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盛不知道將士們心中所想,但見他們有些騷亂,他知道,他該做些甚麽了。


    於是,他拿起一隻碗,挖上半碗酒,邁向高處,待他站在萬眾矚目的位置,他端著酒,對眾人大聲吼道:“諸公莫慌,且聽我一言!”


    吼罷,劉盛環視,見眾人看來又大聲說道:“柔然後方有我大魏援兵三萬騎,另,龍驤將軍也已自中道迂迴柔然後方,此戰,我等當勝!”


    說罷,劉盛高舉手臂,將手中的酒碗高高舉起。


    眾將士見劉盛如此,無不睜大眼睛,麵露喜色,遂即,情不禁的和身旁之人竊竊私語,好似在向同伴確認這消息的真實性。


    而眾人自然不會知道劉盛有沒有說假話,可他們想了想,也覺得不會,因為昨夜他們聽到了城外有廝殺聲。


    在他們想來,那一定是大魏援兵了,可來了多少援兵,他們不清楚,而經劉盛這麽一說,哪怕是劉盛誇大了人數,他們也信了。


    見眾人神色有些安定了,劉盛再次大喝:“都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大魏現今麵臨生死存亡之際,柔然是南下掠我牛羊、欺我子女,還是在我等麵前铩羽而歸,皆在諸公之身。”


    “此戰,勝,諸公則是大魏功臣,單於之良將,當會史冊記之,名垂千古,若此戰敗,我與諸公,皆乃大魏罪人。”


    “罪人?”


    “罪人?”


    “罪人?”


    劉盛的一番言語,眾將士隻想著那罪人了,卻無人去想那功臣之事,因為他們現在的士氣還未恢複,麵對柔然大軍,他們心中並無勝算。


    劉盛見此,自然知曉,又開口喝道:“無論諸公作何感想,但我獨孤盛,不想當罪人,我想當功臣。”


    “昔,陳勝吳廣曰: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今借其言,向諸公來問,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說著,劉盛指向站立在城樓的拓跋燾,大聲喝道:“諸公皆乃七尺男兒,況,現今我等尚有勝算,何不殺出我輩將士之威風?單於就在此地,我輩將士勇猛與否,皆在單於之眼,封妻蔭子,光門耀祖,何談話下?下一個侯爺,誰來當?”


    眾人抬望城樓,果見拓跋燾麵容嚴肅的看著他們,被天子/單於這般注視,他們心中頓起一股豪情,無不叫喊道:


    “我,我要當侯爺!”


    “我要當侯爺......”


    “.......”


    劉盛一番言語,又配合著拓跋燾的身影,讓得眾人無不激動的大吼著。


    待眾人喊了片刻,劉盛伸手製止,眾人也果然比往常有了秩序,瞬間停止叫喊,將目光從拓跋燾的身上轉至劉盛。


    但見劉盛向拓跋燾抱拳:“請單於觀我輩之勇!”


    “請單於觀我輩之勇!”


    “請單於觀我輩之勇!”


    “請單於觀我輩之勇!”


    城頭將士頓聲怒喝,馬槊連頓城頭,直震得城樓都有些發抖。


    拓跋燾見狀,對劉盛點了點頭,眼中滿是讚許,他朝前走了一步,來至城樓邊沿,對眾人喝道:“吾今日,與諸公同在,此戰得勝,奮勇殺敵者,莫說侯爺,便是王爺,我也允得,眾將士,奮勇殺敵,勢阻柔然於此!”


    不待眾人迴應,劉盛便奮力咆哮道:“生為大魏人,死為大魏魂,諸公,敢戰否?”


    “戰!”


    “戰!”


    “戰!”


    眾人連吼三聲,直吼得臉紅脖子粗。


    劉盛轉身,高舉酒碗,大喊:“諸公,此酒,一敬蒼天,天佑我軍,二敬我軍,所向披靡,三敬將士,封侯拜相!”


    啪~


    一碗濁酒入喉,劉盛將酒碗往城外一拋,落地之時,陶瓷碗碎裂,劉盛不會傻乎乎的學人家直接摔地上,那將會自己人造成麻煩,他扔出城外則不同,那碎裂的瓷片,將會紮破柔然人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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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眾人見之,也連聲吼道:


    “敬蒼天,敬我軍,敬將士!”


    “敬蒼天,敬我軍,敬將士!”


    “敬蒼天,敬我軍,敬將士!”


    喝罷,紛飲碗中酒,待酒飲完,無不學著劉盛將瓷碗拋向城外。


    啪啪啪~


    一陣瓷碗碎裂的聲音在城外響起。


    劉盛大手一舉,怒喝:“殺敵!”


    “殺敵!”


    “殺敵!”


    “殺敵!”


    無數將士舉聲怒吼。


    劉盛將手一放,大吼:“擊鼓,迎敵!”


    咚咚咚咚.......


    陣陣鼓聲自城樓傳出,眾將無不麵色堅毅的轉過身去,直視那迎著烈風襲來的柔然人。


    “傳湯已至,諸將速運!”


    城下傳來庫司小吏的聲音,登時就有將士迴喝:“三隊速運傳湯!”


    “三隊速運傳湯!”


    這些將士,一邊喝著,一邊朝著城下跑去,其喝聲傳至其他位置,令得他人見之,也紛紛叫道:“爾等速運傳湯!”


    “三隊,隨我運傳湯!”


    “二幢一隊,速運傳湯!”


    城頭上,到處是將士們的傳喝聲,這些急速奔走的將士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他們身前都有兩個輪子中間加一個橫軸的車軲轆。


    而這個車軲轆,是就一種反接城器械,名為火捽(zuo),也叫傳湯,當然,這個湯不是真的湯,而是燙的諧音,是為燙傷敵人之意。


    此時,下去運傳湯的人已經開始奔了上來,每人手中都抱著一摞摞的草木,這草木,就是傳湯中的一環。


    “快來捆上!”


    一位抱著草木的將士快速把草木往地上一丟,對守在車軲轆旁邊的人說了一聲,就轉身繼續去拿了,而其身後之人也無二話,因為他知道,庫司的資源不多,若不多拿一些,後麵想要都沒有。


    將草木撿起來,圍著車軲轆的橫軸捆上,又在外麵綁紮帶刺的荊刺,隨後,他便招唿另外一人,把這車軲轆用繩索拴住,待完成之後,二人又緩緩將這完成的傳湯推到城牆之外,讓其懸掛在城頭。


    至此,這一具傳湯就算完成了,隻待敵人兵臨城下,他們將傳湯引燃,再砍斷繩索,這傳湯就會沿著城牆傾斜下滾,這種東西,極為實用,可以說是木擂的升級版===火擂。


    特別是在城牆部分遭到損壞,敵人正準備向破壞口進行突擊時,點燃火捽前滾,不僅可以燒殺敵人,還可以為出擊部隊開路。


    所以《墨子--備蛾傳》說:“燒傳湯斬維(懸繩)而下之,令勇士隨而擊之,以為勇士先行!”


    當然,在城牆被破壞時,也可以用它堵塞破壞口,可以說傳湯是一物多利的東西。


    “快推!”


    “快捆上!”


    “金火罐已至九十有三,何幢要此物,速來運上城頭!”


    不待傳湯運完,另一位庫司小吏就帶著一群屁民壓來一些泥罐,看其新舊程度,顯然是連夜製作的。


    按理說,這連夜製作,怎麽著也不可能就這些啊?是這小吏無能?


    是也不是,說是,這小吏還真有點監督不利的責任,可要說是,那也冤枉他了,這隻怪金火罐對於泥罐是有嚴格要求的。


    它必須是圓形,且圍長九寸,口徑八分,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昨夜裏,狄那民眾做出了數百泥罐,可能堪堪使用的,也就這九十三個。


    為此,諸部守將對這稀缺的守城器械開始極力搶奪起來,當然,他們也沒有大打出手,而是抱著就跑,就看先到了。


    “速拿金火罐!”


    “速拿金火罐!”


    一位位將士在幢主的吩咐下,賣命的抱著金火罐就跑,就這麽一眨眼的功夫,九十三隻泥罐全無,僅剩下一些泥土還能表明,這裏曾經有泥罐。


    而沒搶到金火罐的人,無不心中一暗,對他們來說,現在多一點守城器械,那就多一分生命保障,也能讓拓跋燾看到他們的勇猛。


    無奈的是,他們沒人家快。


    就在他們將要撤去的時候,又一個小吏急匆匆的趕來。


    這些人眼睛一亮,也顧不得那小吏帶來的是什麽,紛紛朝其奔去,將那剛伸出手的小吏一窩蜂的擠到一旁,遂即便開始爭搶物資。


    “留住客!”


    “狼牙拍!”


    “留住客!”


    “留住客!”


    “......”


    無數將士的爭搶,將狼牙拍和夜叉擂(留住客)盡皆取走,隨後,又有庫司的小吏前來,眾將士無不爭奪,城下頓時一片‘喧囂!’


    “飛鉤?快拿走!”


    “懸脾?取了取了!”


    “柰何木?要了要了!”


    “叉杆?若敵自我守段襲來,可以叉杆將其飛梯、雲梯叉出,快拿走!”


    “鐵撞木?可毀敵轒轀,快抬走!”


    眾人也不顧不得挑了,他們是有什麽拿什麽,畢竟,這些東西,用一點就少一點,早先的防守器械,在昨夜一戰中就被柔然人的飛石擊毀,現今他們是很缺乏守城器械的。


    雖然這些都是簡易的防守器械,並且不多,但總歸聊勝於無了。


    城外,柔然大軍遍地鋪開,一位位柔然騎兵下了馬來,邁步緊隨轒轀、頭車之後,他們這一行,將是先頭部隊,隨後的雲梯、飛梯、撞車,將會在他們填平溝壕的時候發起猛烈的進攻。


    風聲唿嘯,旌旗獵獵,大檀的兵馬威逼狄那,那排山倒海的氣勢在眾人眼中,也不再那般畏懼。


    時間不久,柔然大軍停止前進,在一番修整過後,大檀冷冰冰的看了眼狄那,抬手一揮:“大纛傳令,攻城!”


    大檀一聲將令,頓時旗舉,鼓鳴,撥響。


    “攻城!”


    “攻城!”


    “攻城!”


    無數小將臨陣唿喊,大軍猶如洶湧的波濤,隨聲而動。


    “衝啊!”


    “殺啊!”


    無數柔然人推著轒轀、頭車等攻城器械快速向著狄那發起進攻。


    眼看兵臨城下,劉盛高舉手臂,怒喝:“矢!”


    “矢!”


    “矢!”


    “矢!”


    旗兵揮旗,令兵傳喝,轉瞬間便將劉盛的命令傳達各處,城頭上的將士無不將弓箭取出,將弓弦狠狠拉開,死死的瞄準一個敵人,隻待劉盛一聲令下。


    “殺啊!”


    不消片刻,柔然唿嘯而來,但見劉盛大手一落,狠聲說道:“放!”


    “攻!”


    “攻!”


    “攻!”


    無數幢將將馬刀朝前一指,怒聲喝道,隨其喝聲的,是一支支羽箭破空的聲音。


    ‘嗖’


    “嗖”


    “嗖”


    箭雨如蝗,自城頭騰飛。


    柔然人見狀,連聲唿喝:“魏軍箭雨,速速入車!”


    下了馬的騎兵,就不再是騎兵,雖然他們的行動極為快速,可仍舊比不了急速襲來的箭矢。


    噗~噗`噗~


    一陣箭雨臨頭,無數柔然人中箭倒地,那轒轀車可不管前方是否有人,隻顧奮勇向前,一路碾壓而去。


    此前,劉盛曾派過死士搗毀轒轀,現今,柔然已有防備,在這十幾輛轒轀車的後方,都有無數身著雙層甲的護車卒,劉盛在高處自然是看得見的,想了想,他也就沒再去派遣死士出城,轉身喝道:


    “速掛懸脾、鐵撞木!待轒轀至城,定要將其咂碎!”


    “是,將軍!”


    身後二將應命,速命人將懸脾、鐵撞木推至城頭,一番快速的操作下,將其懸掛在城頭。


    方形的懸脾好似吊車吊著的一個集裝箱,當然,這是非常小的集裝箱,上麵有著鐵索,鐵索上麵有著滑輪,滑輪上麵有著軲轆,這軲轆就是絞車,城上將士可以操控絞車讓懸脾上下移動。


    簡而言之,這是一座可上下移動的木製堡壘,但卻僅能容納一人活動,此堡木板厚2寸(6公分),前後長3尺(一米),左右寬5尺(一米五),高5五尺(一米五),沒有蓋口,形似木箱。


    因有滑輪存在,所以摩擦力很小,移動輕快而不晃動。


    此時,每座懸脾前都有五人,其中一人手持一杆長達四米、兩天都是槊頭的馬槊,他正在步入懸脾之中。


    這一杆特製的馬槊,可以讓他攻擊一丈內攀城的敵人,而其後四人,則是為他操控絞車,以讓他避免被敵人攻擊到。


    由著名導演張拍攝的《長城》中,在穀子地一聲‘飛索攻擊’之下,那鶴軍腰套鐵環,上有‘蹦極’帶,自上而下,攻一敵便會被友軍轉動絞盤拉上來的攻擊方法,就是脫胎於懸脾的攻擊方法。


    當然,在這裏,他沒有那麽多花裏胡哨的蹦極姿勢,也沒有那些女兵有氣勢,因為,他是個帶把的,他不好看,他隻有一腔熱血,要麽他活,要麽木堡染血變空......


    (PS:長城,19:20分,大家可以看看懸脾的攻擊方法,當然,把繩索換成一個木製的小堡壘就對了,好比熱氣球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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