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時間往後推移三個月。


    此時的西秦已經為天下震驚……甚至秦人已經可以完全挺直了腰杆,當之無愧地自稱一聲‘大秦’!


    原本的魏地已經徹底屬秦,甚至秦國派出的官員已經開始組織魏民春耕……王兼的那一手‘亂兵計’著實是狠辣又高效,它讓魏民知道,誰才是真正能夠保護他們身家性命的人。


    魏國貴族也沒落得好下場。


    因為姬正的強令,這些投降的貴族有七成去了馬韓戰場……然後在馬韓悍民的抵抗中十去其九。


    剩下這一成迴到了北魏之後的姬正的確沒有食言,高官厚祿一個個都供了起來。


    如此一來,這些人就成了秦國在原魏之地的絕妙觸手……他們自己就會替姬正做成一些他不能明麵去做的事情……魏國剩下的貴族,可以預見將會麵臨一場大清洗。


    當然,那些都與春耕中的老百姓們沒關係。


    馬韓的陷落反而比魏國更困難一些。


    一開始當蒙摯悍然出擊,輕易擊潰馬韓守軍並且與名義上由姬正統帥實際上是王兼率領的北軍南北夾擊的時候,馬韓國都新鄭沒一個月就陷落了。


    隻是誰也沒想到在馬韓官麵力量就這麽放棄抵抗,理論上已經算是滅國了的時候,他們的國民卻是此起彼伏地聚眾反抗。


    好在有魏國兵團在前麵衝鋒陷陣四處彈壓,這才讓秦軍能夠快速占據馬韓全國重要城市,進行‘以點控麵’的控製方式。


    姬正和蘇禮聊過不少人道之事,蘇禮的‘秩序說’讓他受益匪淺。


    所以他沒有急著去高壓統治那些作亂的馬韓人,而是盡量確保絕大多數的馬韓人盡快迴歸秩序的生活中。


    到時候秦國就是替他們維護秩序的人,而那些作亂的馬韓人卻成為了企圖打破秩序的惡徒……治國禦人,姬正已經漸漸地找到了自己節奏。


    而秦軍紀律方麵更是完全不成問題……來自北地的信仰已經不知何時傳遍了全軍,當他們都有同一個十分靈驗的信仰來約束自己的行為與道德觀的時候,縱兵劫掠的事情就沒有不會再發生了。


    哪怕秦軍將領有貪婪者……秦軍的士卒都有足夠的道德觀自發地製止這種事情發生。


    蘇禮的神念徘徊在高空,感受著自己收到的那一個個虔誠信仰……實在是不知道自己竟然會在軍隊中有那麽多擁護者。


    在他看來這些秦軍何止是強軍,已經算得上是‘聖騎士’了吧?


    這種情形他是心滿意足的,隨後就帶著‘出征’三個月的姬正傳送返迴了安陽城。


    姬正沒有急著迴宮處理國事,反倒是又在歸鞘宮與蘇禮小坐了片刻。


    他搖頭失笑道:“這次所謂禦駕親征還真是無趣,除了在梁城下露了一個臉之後,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魏宮內處理國事了……蘇先生的這些‘驛站’作用真是太大了,正哪怕離開了安陽城也能對國事了若指掌。”


    蘇禮笑而不語。


    姬正則是歎息一聲繼續道:“不過這樣一來我大秦又得要消停一段時間了,畢竟消化這兩處地盤少說也要個三五年……多了去說,甚至或許要一代人的時間。”


    蘇禮搖頭道:“不會那麽多,三五年夠了。魏國已經基本算是收心,而馬韓之人本就對自己的國家缺乏認同感,當他們感受到秦國能夠重新給他們帶來穩定時……沒人會是傻瓜。”


    姬正聽了也是振奮了一下精神道:“這天下還有齊國、宋國、荊南以及越國了……正有生之年,或許真有機會一統這天下!”


    蘇禮聽了又是失笑搖頭道:“那你的目標可就低了……一統這天下沒什麽,關鍵是如何坐穩這天下。”


    “陛下,你應該不會想要看到自己死後這偌大帝國就分崩離析吧?”


    姬正愣了一下,隨後開懷道:“的確,正還要給正的兒子守好這天下……這孩子仁孝,和我當年一個性子……但是現在,怕是撐不起那麽大的天下。”


    這姬正的心思似乎又飄到了不知何方去了……


    蘇禮也沒說話,陪著這位已經掌控了東洲近半人道疆域的帝王慢慢喝著酒……


    他們看起來閑適無比,但是東洲天下卻都因為這一場預料中會有但卻結束得令人措手不及的戰爭而瞬間失聲駭然。


    秦國,在經曆早年的五路圍攻之後,竟然是一朝出手天下驚!


    齊國已經與秦國控製的疆域接壤,他們再也不能安心內鬥了。


    宋國‘坐看風雲起’,卻是嚇了一身冷汗……他們也已經和秦國接壤了!


    荊南瞬間感覺壓力巨大,因為他們的北麵、西麵都已經是秦國之地,他們就好像是嵌在了秦國的版圖中一樣……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越國也與荊南停戰,唇亡齒寒的道理大家都懂。


    整個東洲的世俗國度之間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似乎隨時有驚濤駭浪會來臨。


    而在東洲的修真界,也因為人道的劇變而產生了波瀾……東洲曆史上,還從沒有出現過這麽一個強大的修真勢力,竟然企圖扶植一個凡人國度統一天下!


    因此在荊、越、齊、宋四國開始組建聯軍共討秦國時,東洲修真界也開始召開了一場‘折劍盟’……很有意思,上一次他們這麽會盟還是要對付魔劫。


    東洲修真界會盟折劍的事情很快就傳遞到了蘇禮這裏,他對此卻是不置可否,隻是在心神佩中對劍崖教的門徒們說:“你們忙自己的去吧,小事,我在這邊照料著就行了。”


    心神佩中一片鬼哭神嚎……


    通訊頻道內爆炸了啊,什麽叫‘忙自己的’?這種打架的機會怎麽可以就這麽隨隨便便因為一些有的沒的事情而浪費了?


    隨後蘇禮無奈了,隻能說道:“你們有那功夫還不如去中洲西部多殺些魔道修士,或者給我探查接觸一下南部的陽教任何?東洲這邊的這些正道修士你們又便是不知道,還能敞開了給你們殺不成?”


    一群人這才消停了……好像是這個道理,那群人看似道貌岸然又弱雞得可以,但不管是裝的還是什麽的,至少是真的做了一些好事的。


    劍崖教徒好戰卻並不弑殺,於是果真也就沒了興致,紛紛從善如流地走了……況且蘇禮也的確是給他們找了一些更有趣的活動。


    然後讓蘇禮目瞪口呆的一幕發生了……他喵的這幫人真的就這麽都走了!


    留他一個人在劍崖麵對那所謂的‘折劍盟’?要不要這麽幹脆啊!


    接到情報,那‘折劍盟’已經啟程往天裂山來的時候,蘇禮迴到劍崖就覺得分外地無語……


    也不是真一個人都沒有,至少在傳法殿那邊他感受到了自家那顆‘祖師草’的氣息……就是這家夥怎麽和長春子混在一起?難道是在指點長春子修為嗎?


    有可能……但是那顆廢柴‘祖師草’有什麽可教的嗎?


    他沒去細看,再就是看向另一邊的神樹華蓋……遙遙的,似乎與一雙美妙如秋水流波的眸子對視了一眼,心中瞬時就是很安泰。


    怕什麽,就算那群不靠譜的都跑了,他還是有隨時掀桌子的底牌。


    於是他就在這劍崖之下的總部大殿前擺下桌椅茶具,肉腸已經乖巧地給他衝茶倒水了起來。


    值此之時,天空晴朗白雲飄飄,微風拂麵鳥語花香,正是一年中最舒服的好時節。


    蘇禮迴顧自己修行以來其實已經二十多年,放在凡人身上其實眼看著都要三十而立了。


    那麽這二十多年來他的日子過得如何呢?


    他迴憶了很久,最終開心地笑了起來……他覺得每一天都很開心啊。


    微風吹拂,帶著金色液滴狀‘發飾’的那三千根長發隨風飄動,卻仿佛風鈴一般在觸碰間發出了一些‘叮鈴’脆響。


    而就是在這樣的輕響之中,一群東洲修士就由遠及近慢慢走出了山中林地,穿過了劍崖外圍的各種閑置的房屋洞府,來到了他的麵前。


    那濁毒金封碰撞中發出的脆響甚至蓋過了人群的喧鬧,遠遠傳播開來,讓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個仿佛融入了自然卻又實際上與這自然格格不入的聲音。


    他們一時間不敢喧鬧,就算一些人想要搜查此中建築的都下意識地停了下來,然後愕然地看向那劍崖總壇大殿之前的那個身影。


    他無聲地注視著這群闖入者,平靜地沒有一絲目光波動。


    卻在此時,一個長得很幹淨,有些嬰兒肥的可愛少女安靜地出現在了他的身邊,靜靜地給他溫水、倒茶,然後帶著孺慕之情地將茶盞遞給了他……


    蘇禮強行忍住自己要捂臉的衝動,硬撐著把自己的‘宗師氣度’給維持住了。


    強裝淡定地把茶喝了,然後歎息一聲道:“你早就化形了啊,對不起,都沒怎麽注意到……”


    少女無聲笑了起來,眼睛彎得連眼珠子都要看不到了。


    他又說:“既然如此,以後要叫你‘柔嫦’了吧。”


    少女柔嫦點了點頭,然後繼續給蘇禮煮茶添水……她本來是不想以這種形象出來的,但是現在得給蘇禮撐門麵不是?


    這個時候氣場再強,總不能讓一隻狗來倒茶吧?


    少女柔嫦隻是擔心,自己能夠變成人之後,是不是會和那個叫做北光的少年一樣被主人支使得遠遠的?


    心思單純得隻裝得下一個人的少女愁思百結,皺著眉頭的樣子也顯得可愛極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劍宗旁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愁啊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愁啊愁並收藏劍宗旁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