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片雲白霧繞的,讓蘇禮覺得又好像迴到了天裂山以北,大河起源之地時仿佛要將自己存在都要忘記的情況。


    但是好在這些白霧隻是阻礙了他向外張望的目光,令他看不見這座大山之外究竟是什麽,但是腳下的山路以及這大山本身卻是無比真實存在的。


    那個頭頂三片綠色針葉英氣又漂亮的女人已經往上走了一段路了,但是蘇禮卻沒有著急,隻是認真地打量著這處風景,甚至還試圖以連山印來感悟這腳下的山峰究竟是什麽情況。


    隻是讓他有些失望的是這些探查都失敗了,自己仿佛存在於一個完全獨立的空間內,周圍的一切雖然真實,但卻都是被徹底封閉起來的。


    他剛剛查探完,卻沒想到那走在前麵的女人又快步走了下來,然後一臉沒好氣與無奈地問:“你怎麽還在這裏?跟我來啊。”


    蘇禮見狀樂了,他問:“看起來好像我不去的話,你走得再快也沒用?”


    英氣的女人驚呆了,就沒想到眼前這少年思路竟然是如此的‘清奇’,而且他的著眼點也太奇怪了吧?


    她反倒是不著急了,一臉好奇地在蘇禮身邊站定了細細打量……


    蘇禮這才發現,這個穿著半身白袍的女人不但十分高大,比他還高出了一個頭,更重要的是他看著還十分眼熟……


    “說起來,正常下界修士能有此機會與上界大能溝通,必然是欣喜而謙卑……像你這麽反應平淡不急不躁的倒還真是頭一次。”女人站在上一級台階上稍稍有些彎腰地俯視著蘇禮說道。


    原本就比蘇禮高出了一個頭,此時再站在上一級台階,站直了蘇禮更是隻到她胸口處了。


    他無語地抬起頭來問道:“敢問這位仙子如何稱唿?”


    他能不淡定嗎?日常和海棠膩歪在一起,他覺得自己對這上界的大人物們壓根就沒多少神秘感。


    而這英氣女人則是微微皺眉,然後說道:“本將並非什麽仙子,乃是東方天庭春君座下芴芒神將!”


    蘇禮‘吧唧’一下巴掌拍在了自己臉上,然後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做出恭敬狀道:“原來是芴芒祖師,劍崖教蘇禮這廂有禮了。”


    難怪他覺得眼熟呢,原來是一直掛在自家祖師牆上的那位……如今見到真人,果然是以為英氣逼人的女劍客模樣。


    但是英姿勃發的芴芒神將被蘇禮這一拜卻是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神人最重因果,此時芴芒神將就是覺得自己好像擔不起這種因果的樣子……


    她連忙跳往一邊躲開蘇禮的一拜,然後連忙說道:“當不起足下這聲‘祖師’的稱唿,我們還是上山去吧,有話路上說,不然讓帝君久等可就不好了。”


    蘇禮聞言心中一動道:“那位帝君,可是中天黃帝?”


    他的芴芒‘真祖師’注視了他一眼說道:“雖然是借了中天帝君的地方,但是我們都是東方帝君座下……記住了,這是不能搞混的事情。”


    蘇禮連忙唯唯諾諾一副表示受教的樣子。


    芴芒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怎麽覺得這看起來無欲無求萬事不掛懷的年輕後輩忽然間就變得‘慫慫的’呢?


    她很是好奇地又仔細看了看蘇禮,卻沒有任何發現……她也就沒有再放在心上了,轉而專心攀登這座神峰。


    現在的蘇禮不要太乖巧,低調得不行。


    但是與表麵的低調相反的,卻是他內心的焦躁和不安……怎麽辦,這麽自己送上門去,該不會直接被灰灰了吧?


    就在這樣糾結的心態之中,他一步步登上了這座神峰,沿途似乎有光怪陸離各種景象,但是他卻沒有絲毫流連……心裏裝著事呢,完全沒有心思去理會那些是什麽。


    卻沒想到走在前麵的芴芒神將忽然轉過頭來頗為讚許地說道:“沒想到你道心如此堅定,麵對這沿途的紅塵異象沒有絲毫動搖……倒是可堪造就。”


    這位女神將看起來是慢慢適應了自己祖師的位置,拿出了一副提攜後輩的樣子來。


    蘇禮卻是有些發懵地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說道:“祖師,我們還有多遠?”


    芴芒神將一副大前輩的慈愛模樣說道:“若是你沉溺於這萬丈紅塵,這路便是永無盡頭。若你靈台清明無有旖旎之念,緣到了便是一步可登天。”


    蘇禮琢磨了一下這話……然後嚐試著運轉《東明心經》。


    他的念頭立刻一片清明,隨後往前走了一步……


    果然,隻是這一步便是豁然開朗。


    原來這《東明心經》便是‘緣’。


    他這一步邁出,眼前的雲霧仿佛一下擴散開來,露出了一處山頂的空地來。


    這山頂卻是有一株大桑樹華蓋遮天,屬下有一古拙亭台安置,而亭內卻有一人在那等候已久。


    蘇禮心中猜測那便是東方天帝?


    那亭中人明明在那裏,卻是看不真切,蘇禮甚至無法分辨這人的高矮胖瘦,更不用說細看麵容。


    而就在此時,那人卻是突兀地發出一個舒緩但卻冰冷的年輕男聲:“不必胡思亂想,孤便是你心中所想那人。”


    蘇禮瞬間愕然。


    “不必驚訝,這並非讀心,隻是你的一些思維太過強烈明顯罷了。”


    那人便是青帝了!


    他一副很不想聽見蘇禮心聲但卻還是聽到了的為難樣子,著實是讓蘇禮有些心頭發顫。


    於是蘇禮立刻以小封印術封閉了自己全身,使得自己一絲氣息也不泄露。


    而那青帝卻又是清冷卻毫無任何波動地說道:“能這麽快就做到收束心神,很不錯。隻是你怕孤?”


    怕?當然怕!


    他現在怕得要死,就怕這位帝君知道了海棠整天膩在他身上的事情把他給一巴掌拍死……


    此時他的內心活動極度活躍,但是偏偏小封印術將他的這些思維波動給全部封住了……所以他根本不是收束心神做得好,而是天賦神通足夠玄妙。


    而且看起來這小封印術竟然連這位天地之間最為古老強大的帝君都給瞞過去了,這就有意思了。


    蘇禮越來越覺得自己這個天賦可能不凡,隻是不知道這究竟有何不凡之處……隻是聽說在真仙巔峰徹底褪凡離開母界時,一切關於這個世界的前塵往事都會在眼前迴放。或許那個時候他就能夠有答案了吧。


    那青帝沒有在意蘇禮的開小差,因為小封印術的阻隔,就隻是將他的發呆狀當做是刻意收束心神。


    “明珠界如今可好?”青帝似乎脾氣很好,又或者在他這個境界根本無所謂蘇禮這樣的‘小人物’是個什麽作態。


    但是蘇禮卻是真的感受到了海棠所說的那種無處不在的威嚴……哪怕是他的心靈有小封印術守護,他也感覺到了周圍空氣的凝滯,以及那仿佛來自九天之上的凝視。


    別說是他了,他的身邊,那位‘祖師爺’芴芒神將已經腦袋低垂單膝跪拜在旁,卻是一動也不敢動。


    帝君威嚴自成,一舉一動皆如天威。


    蘇禮也是不得不收起了一切胡思亂想,然後下意識地以十分恭敬的語氣答道:“迴稟帝君,蘇禮也不知如何算是好,又如何算是不好。”


    那青帝聞言失笑道:“卻是孤失言了……便以大破滅為分界吧,且說說如今的‘明珠界’比之大破滅之前如何?”


    蘇禮於是答道:“大破滅之前如何蘇禮未曾親見,但從各方線索可知,大破滅之後世界破碎,天地元氣紊亂不均,修行界比之先前已經大大不如。”


    “卻該是如此。”青帝聞言微微頷首,隨後又問:“可知冥淵?”


    蘇禮連忙迴答:“已知,並且有所交集。”


    青帝又是頷首:“好氣運,好手段,好心誌。”


    連續三個‘好’字,卻是讓旁邊的芴芒神將都是一陣驚訝地側目。


    卻不想青帝見了又說道:“不要驚訝,若是這孩子能夠飛升上界,孤便可直接許他一個神將之位與你並列……他當得起。”


    如此和藹可親的青帝著實讓蘇禮熱淚盈眶……他老人家似乎還不知道椿的事情?


    誰知還不等他謙虛兩句呢,這青帝就已經問道:“孩子,再問你一個問題,椿可還好?”


    蘇禮差點身體就抖了起來……還好他自製力驚人,又有小封印術在所以沒讓麵前的帝君看出端倪。


    毫無疑問這青帝是知道椿應該就是劍崖教成立的關鍵,所以才會有這一問……關鍵是,他知道多少?


    蘇禮心中琢磨了一下,卻是在電光石火間決定‘實話實說’。


    他說:“大椿上神如今正在我劍崖之側重聚神力。”


    青帝聞言竟然語氣第一次出現了波動,竟然是以多了一絲黯然的聲音道:“果然是遭劫了,不過卦象上說此劫有驚無險當遇貴人……”


    聲音戛然而止,青帝的聲音又恢複清冷地說道:“孤知道了。”


    蘇禮心中有些疑惑,但還是很快迴過了神來……這位青帝大約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那就好,他可以稍稍安心了。


    然後他又覺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了,明明他和椿什麽都沒有啊,他憑什麽要這麽緊張……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劍宗旁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愁啊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愁啊愁並收藏劍宗旁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