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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走向外麵的世界】


    開始的時候,夏亞雷鳴為老家夥的這番評價頭疼了好久。


    以他並不算太好的文化水平,他隻知道“有創意”似乎是一種褒獎的評價,但是,“死不瞑目”卻仿佛就是一個不太好的詞兒了。


    老家夥對夏亞雷鳴的文化教育非常不負責,簡單的程度,僅僅能讓夏亞雷鳴僅僅在翻看老家夥留下的一些已經發黃的破書的時候,可以勉強認得百分之八十的字,至於能看懂的,不超過一半。


    可就算是這樣,老家夥還禁止夏亞雷鳴翻看他的藏書,為此夏亞雷鳴沒有少挨老家夥的棍子。隻有在老家夥喝多了昏睡的時候,偷偷翻出來看一會兒。


    書裏的一些東西,大多是類似於“騎兵”,“轉進”“迂迴”“包抄”之類的詞匯,要不就是什麽作戰方案,還有什麽多少輜重如何運輸,地形的各種布兵的方式,河灘作戰,平原會戰,峽穀伏擊等等等等


    開始的時候,夏亞雷鳴以為這些是戰爭故事,就和鎮子裏那些落魄的吟遊詩人說的那些傳說的戰役故事一樣。可後來,他看出了一些不同。至少,老家夥的藏書裏的內容,絕對沒有吟遊詩人說的那些故事那麽精彩,甚至可以說的上是很枯燥無味。


    夏亞雷鳴曾經有兩次壯著膽子去問老家夥,結果第一次的時候,老家夥直接用棍子把他的腦袋敲腫了三天。第二次,老家夥喝醉了,倒是沒有敲他的腦袋,而是一腳把他踹到,瞪著眼睛罵了幾句什麽“當年老子帶兵的時候,如果遇到你這種不聽話的小子,早就砍了……”


    好吧,按照這個滿嘴昏話的老家夥的說法,他不但“曾經”是大陸著名的劍士,甚至還“曾經”是一個帶兵的將軍。


    真的是這樣麽?


    至少,夏亞雷鳴清楚,一個將軍是絕對不會連酒都喝不起的。而老家夥,連喝酒都隻能喝最便宜的黑麥酒,那酒不但辛辣,還帶著一股子酸味。而且,就這點酒錢,還是從牙齒縫裏扣出來的哪。


    “他要是將軍,那老子就是帝國皇帝了。”這是夏亞雷鳴的結論。


    不過……關於自己的斧技的評價,老家夥到底是誇自己還是罵自己?


    幸好,他不用再去頭疼了。


    因為說了這句話的一天之後,老家夥死了。


    用老家夥自己的話來說,他死的非常“有創意”。


    夏亞雷鳴去劈柴迴來的時候,看見老家夥趴在地上,已經沒了氣息。他是死在了路上——從**爬下去,爬向放酒瓶的那個櫃子。可惜,他太老太虛弱了,爬到了一半就斷氣了,臨死的時候,手還伸向了酒櫃的方向。


    從這點上來說,老家夥是一個很有個性的人,就連死的方式,也個性得一塌糊塗。因為,老家夥並不知道,櫃子上的酒瓶早已經空了——那兒連一滴酒都沒有。


    夏亞雷鳴把老家夥葬了。


    就葬在他們那棟簡陋得四麵漏風的房子後,在山坡後找了一個凹地,挖了個坑,填了點土和石頭。可是在立碑的時候,夏亞雷鳴遇到了一個麻煩——荒唐的是,這麽多年,他甚至不知道老家夥的名字。


    八歲以前,他喊他“老爹”,八歲以後,他喊他“老家夥”,至於鎮子上的人對老家夥的稱唿則是“老醉鬼”和“老混蛋”之類。


    在墳前坐了一個晚上,夏亞雷鳴歎了口氣,劈了一塊木頭,在上麵歪歪扭扭的刻了一行字:


    “老家夥葬於此地,願他的靈魂安息。”


    他跑到了鎮子上,將家裏最值錢的東西——那把破斧頭賣了,換了三個銅板,又用這三個銅板換了一瓶酒。


    三個銅板一瓶的酒,無疑是這麽多年來,夏亞雷鳴買過的最“高檔”的酒了。


    但是他把這瓶酒倒在了老家夥的墳頭,眼睜睜的看著酒流進了泥土立,他自己卻一口沒喝。


    到了天亮的時候,渾身凍僵的夏亞雷鳴才終於站了起來,他立在墳前,看著那塊木牌,眼神裏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好吧,老家夥,你走了。現在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


    第一個要解決的問題是喂飽肚子。


    雖然他算得上是一個職業獵人。不,甚至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他可以算的上是附近方圓幾百裏內最優秀的獵人。


    十三歲的時候,他一個人上山劈柴,就用手裏的破斧頭砍死了一條饑餓的嗜血狂狼——這種狼是生活在野火原上的一種低等魔獸,在攻擊狀態下的時候,它的皮毛甚至可以變得比烏龜殼還堅硬,它的牙齒可以將獵人的長矛咬斷,而且動作敏捷。


    可那次,夏亞雷鳴隻用了一斧頭就砍掉了狼頭。


    輕輕的一斧頭。


    其實當時,隻有十三歲的夏亞雷鳴已經嚇得快尿褲子了,當那條狼撲向自己的時候,他幾乎已經失去了意識,隻是本能的按照平日裏練了千百次的姿勢,將手裏的斧頭劈了出去。


    然後……他感覺到一腔熱烘烘的血濺在了自己的臉上,睜開眼睛的時候,麵前的地上是一個齜牙咧嘴的狼頭,從脖子的位置斷裂掉了,狼身就在自己身體的後麵。


    麵對這個場麵,他足足用了好一會兒才迴過了神來,然後就是興奮。


    原來……我已經這麽厲害了?!


    可將狼屍背迴去之後,當他興衝衝的將這件事情告訴老家夥的時候,老家夥還很不高興。他不高興的原因有兩個,第一個是:“你練了那麽久,如果連一隻小屁狼都殺不死,你幹脆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而第二句話才是老家夥發火的真正原因:


    “你這個蠢貨,你知道不知道,把狼頭劈下來,狼的皮毛就不值錢了!!本來這身狼皮可以換兩個銀幣,夠我們喝三個月的酒的!現在最多隻能買不到十分之一的價錢!!”


    老家夥說的沒錯。


    那次,夏亞雷鳴把那條狼背到鎮子上的時候,曾經有不少人很有興趣的來問價,可一看到破損的狼皮,就無人問津了。


    結果那條狼皮一直到最後都沒有能賣掉,夏亞雷鳴幹脆給自己做了一條皮襖,而狼肉,他和老家夥吃了好幾天。


    呃……不能再想狼肉了。


    雖然那嗜血狂狼的肉很難吃,還有一股子酸臭的味道,不過對於現在餓了一天一夜,還凍得全身僵硬的夏亞雷鳴來說,還是一種難以抵抗的折磨。


    但是,夏亞雷鳴還是決定不上山打獵。


    他不想當獵人。


    年輕人總是有很多幻想的,他想出去闖一闖。


    至少……在他看來,到鎮子上找一個幫工的工作,也總比窩在山上,像老家夥這樣窩囊一輩子要強得多。


    到鎮子裏去,找一份工作,哪怕是在車行裏當一個打雜。說不定,憑借我這身力氣,能被那個傭兵團看上,當一個低級的扈從呢。


    盡管肚子餓得咕咕叫,手腳冰涼,夏亞雷鳴還是豪情滿懷的想著。


    沒有了用慣的隨身武器斧頭,夏亞雷鳴把爐膛裏的那把黑黢黢的火叉子找了出來,cha在了腰帶上,穿著那件已經破了好幾個窟窿的狼皮袍,穿著鞋底已經快磨穿的草鞋,帶著心中的希望,走下了山。


    這就是夏亞雷鳴走向外麵世界的第一步!


    按照那些吟遊詩人說的那些傳奇故事裏的說法,應該叫做“曆史的車輪開始轉動”。


    然而我們的主角走下山的時候,非但沒有什麽狗屁“車輪”,就連他的鞋子都磨穿了,同時,他還餓得頭昏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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