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衣袂飄然的少年冷傲一笑,道:“無恥之徒,知我姓名,乃是恥辱!”


    男子聞言,橫眉努目相待:“原來是那家夥的幫手!哼,一起來吧!我倒要看看你們這夥烏合之眾到底有何本事!”


    聽聞“烏合之眾”一詞,少年眉頭頓時蹙起。


    “來吧!我看看你究竟有何能耐?”


    少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知他功夫不淺,但卻絲毫未把他放在眼中。


    “我不與無恥之輩交手!”


    說罷轉身朝玄天樂二人走去。“你們都還好吧?”


    玄天樂微微頷,嘴角的血跡尚且未幹。少年搭了把手,將他從地上扶起。隨即帶著兩人走向人群外。“今日我便要帶他們二人離開這裏!我倒要看看哪個不知死活的家夥敢阻攔!”


    三人並肩走向人圈外,圍在四周的村民皆不敢上前阻擋,生怕他再吹笛震得腦漿淩亂。


    那男子見這少年毫然不把他放在眼裏,心中十分惱火。大喝一聲:“你敢藐視我,今日我便叫你永遠踏不出這村子!”話音同時,男子疾馳而來,三指相並飛在頭前,隻聽唿唿風響,攻擊之力直衝少年後腰襲來。


    少年不慌不忙。立住腳步,猛然側身,那男子的一副攻勢落空。待他拾起架勢再去攻打時,卻已被少年既快又準的一掌擊倒。男子不甘落敗,手掌使勁在地上一拍,整個人重新豎立。男子立式,雙臂高抬,單腿獨立,顯是大鵬翱翔之姿。玄天樂從中看出了些門道,暗忖:這人時而手指蘭花,時而勢如大鵬,他這究竟是哪門子功夫?


    少年眼中充斥著一股孤傲,微一低頭,轉瞬朝他揮去左臂。冷光一撇,“嗖”的一聲,一隻材質清澈的玉笛飛將而去。男子亦是不把他放在眼裏,他非但不躲,反而傾盡全力去抵擋。怎料,那玉笛中隱隱攜帶著渾厚內勁,直到眼前突見笛身籠罩朦朧玉色。男子兀自不躲,功功相抵,隻在那一瞬,便分出了孰高孰低。


    男子已然被擊倒,此次必將負傷甚重,但少年並未罷手。玄天樂見他清亮的眸子裏殺氣不散,便知他心想如何。眼見那笛子向那男子的正心衝擊,玄天樂揮手朝那玉色迷人的笛子拋去已無劍身的劍柄。


    “啪!”兩物相擊,各自被出的力量震開。不過玄天樂的功力遠不是那少年的對手,即便擋開了玉笛,他那殘缺的劍柄也是落地摔得粉碎了。玉笛旋轉迴來,被少年抓在手心。少年旋即向他射來詫異的眼神,盯得玄天樂心裏毛。


    “我說過不準任何人擋我!否則……”


    “等等!你先聽我解釋!”


    少年緩緩放下了玉笛,繃緊的謹慎卻不曾放鬆半分。


    玄天樂忙解釋道:“你看他已經被你打敗了,你何必還要取他性命呢?”


    “哼!此人囂張之極,竟然拿我與你比成烏合之眾!我豈能容忍!”


    原來他是心裏在乎這個罵名,不過他看起來是不甘與自己共同享受這個名頭了。


    “好了!今天我們殺的人已經夠多的了!你難道還想讓整村人都喪命在你的手下嗎?他們都不過是一介草民而已,你武功高深,何必與他們斤斤計較!”


    少年收了口氣,心想這人說的也是。反正此事與自己無關,更何況殺多了人對自己毫無益處。念頭一轉,道:“好!我不殺他,不過他須得向我道歉才行!”


    那男子此時就趴在三人跟前。適才他沒料想到這人居然會有如此高深的內功,狂妄至極而衝昏了頭腦。落得慘敗,他心中甚是不服。這會兒他聽說要他道歉,立時動怒:“想要我給殺父仇人道歉?妄想!你們要殺便殺!否則將來我必報此日之仇!”


    少年勃然大怒,揮起拳頭便要向他砸去。玄天樂旋即將他攔住。


    “你不要衝動啊!他現在都已經是半個廢人了,已經沒辦法再站起來跟你比鬥了,你幹嘛還要計較他說什麽呢!”


    有玄天樂在身邊掣肘,無論他怎樣都不會得意。少年怒氣一哼,不得已而罷手。玄天樂朝那男子拋去不屑的目光:“今日饒你一條狗命,希望你能謹記此日!他日若再讓我們遇到你為富不仁,作亂一方,定不會像今日一般輕饒你!”


    男子咧開嘴角,齒間沾滿了血跡。他輕浮笑道:“我不過今日被你們打敗而已。隻待他日我修得一身蓋世武藝,定找爾等報仇雪恥!勿忘我名楊天烈!終有一日我會找到你們,將爾等碎屍萬段!……”


    周圍的民眾乖乖的讓開了條大路,三人漸漸走遠,而他充滿悲愴與仇恨的聲音仍舊縈繞在眾人耳邊。光芒愈加黯淡,三人走出了繁鬧的人群,彼此踏著疲乏的步子向村外走去。


    返迴路上,三人靜默不語,氣氛漠然。玄天樂斜睨著身旁的青衣少年,見他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絲毫不像是純樸村眾。又知他有一身駭俗的內功,玄天樂心裏斷定他的身份絕非尋常。他從一開始就想問他的名字,隻是一直不知如何開口,憋了許久,這才問。


    “這位兄台,適才多謝你出手相助!否則我斷然會死在那夥奸賊手下!”


    少年側眼瞥了他一下,接著答道:“謝什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江湖人士應該做的。我路過此地見到村民將那位姑娘架在木樁之上,心中好奇。問了之後,方知原來這幫人要將她活活燒死。他們講是這姑娘手黑,偷了村民的財產,被人抓住就要嚴懲。不過我看這姑娘心地純樸,根本不像是個竊賊。我想這其中定含隱情,是以夜晚潛伏,將她從這夥賊人手中救出。”


    少年說話間看了幾眼躲在玄天樂懷裏的莫裏香。她很是怯生,又因方才受了驚,這才貼在玄天樂懷裏寸步不離。


    “哦!那就多謝兄台救命之恩!我替香香妹妹謝過兄台了!”


    少年冷哼一聲,不屑道:“繁文縟節,不過是走形式罷了。”


    這人性情頗有些奇怪,仿佛有些不近人情。


    “唉,對了。請問兄台叫什麽名字?家住何處?他日若有空閑,我定會去貴府登門拜謝!”


    “拜謝就不必了。我叫林少靈!”


    “哦。我們這這裏十分貧瘠,看兄台這身著裝想必不是這附近的村民。不知兄台來此有何貴幹?”


    “其實我此番出行,是奉家兄之命來青冥山尋一位故人。”


    “哦?這麽巧?我就是住在青冥山的村民!”


    林少靈頓然一喜。這幾日連夜趕路就是為了能找到這位故人,可是這裏地形崎嶇,村村相繞,他走了幾日的路程都沒能找到青冥山所在。這迴碰見一位本土村民,想來尋找故人已不是難題。


    “哦?是嗎?那好,那就勞煩你帶個路吧!”


    “好的!沒問題!不過你要找的人叫什麽名字?”


    “這個……我也不知。須得見麵方能認得!”


    “哦!”


    路遇河邊,吹來一襲清爽的河風。玄天樂向那波光泛泛的水麵望去,倒映在水中央的圓月出柔和的光芒,就猶如是一位披紗的美人。玄天樂猛然想起,自己一天未歸家門,這會兒姐姐和叔父一定在家裏擔心死了!可是就這樣髒兮兮的迴去,怎麽和叔父交代!


    玄天樂暗忖:不如現在這裏簡單的洗個澡,迴去就說身子髒了,在外洗洗,想必叔父不會因此而重則自己!


    “嗬嗬,林兄台,不好意思,我想先在這河邊洗個澡再迴去。不然我就這樣醃臢的迴去,叔父一定會責罵我的!”


    林少靈趕時間。因為這幾天盡耽誤在跑路上了。兄長要他在三日之內完成任務,怎料路途茫茫,尋人猶如大海撈針一般困難。今日已然是第五日,若再不能將信件送到,怕是要誤了大事!


    “我趕時間。不如你就告訴青冥山在哪個方向,距此還有多遠?我徑自前去,便不勞煩你們了!”


    “哦。青冥山就在前麵不遠!沿著這條河一直走,等你看到一棵參天大樹時,那裏就是青冥村了。”


    “那好!我先一步走了!告辭!”


    林少靈抱拳行了個禮,轉身快步行駛,轉眼間消失在了夜幕之中了。玄天樂看著這人十分怪異,不僅功夫駭俗,而且性格冷漠。不過一想到今日若不是他出手搭救,自己這會兒早就成了那奸賊的刀下鬼了。不管怎麽說,心裏這份感激還是無法抹消的。


    “……香香妹妹,那個,我要洗個澡。你看我這一身肮髒,迴去以後一定會被叔父罵個狗血噴頭的!這裏離村子已經不遠了,你徒步趕迴去需要不了多久。不然你就自己先迴家吧!”


    莫裏香聽此以為他要棄下自己,兩眼頃刻泛出淚花:“天樂哥哥!你說過要保護我安全迴家的!你怎麽能言而無信呢!更何況這裏離家中還很遠,天又這麽黑,萬一半途上我再遇見那夥歹人,該怎麽辦呀!”


    “不會的!那夥歹人已經被我跟林兄台教訓過了。他們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了!你放心的迴去吧!”


    莫裏香展開雙臂,鎖住了玄天樂,嬌滴滴地說:“不!不嘛!你說好要送人家迴家的!”


    “可,可我得先洗個澡呀!”


    “那我就留下來陪著哥哥!待哥哥洗完我們一起迴去!”


    “啊?!這、這怎麽可以!”


    “怎麽?難道哥哥嫌我礙事?”


    莫裏香說著話就要大哭,玄天樂拗她不過。從小到大他都非常害怕女孩子哭。因為他根本不曉得應該怎樣去哄,所以最終越搞越雜……


    “好了!好了!你不要哭了嘛!我讓你留下便是!不過你千萬不可以偷看的哦!”


    “嗯!知道了!”


    玄天樂信她不過,可又不敢讓她走得太遠。最終隻得一再叮囑:“記住哦。不準偷看!”


    莫裏香眨著一雙清美的眼睛,答道:“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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