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緩開,劉盛無言,抬頭一望,頓見拓跋燾注視著他,其眉頭輕皺,見此,劉盛微微一笑,但其笑容暗藏與麵具之內,隻讓拓跋燾看到了那一副狻猊麵具。


    “果真是你!”拓跋燾微微一愣,對於作亂北地的鐵麵將軍,在他身為太子的時候就有無數宗主豪強向他請命去除,他又怎不會知其中細節呐?


    而那狻猊麵具,正是鐵麵將軍之物,再往後一看,有一個頭戴用馬槊組成狻猊麵具之人。


    “十八煞!”見其人,拓跋燾脫口而出,據得來消息,鐵麵中有十八人,被號為鐵麵十八煞!


    當然,這是宗主豪強和綠林之人為其起的名號,真實的情況是劉盛設了十八堂,每一種武器各為一堂,而拓跋燾口中的十八煞,其實就是堂主!


    在他們的消息中,是十八煞中的每一個人,都武藝非凡,而其代表的武器,也有著極高的造詣,所以被命為十八煞,而鑒別他們的方法,就是看他們的鐵麵上印著什麽兵器的圖案。


    但是,真實的情況,卻並不是他們想的這樣,而是劉盛為了好區分,比如,擅長用劍的,他安排劍術高的人統一管理、學習,善使刀的,便安排刀術高的人統一管理、學習。


    比如其中的刀煞,原為陰館三俠的刀俠韓毅,其在劉盛眼中也就是刀術教練,可以教會大家如何更好的去用刀而已,其他的深意,他並沒有去考慮,他的想法很單純,但就這麽一個單純的想法,卻被無數人放大,好似他劉盛多精明似的。


    當然,這是他們沒看到頭戴鐵匠錘、織布機的人,要不然,他們就不會這麽想了。


    拓跋燾望了望劉盛陣中,見那善使狼牙槊的小將不見了,在猛然朝那呃......姑且稱孟小虎為槊麵人吧,他看了看槊麵人的著裝,其手中的狼牙槊是那麽明顯。


    見此,拓跋燾就知道了,豪強口中的槊煞,就是這孟小虎無疑了。


    可是,那戟煞那?


    拓跋燾心有疑惑,在所有的消息中,鐵麵將軍身邊有六煞是常隨其後,但從未離開的,就是這槊煞和戟煞,可現在,那戟煞卻沒看到。


    當然,若是他知道全旭,那他也一定會知道戟煞是誰。


    是的,全旭最擅長的是戟而不是槊,追其祖乃三國錢塘全柔,得聞呂布之勇,效之,因此,其後代善使戟。


    拓跋燾環顧四周,卻僅見得槊麵、棒麵、以及樘麵,以往的刀、戟、槍,已是不在,心中說道:


    “常聞鐵麵之威盛,卻不曾見之,今雖六煞僅存三煞,但也可見其威了。”


    得知劉盛就是鐵麵將軍,再聞劉盛那一聲‘隻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他拓跋燾就已經釋懷了。


    畢竟,不論怎麽說,獨孤部也是鮮卑部族,哪怕其族乃是漢劉之後,但常年以來的遊牧通婚,也早已令其胡化,而胡化後的獨孤部,自然也秉承著部落的習性。


    而劉盛臉上的鐵麵,在此時,就好似再向他說:“那殺戮大魏無數宗主豪強的,就是我,但我的所做所為,皆是為了大魏,如若不然,我大可不必來此。”


    因此,對於拓跋燾而言,劉盛殺宗主豪強的行為,就不是反叛,而是在為他清掃那些不聽話的宗主豪強了。


    畢竟宗主豪強這個產物,就是大魏管理不過來所導致的,如果說士族是把控官位,那麽宗主豪強這些地主們,就是起義、造反的根源。


    士族亂頂多亂個朝堂,但宗主和豪強亂,則是天下亂,當然,有人就問了,袁紹怎麽說?


    咱們換個說法,士族,是不會屈居於士族的,而袁紹能使他人屈居,這就說明了一件事,自他占地為王開始,在士族眼中他就已不算得士族了,而是宗主豪強。


    小者占山為王,中者占地圈城,大者霸郡,而為最者,則占天下,是為宗主豪強!


    說白了,士族和宗主豪強在盛世的時候向來不是一路人,唯有大亂的時候,士族才會擇其強者跟隨。


    所以說,劉盛鏟除宗主豪強,是真真的對大魏有利,而非虛言,要不是那些宗主豪強在他拓跋燾初登大寶的時候聯合施壓,他也不會追查鐵麵將軍一事,反而還會樂見其成呐!


    “朔州伯,你之衷心,吾已知曉,望此次,你還能凱旋而歸,再為我大魏清掃寰宇!”拓跋燾舉了舉手臂,對劉盛高聲大喊:“請君凱旋,你我君臣,一醉方休!”


    劉盛沒有說話,抬頭望向拓跋燾,對其拱了拱手。


    見此,拓跋燾也朝劉盛等人做了一個不倫不類的漢禮,因為他抱拳的雙手卻是左手握拳,而不是右手。


    待他朝前一拱手,對眾人喝道:“請,諸君破敵!”


    眾人無言,看向劉盛。


    劉盛冷笑一聲,再作一輯,冷聲言道:“願君觀之!”


    “願君觀之!”


    二十餘位鐵麵抱拳跟喝,隨後,那些不知情的人見前麵的人都這麽喊了,自己怎麽著也不能落下,於是,跟著喝道:“願君觀之!”


    “城門已開,將軍速行!”


    “城門已開,將軍速行!”


    前方開門的人大喝幾聲,臉上露出了驚恐之色,卻是城外的屍山血海讓人觸目心驚。


    “眾將,隨吾殺!”劉盛沒有耽擱,將馬槊朝前一指,策馬而出!


    其後,甲騎具裝的五百眾緊隨,大喝一聲:“殺!”便隨著劉盛衝出城外。


    甫一出城,映入眼中的,是無數哀嚎的敵軍,對此,劉盛並未理會,徑直朝城下殺去。


    “眾將,速破雲梯!”


    “將軍令,破其雲梯!”


    “將軍令,破其雲梯!”


    “殺啊!”


    咚咚咚


    哢啪,哢啪


    馬蹄踩踏屍山,其速不快,卻也將無數屍首的屍體踩出骨碎的聲音。


    “魏軍出城了!魏軍出城了!”


    “魏軍出城了!”


    “魏軍出城了!”


    躲避傳湯的柔然人突然聽聞城內傳來的喊殺聲,猛然迴頭一望,頓見一支黑甲騎兵襲來。


    “渠帥,魏軍出城了!”


    “別帥,魏軍出城了!”


    “可汗,魏軍出城了!”


    柔然的消息紛紛傳遞,直至大檀耳中。


    “什麽?魏軍出城了?”


    大檀有些不敢置信,麵對他們的大軍,魏軍竟還有勇氣出城?


    “於陟斤,率眾奔襲,趁其城門大開,直入狄那,莫管此輩!”


    在城頭箭矢開始稀稀落落的時候,大檀就知道,魏軍已經箭矢匱乏了,待得傳湯消去,那就是他占領狄那之時,但城內奔出的騎兵卻讓他看到了一個損兵較小的機會,那就是自城門而攻。


    於陟斤沒有二話,長久的戰場生涯,他自然知道現在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不消片刻,於陟斤便聚起三千人馬朝著城門殺來,而出城的劉盛卻因地上的屍體而延緩了城內將士關門的時間,那陸陸續續出城的人,已將城門堵死。


    城牆左右,黑甲皆行,一路壞其飛梯。


    “將軍,敵軍來襲!”


    “將軍,敵軍來襲!”


    正在破壞飛梯的黑甲猛然見於陟斤率兵前來,連忙告知了劉盛。


    劉盛見狀,沒有慌亂,鎮定的破壞著雲梯,對孟小虎喝道:“阿虎,率一隊迎敵!”


    “是,將軍!”


    狼牙槊揮舞一圈,孟小虎沒有慌亂,對眾人怒吼:“一隊,隨我阻敵!”


    眾將無言,緊跟其後。


    劉盛帶著人快速的搗毀雲梯,而活著的柔然人因被傳湯所焚,無不慘叫著打滾,因此,劉盛並未理會他們,他隻需要將馬蹄踩上去,那注定就是一個人頭收下。


    至於戰馬的毛會不會因此而燒,劉盛顧不了那麽多了,他必須要在陳白或是陸俟來臨前搗毀大半雲梯,也隻有這樣,才會讓大檀放棄強攻狄那的想法。


    畢竟,哪怕後方來敵,有雲梯的柔然人也可不計生死的在一刻鍾內攻下城池,待得城池拿下,再迴身迎敵,這時候,魏主在手,對於大檀而言,那大魏援兵也就不足為慮了。


    但要是看到雲梯已去,攻城已非一時半會,作為精明的人都會知道,先阻後敵才為上策,不計後果的攻城隻有自取滅亡。


    所以,哪怕劉盛知道孟小虎此去可能就是一去不迴,他也必須這麽做,因為現在他除了孟小虎,就無人可用了。


    就在劉盛率領二隊、三隊之人清掃南邊雲梯的時候,城池北方,長孫奇和李鵬程也在率玄甲第四、第五隊清掃雲梯。


    ‘啪啪啪’


    ‘哢嚓’


    ‘哢嚓’


    一杆杆馬槊在戰馬的加速下將雲梯翹起、擊斷,得利於柔然所用木材是潮濕的,眾人破壞起來雖然不是很輕鬆,但也極快。


    “眾將速速殺敵!”


    於陟斤見魏軍在瘋狂的破壞雲梯,哪能不知道劉盛打的什麽算盤?雖然那一萬援兵以被東部汗王所阻,但他也不能坐視雲梯被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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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雲梯是他們的攻城戰具,若是沒了,他們攻城就沒那麽簡單了。


    雙方本身距離就不是很遠,在於陟斤快速的接近下,他與孟小虎已經可以看到對方的麵容了。


    就在他準備下令衝殺的時候,後方突然起了一陣騷亂。


    “魏軍來了!”


    “魏軍來了!”


    “後方有魏軍!”


    “北方有魏軍!”


    這一陣大喝,使得前衝的柔然將士為之一愣。


    孟小虎見此雙目冒出冷光,大喝一聲:“殺!”


    狼牙槊朝前一指,帶著百人快速撞上柔然騎兵,頃刻間,血灑一片,直到孟小虎刺穿第三人,那楞神的柔然人這才迴過神來,但卻也心有慌亂,麵對魏軍的攻擊,他們頻頻招架,卻不曾來攻,隻為抽個空隙朝北方望上那麽一眼!


    可他們越是擔心被敵襲後,他們就越是會死,因為這些魏軍,是毫無撤退可言的魏軍,他們都抱著必死的決心出城殺敵的,他們毫無顧忌。


    於陟斤見前方將士心不在焉,眉頭一皺,朝北方望去,可入眼的,都是他們的人,哪裏能看到敵人半根毫毛啊?


    但身處後方的柔然人就不同了,他們看的很清楚,自北方衝來的人馬足足五千餘眾,那奔騰的戰馬已帶起衝勢。


    陸俟看著密密麻麻的柔然人,他毫無畏懼,將馬刀朝前一指,奮力咆哮:“眾將死戰!殺啊!”


    一聲令下,其部之人無不大喊著朝前衝去,把他陸俟留在後方。


    為帥者,不是莽夫,需指揮全軍,所以,陸俟,是不會帶頭衝鋒的。


    帶起漫天雷霆之勢的龍驤一部,狠狠的插入柔然後方,將柔然大陣頃刻間鑿出一個豁口,俯視望去,那黃雲漸漸被一朵如箭矢模樣的黑雲所擠開、吞噬。


    後方,大檀聞之,提聲怒喝:“後軍迎戰!莫再向前!”


    “可汗令!後軍迎戰!莫在向前!”


    令兵傳喝,大纛揮舞,卻也攔不住那已帶起衝勁的騎兵,若想殺敵,也唯有待其勢頭盡去。


    城下,看不到這一幕於陟斤也便不再理會,他將目光放在了毀梯之人的身上。


    “眾將莫慌!我軍有六萬之眾,彼輩雖有援兵,卻不足萬餘,此來襲我軍之後,無非以卵擊石罷了!”


    “兒郎們!速速殺敵!”


    於陟斤的話,讓柔然騎兵們收迴心神,與孟小虎大戰起來。


    而城下的劉盛也聽到於陟斤的唿喊了,他知道,陸俟來了,將馬槊朝於陟斤一指,咆哮道:“眾將聽令,隨吾迎敵!殺上去!”


    喝罷,劉盛一挺馬槊,朝著於陟斤衝來。


    餘眾見狀,也不管那還沒有搗毀的雲梯,就操著兵器跟著殺來了。


    城頭上,拓跋燾一直在看著劉盛的表現,“朔州伯,果真忠肝義膽,為我大魏,不惜身死啊!”


    說著,拓跋燾歎了口氣,“隻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朔州伯有此報國之心,吾先前竟想要殺他!”


    “單於,快看!”


    就在拓跋燾心有愧疚的時候,長孫蘭指著柔然後方大聲叫道:“我大魏援兵,是我大魏援兵!”


    “什麽?”


    拓跋燾連步上前,撫樓一看,果見陸俟的龍驤軍已狠狠插入柔然陣中。


    “好,好,好!”拓跋燾連道三聲,激動的說道:“我大魏有此忠臣,何愁柔然?”


    “眾將駕鼓,我當親擊,為我大魏兒郎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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