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禮的身邊,一個個人影降落下來。


    古鬆子第一時間就來到了蘇禮身邊,神色平穩但卻眼中帶著一絲關切地問:“小友,這邊發生了何事?”


    蘇禮微微頷首,卻是說道:“不過是一群宵小之徒襲擊了我的弟子,如今已經擺平了。”


    很形象的‘擺平’二字,因為那些人都‘平平整整’地躺在這地下深處呢。


    蘇禮的手段很老練,連山印之下將那些屍體都給一路帶到了地下深處……當然,這樣的操作根本就沒準備能夠瞞著這些大修士。他隻是給古鬆子個麵子,省得將這些屍體暴露在明處臉上不好看。


    古鬆子可是個明白人,他一聽就知道出了什麽事情……


    因為除了古鬆子來到這裏,還有六名真仙一流飛臨天空!


    這時當空一人無聲無息地落在蘇禮麵前,仿佛一個尋常人般沒有任何表情,但是周圍環視一眼再看向蘇禮,眼神就兇狠了起來:“我無殤魔門的弟子們呢?”


    這時蘇禮的耳中傳來古鬆子傳音:“這是無殤魔門的門主‘太殤魔尊’,是中洲有數的強者。這次也是得到了一塊‘大衍學令’,交由門中最出色的一名弟子想要來學宮進學。”


    蘇禮聽著不動聲色也沒給迴應,因為在這情況下古鬆子可以給他傳音,但是他給鬆子傳音的話太容易被截取了。


    明知道這是一位強大的魔道真仙,蘇禮卻是目光平靜之中帶著一絲冰冷地說道:“我可不知道你的弟子是哪些人。”


    開玩笑,一個魔道中人竟然能夠在這場合如此堂而皇之地對他質問?這中洲的修行界也太過軟弱了吧。


    蘇禮的目光使得這太殤魔尊十分不適,他冷哼一聲便是仿佛鍾鼓齊鳴天地為之一暗。


    這位魔尊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似乎都攜帶了恐怖的心靈威懾力。


    但是蘇禮卻是理都不理他,直接看向另外落下的五人……


    “老翁,這五位又該如何稱唿?”


    這一副完全無視太殤魔尊的樣子使得古鬆子頗為驚奇,但同時也是真的讓太殤魔尊臉上難看卻又發作不得。


    畢竟另外五人,那也是真仙級別的強者,他此時若是發作,可就是要同時落了這些人的麵皮了。


    古鬆子對於蘇禮的敏銳以及強硬都覺得讚歎不已,他越來越喜歡和蘇禮呆在一起,就是因為蘇禮有著與他類似的道路卻還有這他所不具備的強硬和智慧。


    所以他在這件事情上表現出了很強的傾向性,十分配合地站前一步擋在太殤魔尊與蘇禮之間給蘇禮做介紹……


    有一人生得俊秀清冷,但眉宇間略帶一絲憔悴,神情猶如天上皓月,令人心生敬畏……蘭芥子,大衍學宮教習之一。


    還有一人生得豐采甚都,鬢發盡潘然,可神態卻如頑童。哪怕是太殤魔尊激怒難平時,也是左顧右盼隨後踩踩腳下轉而幸災樂禍……浮沉子,亦是大衍學宮教習之一。


    而後一人布袍不飾,四十歲光景,容儀俊偉而有如龍之姿……淩霄子,是中洲大派浩然宗的太上長老。


    另有一人長發飄飄卻無拘束,看似浪蕩眼中卻有秉持……南宮玄,中洲大派逍遙門大長老。


    最後一人的裝束就讓蘇禮有些眼熟了,卻是一身青色道袍周身水汽暗掩,仿佛是一場移動的風暴……龍長生,中洲興雲道的道主,也是蘇禮那位好友龍祝的長輩。


    蘇禮對龍長生多看了一眼這位修為竟然的興雲道主仿佛毫無覺察。


    而當古鬆子介紹完了在場眾人之後,那太殤魔尊卻是反而也冷靜下來的樣子。


    他不動聲色,隨即伸手往下方地麵遙遙一抓……立刻就有一股驚人魔氣打穿地麵,深入地下數十裏。


    隨後就見他又轉手一握,魔氣從地麵之下急速迴縮,卻是帶了一個人迴來。


    北光見狀微微意外,因為這被太殤魔尊帶上來的人影赫然便是先前那企圖殺死他的那個持刀少年。


    這無殤魔門的持刀弟子雖然先前被劍崖門徒一陣淩厲衝殺似乎受了重傷,又被蘇禮活埋地下數十裏顯得十分狼狽。但是眼中的桀驁以及殺意卻是依然毫不掩飾……哪怕是在這一種真仙大佬環伺的情況下,他都是毫無怯場之意。


    “這是個令人生畏的後輩。”浩然宗太上長老淩霄子頗為感歎地說著,但是否真心卻是不知道了。


    但是太殤魔尊卻隻當這是在誇讚,於是他很是滿意地指著那持刀弟子道:“這就是我無殤魔門本次將要進入學宮學習的弟子,喚做風岑狼……也是我無殤魔門最兇的‘狼崽子’!”


    然後他說:“行了‘狼崽子’,告訴本尊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一副他就是要護短耍橫的模樣表現了出來,著實是令望而生厭。


    那風岑狼見狀也沒有露出得意的神色,隻是目光兇狠地盯著北光然後說道:“迴稟門主,弟子等人初到此地,隻是看到此地之民頗為靈慧,忍不住想要向這位劍崖弟子討要一些罷了。”


    “隻是沒想到這位劍崖弟子絲毫不講道理,直接著急同門對我等圍攻絕殺……弟子也是僥幸學得一門保命秘法,這才能夠假死脫身。”


    避重就輕顛倒黑白,魔門弟子做起這種事情來真的是毫無心理負擔。


    “你們都聽到了吧?這些劍崖教的人是何等囂張?竟然在這昆侖地界猖狂如此,是完全不將大衍學宮的規矩放在眼裏!”太殤魔尊立刻就借題發揮了起來。


    這話也不能說他是亂說的,畢竟眾人腳底下那些躺著的屍體都可以算是鐵證了……劍崖教的確是在這裏圍殺了許多無殤魔門的門人弟子。


    歪曲事情的起因,然後直接以結果來定性……太殤魔尊這一手玩得還真是溜。


    但是對於這種指責蘇禮是一丁點也沒有辯駁,而是很硬氣地答道:“說實話,絕殺令是我下的……畢竟,你們那些門人想要的那些凡人,都是我庇護的對象。”


    “既然我答應庇護他們,那麽在我倒下之前就沒人能夠傷害他們!”


    蘇禮異常堅定且強硬的迴答……這可不是作秀,他此時在這裏如此表示,那些凡人是根本看不到也聽不到的。但他就是這麽說了,在一群中洲修真界的大佬們麵前,做出了一番全然違背這中洲修真界主流價值觀的舉動。


    太殤魔尊以及那風岑狼都被蘇禮這老實不客氣的迴答弄得很驚訝,為何麵對他們的‘語言技巧’,蘇禮竟然一丁點辯駁都沒有反而是十分爽快地承認了?


    魔尊卻是不管那麽多,他很是邪惡地笑了起來,天空霎時黑雲密布仿佛浩劫將臨。


    “古鬆仙翁,你看這劍崖教小輩自己都承認了,這迴該不會再阻我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了吧?”


    古鬆子聞言就是覺得臉色一黑,這些魔道中人最是難以打交道,就算是大衍學宮也會很煩這些毫無底線之人。因為沒人知道這些人不高興了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報複,當真是可恨。


    他是有心幫蘇禮他們說話,但是可惜他身旁的蘭芥子與浮沉子兩位學宮教習卻並不這麽看。他們因為先前蘇禮與虛穀子的衝突以至於對劍崖教的感官並不好,所以此時反倒是擺出一副中立立場,想要讓太殤魔尊與劍崖教自己解決恩怨。


    蘇禮知道古鬆子難辦,也沒有讓他為難。


    他說:“也好,但此地乃是大衍學宮治下,我們作為客人也不好讓主人為難……太殤魔尊,可敢隨我遠行十萬裏解決恩怨?”


    蘇禮居然十分霸氣地直接邀戰了……以他這明晃晃擺在這裏的金丹實力來邀戰!


    “你想逃?”太殤魔尊卻是不信,以己度人,充滿了懷疑地問了一句。


    蘇禮冷冷地看了對方一眼,也不說什麽,隻是反問:“你不敢?”


    太殤魔尊卻是冷笑一聲:“要對付你這小輩何須遠行十萬裏?這裏就能解決了!”


    說話間,他卻是釋放出無窮的魔意,想要將蘇禮的心靈摧垮……對於真仙級別的強者裏說,對付小輩的最方便手段可不就是心靈壓迫了?


    實在是這種方法屢試不爽,也無怪乎每個真仙強者遇到蘇禮都要先來這麽一下。


    但是這次蘇禮早有準備,雙眼之中黑白劍崖隱沒,對於太殤魔尊的心靈壓迫仿佛毫無知覺,直接展開劍翼飛遁而行!


    太殤魔尊見狀當真是氣壞了,沒想到竟然會在蘇禮這裏丟了人。所以他冷哼一聲,心靈壓迫竟然遷怒一般地轉向了北光以及他身邊的兩個女孩子。


    但是古鬆子對此早有預料,直接拂手擋去了這些心靈上的壓迫,然後對太殤魔尊道:“魔尊還不快去?蘇禮小友已經要走遠了。”


    太殤魔尊冷哼一聲,卻也是不得不追了上去……他知道又古鬆子庇護,他暫時是動不了北光等小輩的。


    而且對於他的這番舉動,原本處於中立立場的蘭芥子與浮沉子也是表現出了相當程度的不滿……這為魔尊,也太過招搖囂張了一些。


    毫無疑問,蘇禮刻意遠離昆侖山區域而與太殤魔尊邀戰的舉措,也是挽迴了這兩位學宮教習的一些好感。


    隻是此時蘇禮想的卻恐怕不是這些,而是他終於可以有一個能夠全力出手一試的對手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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