊青摸了摸臉,咳嗽一聲,扔掉了鏡子。


    “阿貴!”


    楊青起身道。


    “大人!”


    阿貴連忙說道。


    “走,出去買東西去!”


    楊青大手一揮,帶著阿貴出了房門。


    推開門走出去的那一刻,楊青還偷偷的看了一眼隔壁。


    正好看到慕容姑娘拎著水壺過來,見到自己的時候還明顯一愣,然後忍著笑進了屋。


    楊青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轉過頭的時候,卻發現阿貴也在忍著笑。


    “靠!”


    楊青沒好氣的罵了一句,然後徑直朝著客棧外走去。


    ……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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