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虎的狼牙槊再一次在戰場上逞威,將多刺的槊頭連連攪動,徑直殺向全旭所在。


    而柔然後方再又衝來的援兵不是秦無殤,而是丘穆陵戈。


    這丘穆陵戈身為盛樂都將,在此前盛樂一戰中隨劉盛突圍而來,並一直留在狄那幫助守城,突聞劉盛將要陷入重圍,這位都將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不說劉盛身為此地主帥,一旦陣亡,將士們將再無一點鬥誌,要是柔然再發兵攻打過來,他們也將會死在狄那,就說他這人比較重情義,因此對於劉盛的救命之恩一直放在心上。


    原本聽說劉盛有難,他很想前來幫忙,以還掉之前的救命恩情,但,他的兵,隻有數十人了,在他想來,是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於是,他就登城來看,而這一看,他就看出了些端倪,在他眼中,這柔然人的陣型散亂,毫無章法,並且各自為戰。


    這簡直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啊?


    他心中想著!


    初時他還有些不解,可在他看向半空的時候就明白了。


    這是柔然指揮係統有缺,全靠各個隊主自己在把握戰局,整個戰場上,柔然方麵的戰旗不能說沒有,卻隻有那麽幾個大旗,剩下的幢旗、隊旗在這個龐大的人數中就顯然很少了。


    這麽一看,丘穆陵戈心裏也就有底了。


    這是劉盛逼人家逼的太狠了,要不然指揮有缺的他們,也不至於在沒有統一指揮的情況下反身圍剿劉盛,隻能說劉盛成也玄甲,敗也玄甲。


    而散亂的柔然人,卻也不被他放在心上了。


    因為這種陣型,但凡有援兵去支援,必定會引起他們的大亂,因此,在他想來,他們這數十人也算是一支力量了。


    於是,丘穆陵戈就在全旭方將出城的時候,他也率領著盛樂殘存的數十位將士,義無反顧的來了。


    他這在旁人眼中認為找死的行為,卻隻為報劉盛的救命之恩,可見其忠義。


    待他們數十人插入數百人的陣中,戰局果然如丘穆陵戈想的一樣,柔然人一觸即潰,開始分散逃離。


    但東麵之敵也已迂迴而來。


    對於丘穆陵戈來說,沒有統一指揮的柔然人是從哪裏來的這些都不重要。


    而對剛圍剿魏國大軍的柔然人來說,這區區數十人還能怕了他?


    於是,雙方一個照麵,二話不說,直接拔刀開幹。


    咚咚咚~


    這個時候,秦無殤的兵馬也已踏著馬蹄趕來,遠遠的便看到雙方人馬戰做一團,秦無殤也是二話不說,直接下令突襲。


    前方打鬥正酣的人驀然間聽聞遠處又傳來喊殺聲,紛將望去,這一看,丘穆陵戈的人大喜,柔然人大驚,慌不迭的就原路返迴朝東逃去。


    ……


    陣中,劉盛一馬當先的殺出陣來,看著前麵猶自哭腔喊個不停、手中馬槊連番揮舞的全旭,對其叫道:“阿柱,迴城!”


    “奪......呃?......郎主?”


    正在叫喊著的全旭倏忽之間好似聽到劉盛的聲音,不禁朝前一看。


    “阿兄,郎主出陣了。”


    “阿兄,郎主出陣了。”


    其身邊的護衛對他喜道,但見劉盛又對他們吼道:“迴城!快!”


    劉盛的一聲怒吼,讓全旭麵色一喜,連忙大吼:“迴城,迴城,快迴城!”


    隨著怒喝,眾人紛紛策馬迴轉……


    ..........


    狄那城外,大檀麵色陰沉。


    迴想這一戰,他就極其憤怒,他竟讓劉盛追得如喪家之犬般逃竄三次,他可算是把顏麵丟盡了。


    而最後一次逃竄,更是被劉盛追的陷入己方陣中,因為被眾人推搡著往前湧去,在陣中的他極為難受,好不容易等到陣型鬆散了,他能轉動了,這壞事又來了。


    就在他鬆了口氣,準備聚集兵馬再戰的時候,他聽聞他那弟弟鬱久閭匹黎又好死不死的帶著大部隊去追魏主拓跋燾去了。


    哎!這一下可把他氣的不輕,因為他是知道他們背後有著劉盛率領的一支重甲騎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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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支重甲騎兵對於昨夜受過迫害的大檀來說,這是一個極具危險的敵人,由不得他不重視,畢竟昨夜才敗於其手,至今記憶猶新呐!


    可顯然,他弟弟鬱久閭匹黎是不知道的,要不然也不會先去追擊拓跋燾了,而是先幫大檀穩定後方局勢。


    畢竟大檀才是柔然的王,要是大檀死了,他鬱久閭匹黎別說南下中原了,就是他能不能在接下來的王位爭奪中活下來,那都是一個事。


    但不論如何,他還是帶走了大部分人,讓大檀一時間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要是逃,那他就是第四次逃了,他臉麵上過不去,可要是不逃,這陣型散漫的將士們又難堪大用,一時間,他陷入兩難的地步。


    躊躇的大檀其實是很想把部隊拉出去整編一下的,隻是苦於沒人給他台階下。


    好在,不用他決定,就有一個士兵來報,說是劉盛後方被一部兒郎抄了後路,將其堵在戰場了,也即將把劉盛圍困在內,形成陷陣之局。


    大檀一聽,樂了。


    好你個獨孤盛,你也有今天。


    這麽想著,大檀就準備下令讓剩下的人全部圍攏過去,到時候,他弟弟追擊魏主,他殲滅劉盛,兩全其美,至於狄那。


    大檀看了看狄那城頭,見尚有守衛守著,也就放棄了攻城的想法,畢竟攻城對於騎兵而言是短處,昨夜要不是他一心想要拿下劉盛,從而急攻狄那,也不至於陣亡那麽多族郎。


    而現在,劉盛又不在城裏,再去攻狄那就有些得不償失,除非他腦殼昏了才會那麽去做。


    就此,他就責令餘眾前去圍剿劉盛,可還沒等他趕到地方,那邊就又來了一個士兵對他匯報,說是劉盛突圍了,帶著重甲一路返迴了狄那城。


    ???


    這一個消息,讓乍一聽聞的大檀有些懵了,隨後就是怒不可遏,當場就要下令再度攻打狄那。


    而這個時候,於陟斤也終於在亂軍中和大檀匯合了,遠遠的對大檀唿喊一聲,隨著近前,於陟斤微微一愣,見大檀一臉怒色,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但現今的局勢容不得他多想。


    就此,也沒放在心上,前將一步,對其說道:


    “可汗,我方見鬱久閭匹黎汗王去追魏主,我等當速速撤軍,在他處整兵,以策應鬱久閭匹黎汗王!”


    “哼!”


    大檀冷哼一聲,說道:“難不成,就這麽放過他獨孤盛?”


    說著,大檀麵色有些不忿。


    於陟斤見狀,嘴角一抽,心道:“現今部曲都快不保,你還管那獨孤盛作甚?”


    想著,於陟斤便道:“可汗,以目下之局勢,這獨孤盛怕是滅不了!”


    大檀咬了咬了牙,說道:“哼,自昨夜以來,竟讓這小兒三番兩次逃得命去,可恨,可恨啊!”


    每每想到劉盛快被他消滅的時候,那湧來的重甲,大檀就極其憤怒、驚恐。


    於陟斤麵色有異,朝大檀覷將一眼,心中卻是想到:“人家獨孤盛三番兩次逃得命去,你大檀也不差啊,也逃了三次,你們兩個半斤八兩,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想著,於陟斤微微一笑,但這話,他卻是不敢對大檀說出來的。


    但見他捋了捋思緒,對大檀說道:“可汗,你難道沒發現端倪嗎?”


    “嗯?何事?”


    大檀冷眼看來,對其冷問。


    於陟斤雙眼一眯,有些陰冷的說道:“那獨孤盛自交戰以來,從未施展過他口中的仙法,可見,這其中定有蹊蹺!”


    “哦?”


    大檀聞言一愣,想了想,還真是如於陟斤所言,那獨孤盛從盛樂交戰開始,一連三天從未施展過仙術。


    這麽想著,大檀心裏突然有些打鼓,暗道這獨孤盛是不是又再搞什麽陰謀?


    可與大檀不同的是於陟斤,他卻是想著,劉盛口中的仙術,是不是騙人的?


    抬頭看了眼大檀,見大檀眼神飄忽,心裏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於陟斤嘴巴張了張,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暗歎一聲:“車攆上的人,哪裏能聽得逆耳之言呐,大檀信奉圖讖又不是一時了,我還是不要說得好!”


    於是,於陟斤也就不再言及心中之想,隻是對其說道:“可汗,那獨孤盛三日以來不曾施展過仙術,想來是在等待一個時機,一個將可將我等一戰而殲之的時機,現今,那時機就在眼前!”


    “你是說新的魏主拓跋燾?”


    大檀還是一個比較精明的人,隻是比較信奉圖讖、玄學罷了,於陟斤隨口一言,他就想到了其中的關鍵。


    “不錯,正是其人,可汗不妨想一想,若非我等將兵馬分之五路,以鬱久閭匹黎汗王在此地攻打狄那,那魏主夜間來此攻打的,可就不是鬱久閭匹黎汗王,而是可汗您了。”


    於陟斤一邊說著,一邊朝大檀覷將一眼,也不言明,他知道以大檀的聰明,是會想到其中的關鍵的。


    果不其然,大檀聽於陟斤這麽一說,臉色微微一變,皺眉深思。


    卻是在想著拓跋燾要是在他攻打狄那的時候率三萬兵馬從他後方襲來,那獨孤盛到時候再施展所謂的仙術,那將是何等的下場?


    想到這裏,大檀就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


    於陟斤見此,輕笑一聲,知道大檀已經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了,他話點到為止,讓大檀說出來,是以凸顯大檀的聰明,即便到時候有什麽過錯,也是大檀的,而不是他的,可見於陟斤的聰明。


    於陟斤上前說道:“可汗,今日一戰,敵我雙方陣亡的將士已不在少數,我輩更是旗幟不明,眼下,依我之見,我等當先整兵明旗,不然我軍陣型渙散,當不可一戰,若是魏主迴援而來,那......”


    於陟斤搖了搖頭:“等待我軍的,唯有一敗爾,倘若我等整軍明旗,再與鬱久閭匹黎汗王合兵一處,到時候,無論是擊殺魏主,還是拿捏獨孤盛,我等的勝算都會大些!”


    於陟斤雖然篤定大檀會想到其中的關鍵,但並不能確定大檀會不會腦子一抽,還要打狄那,要真是那樣,他身為臣子,還不得不去,於是,就對大檀說了這一番話。


    大檀聞言抬頭看了看狄那,又朝鬱久閭匹黎離去的方向看了看,心中猶自一喜,他正等著一個台階下那,這於陟斤就來了。


    “呃......”


    剛一開口,大檀突然想到什麽,裝作低眉思索之狀。


    半晌,這才開口,冷哼一聲。


    “哼~”


    “你方才所講,言中之意可是匹黎擊敗不了魏主?”


    大檀冷聲問道。


    聽此一言,於陟斤微微一愣,見大檀神色,好似想到什麽一般,低頭說道:“以族下拙見,鬱久閭匹黎汗王擊殺不了魏主,在我率軍前來之時,鬱久閭匹黎汗王的部隊已分兵三路。


    其一,乃汗王親自率領一部擊魏軍左翼,其二,或許是阿伏幹襲擊魏軍右翼,其三,便是北方與魏軍正麵交戰之部,此三者,左右二部人少,正麵人多,但魏軍破陣之處,正是北方。


    而左右二部經過一番廝殺,部曲已亂,整個大軍,已如同我部一般旗幟不明,可魏主所部皆乃其四方四維之兵,是魏國的精銳之士,雖然人少,卻都是精兵強將,若汗王不整兵明旗,很難將其拿下!”


    “嗯!”


    聽於陟斤這麽一分析,即便是裝作問話的大檀也是醒悟,他弟弟還真未必能拿下魏主。


    於是,便對於陟斤問道:“依你之見,我等當往何處撤?”


    於陟斤抬頭往四周看了看,皺眉思索一番。


    片刻,抬起頭來,看向鬱久閭匹黎離去的方向,對大檀說道:“白道......”


    “白道?”


    大檀嘟囔一聲。


    “對,白道!”


    於陟斤硬迴一聲。


    “嗯?”


    大檀眼珠晃動,腦中思索一番,想著撤往白道的可行性,與利弊......


    “好,那便撤向白道!”


    半晌,想通其中關鍵的大檀對於陟斤說道。


    “可汗英明!”


    於陟斤聞言,對大檀施禮笑道。


    於是,柔然大軍便在二人的一番言語中,向著白道呈零散陣型出發了。


    而追擊魏主拓跋燾的鬱久閭匹黎,此時正在和魏軍交戰,好在雙方陣型都是散漫無序,半斤八兩,倒是打的有聲有色,隻是不知道等大檀趕來的時候,曆史會不會因為劉盛而起變化,使得拓跋燾陣亡在此......


    PS:亡還是不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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