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穀婆家主的迴答,蘇禮不由得笑了起來。


    這淺淺的笑容,卻是真的好像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般。


    “怎麽,這位劍崖教的高足覺得老夫說得有何不對嗎?”穀婆家主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地疑問。


    一方麵他不知蘇禮身份,另一方麵則是他已經習慣了以修為高低來論尊卑的方式。


    但是蘇禮卻是真的點了點頭道:“家主的確是誤會了我的意思。”


    穀婆家主疑問:“那你所說‘因果’,又是為何?”


    蘇禮語氣溫和地說道:“從頭說起或者有些碎嘴了,但是家主隻需知道當初可是有五名真君十八名真人一同埋伏我等,都是為了這枚學令……這就是因果。”


    穀婆家主愣了一下,隨後他的額頭上冒出了一些冷汗,然後說道:“如果隻是五名元嬰的話……我穀婆家依托護城大陣應當可以應對。”


    蘇禮卻是搖了搖頭道:“這倒不必,因為這些人我們一個都沒留下。”


    “所以穀婆家主,如今明白這因果是何了?”


    這次輪到景晨捂臉了……他覺得自己又學到了一手,能夠將威脅的話說得這麽‘和藹可親’,也是一種技術。


    那穀婆家主果然是被震懾了一下,他沉默地看了看景晨和月劍有些拿捏不準的感覺。然後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請問兩位道友,竟然能以二敵五?”


    景晨這次懂了,很是幹脆地問:“家主可要一試?”


    誰知那穀婆家主卻是微微咬牙,點頭道:“正要一試!”


    景晨這次是真的意外了,正要提起法力給這穀婆家主點顏色瞧瞧……卻發現自己的法力竟然是一丁點也提不起來了!


    “你給食物下毒了?!”景晨的臉色難看了起來,他沒想到自己拿這穀婆家主當朋友,而對方卻是想要出暗手害他們。


    月劍見狀也是連忙提起自身法力……依然如此,她神色猛然一變,然後凝重地說道:“是忘憂花?可惡,你竟然可以得到忘憂花!”


    穀婆家主這時候才又恢複了一派‘宗師風範’,他說:“沒錯,正是忘憂花。但卻並非是下在飯菜裏,而是以忘憂花煉製的香料塗抹於這些舞姬的身上……諸位道友在此觀舞半個時辰,中毒已深!”ъimiioμ


    “小梅,忘憂花是個什麽東西?”蘇禮向身邊的雲小梅問道……這姑娘出生於商人家族,肯定對這種奇奇怪怪的植物知道得清楚。


    雲小梅現在臉色驚懼極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那個似乎目光和善的穀婆家主然後說道:“忘憂花,是生長在常年無法照射到陽光的極陰之地的一種靈材,其花香獨特能夠直接影響修士神魂。”


    “對於金丹修士還好,但是對於元嬰以上的修士,卻是能夠使他們神魂迷亂暫時隔絕對法力的感知……實際上兩位前輩的法力都還在,但他們暫時無法感應到而已。”


    “那如何恢複?”蘇禮問。


    雲小梅神色晦氣地答道:“因為這忘憂花的藥力是直接作用於神魂的,所以很難有解藥。在中毒之前還好,可以想辦法隔絕花香就行。但是隻要聞到了那花香,那就隻能再過半個時辰,神魂才能慢慢恢複。”


    “那就好。”蘇禮歎了一口氣。


    隨後從自己的坐席上站起了身來道:“看,這也就是因果了……如今,我們隻有一方能夠活下去。”


    “這次是我們大意了,接下來我們應當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出現在麵前的中洲修士……同樣的錯誤,不能再次出現。”


    景晨長歎一聲道:“你說得對,這次是我的問題……聖子殿下,景晨甘願受罰。”


    蘇禮擺擺手道:“別那麽矯情,懲罰的目的是為了讓人知道自己的錯誤,而如果你已經認識到並且銘記了自己的錯誤,那又何必再罰?”


    穀婆家主感覺有些不對勁,怎麽好像眼前這些人都是有恃無恐?


    然後他就知道為什麽了,因為蘇禮根本沒有繼續廢話的意思,直接是抬手拋出了一枚金印……


    功德至寶鎮嶽印!


    下一刻,恐怖的鎮壓之力兜頭罩下,穀婆家主驚恐地發現哪怕自己是以法力驅動自己的身體都是難以動彈。


    他以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蘇禮,沒想到這個年輕人身上竟然還懷有如此至寶。


    但是他此時什麽都不能做,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蘇禮走到他的麵前將那枚大衍學令又拿到了手裏。


    再然後,蘇禮卻是忽然揮手甩出了兩道神力光團來到景晨和月劍的身上……下一刻,他們神魂迷亂的症狀就被直接消除了。


    蘇禮可是差點就能夠直接成為一位醫神的,神力中的治療屬性完全能夠驅散這種看似無解的凡間之毒。


    而施展了這種手段之後,蘇禮隻是為了向哪啊穀婆家主表達一個意思:他完全有許多種手段可以解決當前的麻煩。


    恢複了法力的景晨分外惱怒,自從自己修煉有成之後還是第一次吃這麽大的虧。


    他真是有心想要直接解決掉這個穀婆家的人,但隨後卻還是遙遙頭說道:“聖子,這些人,這個地方怎麽處理?”


    原本蘇禮是他的師門晚輩,他雖然對蘇禮也是言聽計從,但終究是有些自恃的。可是現在他已經認識到,自己無論是學識還是手段都不如蘇禮,卻是終於將他當做是劍崖教的聖子來尊敬了。


    蘇禮見狀心裏卻並沒有多少高興……這種尊敬不是他需要的。但卻又沒辦法,因為當他與教中同門之間的距離漸漸被拉開之後,許多事情就會理所當然地發生了。


    “所以,給我們一個不殺光你們穀婆家的理由吧……畢竟這可是死仇。”蘇禮慢條斯理的說道。


    穀婆家主一下子癱軟了下來……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明明已經做了這麽多準備,最終卻是落得個任人宰割的下場。


    如今他才醒悟過來其實蘇禮早就看穿了他們的心思,隻是一直不動聲色地在看他們‘笑話’而已。隻是現在知道了又能怎麽樣?他已經一敗塗地。


    如今麵對蘇禮的‘調戲’,穀婆家主無奈地苦笑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無需在此戲弄老夫。”


    隻是蘇禮真不是為了玩弄這人心,實在是因為對於這件事的處理上麵他也是真的覺得很為難……


    殺光了這穀婆家的人是最直截了當的……但這是個傳承了近萬年的修真家族,在這穀婆城中不但有穀婆家主這樣的年長修士,更是有才剛開始踏上修煉一路的孩童。


    劍崖教的劍雖利,卻始終沒有將劍鋒對準向這些弱者身上。


    所以蘇禮冷冷地說道:“若隻是你一個人的事情那就簡單了,我劍崖教的劍從來不會因為敵人而猶豫。”


    “隻是你想過你的子嗣後人沒有?”


    “斬盡殺絕之事雖惡,有時卻也是不得不為。”


    穀婆家主聞言卻是猛地掙紮了一下,但是在鎮嶽印的壓製下他哪怕再掙紮也沒用。


    最終他隻能無奈地說道:“殺我就行了,放過其他人吧……那些孩子們,最小的才兩歲啊!”


    這時甚至是月劍都露出了於心不忍的表情……主要是幾個女孩子,似乎都覺得若是斬盡殺絕的話就做得太過了一些。


    但是蘇禮卻不會這麽放過,他很認真也很誠懇地說道:“所以我提了很多次‘因果’了。”


    “家主如今在酒宴中下毒欲害我等,這便是因。而我斬殺家主作為報複,這便是果。”


    “然對於家主親人來說,我等殺害家主便是因,而將來若是來尋劍崖教複仇也就是將來的果。”


    “雖然我劍崖教不怕這種因果,但是糾纏得多了終究麻煩。所以我本心上,是想要徹底斷絕這種因果繼續糾纏下去的。”


    聽到他這麽說,穀婆家主就明白了,而劍崖教的眾人也明白了……若是斬草不除根,那麽以後可能會因為這份因果而受傷的,就會是劍崖門徒了!


    蘇禮完全是站在劍崖教的立場上在思考問題,也是一丁點毛病都沒有。


    但是站在穀婆家主的立場上卻是太殘酷了一些,他連聲求饒:“我可以讓他們立誓不能複仇,求你了,放過我穀婆家吧。”


    這時他是如此的卑微,堂堂元嬰真君竟然是向蘇禮等人如同凡人一般地哭訴哀求。


    但是這個時候景晨作為劍崖教眾人中修為最高輩分最高的,卻表現出了足夠的冷酷。


    他說:“不必做此小女兒態,當你做出決定並且付諸實踐的時候,穀婆家的下場就已經被決定了……聖子,若是你無法下手,這裏的人就讓我來解決吧。你是我教聖子,的確不該再背負這種黑暗的事情了。”


    蘇禮卻是搖搖頭製止了景晨道:“背負什麽……我倒是無所謂的,隻是我很擔心這座穀婆城中的平民在失去了修真者的庇護之後該如何生存下去……若是他們因此而亡,便是我們的業了。”


    景晨微微一滯,卻是沒先到這一茬……他可不是蘇禮那種可以無視業力的人,讓他背負起那麽多業力絕對會要他的命。


    “所以我所求者有二:一為安心殺他;二為能安心留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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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禮說出了自己猶豫的地方……其實說來說去,他所求的也就是‘安心’二字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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