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殤也沒去理會屍體,帶著剩餘的人馬立即迴到城中,就待其要關上大門的時候,拓跋粟一行逃竄而來。


    看著即將關閉的城門,拓跋粟大吼:“莫要關門,莫要關門,我乃拓跋粟,快讓我入城!”


    “嗯?”


    眾將士紛紛看向秦無殤。


    秦無殤眼睛一眯,看向前方,見確實是拓跋粟,再朝其後看了看,見並無追兵,連忙對眾人說道:“快,快讓開城門,讓彭城侯入內,其餘人等將累石備好,待彭城侯入內,速將城門堵死!”


    “是,軍師!”


    “是,軍師!”


    眾人紛紛應命,一部分人快速去搬運累石,一部分緊守城門,隻待拓跋粟入內便將城門關閉。


    急速逃竄而來的拓跋粟見狀,連忙狠夾馬腹,直衝城門而來。


    噠噠噠~


    片刻,焦急的拓跋粟就飛躍城門,隨後,又有百餘人慌亂的湧入城內,即便入了城,他們還是往前衝了一段距離,這才停了下來。


    秦無殤見狀,立即喝道:“快堵上城門,快!眾將士,上城牆!快上城牆!”


    隨著秦無殤的大聲唿喝,眾人奮力之下,將城門快速關閉,一塊塊石頭啪啪啪的丟在門後,將大門緩緩堵上,下一刻,柔然大軍便在阿伏幹、鬱久閭匹黎的帶領下殺至城外......


    ########


    塞水處,庫仁直和大檀相遇。


    庫仁直上前對大檀施禮:“可汗!”


    “哼!”


    大檀冷哼一聲,顯然是對庫仁直的速度有些不滿,要是他再快些,定會將劉盛攔截,但事已至此,大檀也不好再說什麽,大手一揮,帶著眾人就要渡河。


    突然,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聲傳來。


    大檀側頭望去,眼睛一眯,又朝庫仁直冷眼看去,一副詢問的模樣。


    庫仁直眉頭一抖,對大檀說道:“可汗,我率部突襲長城,長城破時未見他堡之人,我便率部一路奔向此地,想來是他堡守衛追來!”


    “哼!”大檀冷哼一聲,說道:“既是如此,你率三千人在此阻敵,餘眾隨我前往狄那,將獨孤盛滅之!”


    “是,可汗!”庫仁直應道。


    大檀迴頭大喝:“渡河,圍攻狄那!”


    “是,可汗!”


    “是,可汗!”


    眾將應命,喝令各部渡河。


    孟小虎看著前方的無數火把心中一涼,他豈能不知那多少人馬?遠非他們二千人能擊破的,他雖然性子跳脫,但也僅限在劉盛麵前,大是大非他還是分得清的。


    迴身看了看後方之人,隻見他們臉上露出些許恐懼之色,


    “哼......”


    孟小虎輕哼一聲,他知道,他不能衝鋒,他不能和敵人廝殺,他不是劉裕,沒有劉裕以二千人大破柔然三萬鐵騎的環境和實力。


    此次若去,定是全軍覆沒,雖然劉盛讓他北上抗敵,但孟小虎知道,劉盛更希望他能隨機應變,而不是次次都是聽他的話。


    他一切都知道,他不是不懂,而是他不想。


    全旭懂應變被派出,陳白穩重,也被派出,唯有他一直留在郎主身邊,為什麽?


    他年紀小?不是,深受戰亂之苦,他不比全旭陳白差,兵法他也懂,劉盛教授他們的所有東西,他都懂得,他不是不聰明,而是他不想離開劉盛。


    他知道,若聰明了,一定會被劉盛派出主事一方,再也不能長時間留在劉盛身邊,為此,他故作跳脫不穩重,就是他想一直陪在劉盛身邊,他從不想什麽出人頭地。


    每次的犯錯也是他故意為之,因為他享受劉盛的責怪,因為那是對他的關心,人世間,他也唯剩下劉盛這一位親人,對劉盛他視之兄父,可現在,他必須聰明,他必須懂事,他必須穩重。


    孟小虎麵色一冷,雙眼一眯,淩厲的目光讓他陡然變了一個人,緩聲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大喝:“眾將士,隨吾撤往戌城!”


    “嗯?”


    長孫奇疑惑一聲,看著已經調轉馬頭朝戌城而去的孟小虎,連忙打馬跟上,問道:“孟軍主,此是為何?”


    孟小虎冷聲道:“柔然人多勢眾,以我部二千人馬,無異於以卵擊石,何況,我玄甲軍皆乃甲騎具裝,其速比不得柔然輕騎,若是與其交戰,非衝陣,而是陷陣,定是一死,既然柔然大軍在此,戌城定為空虛,我等先將戌城奪迴,斷其後路!”


    長孫奇眉頭一皺,冷聲又問:“孟軍主,將軍生死不知,你斷其後路又能如何?”


    孟小虎冷笑一聲,說道:“我家郎主定不會敗,若我所料不差,此時郎主應在狄那固守,待我等將戌城奪下,士氣大震之時,再集結戌城之眾來此渡河!”


    “哼哼!”


    孟小虎冷笑兩聲,說道:“屆時,大檀定在攻城,我玄甲軍攜大勝之勢攻其不備,以我輩重甲之威,定可將其殺退,解郎主一方之危,此,才是我輩之重!”


    長孫奇眉頭一皺,思索一番,抬起頭來,對孟小虎施禮:“孟軍主高見!”


    孟小虎輕輕一笑,伏在馬背朝戌城奔去,他不需要什麽高見,他隻要劉盛無恙......


    聽聞馬蹄遠去,庫仁直看了看大檀。


    大檀眉頭一皺,思索一番,也不再理會,對庫仁直道:“去狄那,莫要去理會他等,今日將獨孤盛除去便可!”


    庫仁直應道:“是,可汗!”


    “嗯!”


    大檀冷著臉,輕嗯一聲,便率大軍開始渡河。


    ###########


    戌城外,八堡之人盡皆到來,正對著庫仁度的部曲發起進攻,庫仁度一路撤到懷朔,又被殺到城外,完全不知道他身後還有個孟小虎帶著玄甲軍襲來。


    白道城外的廝殺依舊,黑夜中的武器交響從未停歇,刺鼻的鮮血味蔓延。


    白渠水的長孫崇也慢慢趕來柔然的南大營,對著大營就發起衝鋒,守備大營的柔然人也與其廝殺起來。


    最苦逼的莫過於拓跋燾,還正在趕往沙陵湖,可他這一去,注定會跑個空。


    狄那城內,劉盛不斷布防城牆,將無數反接城器械置放在上,便是反登城器械也準備了些許。


    可即便如此,四處大營皆破,九千將士能退迴狄那隻有六百餘人,而劉盛率領的五千女郎也僅剩三千餘人,算上狄那守軍,不足五千。


    而大檀卻有兵五萬,十倍與他,說劉盛不擔憂那是假的,這是他第五次戰鬥,據城而守更是頭一遭,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擋下大檀的攻擊。


    但他的擔憂不僅不能表現出來,還得強作鎮定,因為他的擔憂,會讓本就心中不安的將士更加不安。


    雙目直視黑夜,劉盛知道,大檀快到了,他該吩咐的也吩咐了,該鼓舞士氣的也鼓舞了,剩下的,就看將士們了......


    時間不久,轟隆隆的馬蹄從前方傳來,劉盛握了握拳頭,將手一揚,大喝:“迎敵!”


    “酋帥令,迎敵!”


    “酋帥令,迎敵!”


    “酋帥令,迎敵!”


    一聲令下,“轟”的一聲,眾將士紛紛踏前一步,直視黑夜!


    不多見,大檀出現在城外,他抬眼看去。


    “哼!”


    看著林立在城頭的劉盛,大檀冷笑一聲,並未讓將士們射出飛矢,而是伸手將兵馬停住。


    “止!”


    “止!”


    “止!”


    令兵傳喝,無數戰馬嘶嘶悲鳴著被柔然將士勒住。


    大檀冷視著劉盛,策馬向前,看來是想要和談話,身後的於陟斤見狀,連忙對左右對視一眼,帶著他們緊隨大檀身後。


    “酋帥?”


    “酋帥?”


    “酋帥?”


    城牆的士卒見狀,紛紛對劉盛發出詢問的唿叫。


    看著策馬緩行的大檀,劉盛雙眼一眯,舉手說道:“且勿動手,看他要作甚!”


    “是,酋帥!”


    眾人應命,大檀也已來至城下。


    抬頭看向劉盛,大檀發出爽朗的笑聲,對劉盛喊道:“獨孤可汗可敢城下一敘?”


    劉盛冷笑,高聲迴道:“十數日前你我罷兵言和,今又刀兵相見,實乃與子同遊,傾刻覆舟也,友誼之船,說翻便翻,盛豈敢兒戲,柔然可汗若是有話,那便速速說來!”


    “嗬嗬,好,好一個與子同遊,傾刻覆舟。”


    大檀大笑一聲,麵色一冷,對劉盛喝問:“獨孤可汗,你也曾言,此前中道一戰,你我兩家罷兵言和已有十數日,敢問,日前,汝又為何來攻打我部?以至於我部兒郎群情激奮,非報此仇不可,讓你我兩家,再次兵戎相見?可是汝之罪也?”


    說著,大檀伸手指著劉盛。


    “哈哈!”


    劉盛哈哈一笑,怒聲說道:“柔然可汗哪裏話,雲中一郡乃受朔州管轄,盛且受大魏朔州督護大將一職,率軍守備在此,汝攻雲中,便是攻朔州,攻朔州,便是打我獨孤部,柔然可汗先行不義,焉能怪我不仁?”


    大檀輕輕一笑,隨後裝作糊塗一般,拍了拍腦門,說道:“哦?竟是如此?我還道獨孤可汗僅守備中道呐,哎!怪吾,怪吾,怪吾不知啊,竟引起此等誤會,哎呀,實乃痛心啊!”


    大檀拍了拍胸脯,裝作一副痛心的模樣,劉盛不屑一笑,不曾搭話,暗道一聲:“裝得倒挺像,老狐狸!”


    等了良久,見劉盛不曾說話,大檀歎了口氣,說道:


    “既是誤會,本王原本應當離去,怎奈何,獨孤可汗日前率兵於盛樂外殺我兒郎無數,讓我輩兒郎非要取獨孤可汗項上人頭才肯離去,哎,那便這樣吧,請獨孤可汗一人出城受降,我便放狄那眾人離去,以汝一人換一城之人,不知獨孤可汗認為如何啊?”


    說著,大檀嘴角露出一絲邪笑。


    城頭上的將士頓時紛紛朝劉盛看了眼,臉色陰晴不定。


    劉盛更是緊皺眉頭,想不到大檀會來這一招攻心戰術。


    “胡人也不可小覷啊!”劉盛暗道一聲。


    抬起頭來,冷視左右一眼,見眾人麵有異樣。


    “哼!”


    劉盛冷哼一聲,迴過頭去,大聲說道:“柔然可汗想的甚妙,待我亡故,整個五原便再無爾輩一合之敵,予取予求是否?哈哈,好計策啊,哈哈......”


    劉盛仰頭大笑,餘光卻是在掃視眾位將士,但見眾位將士微微一愣,皆鬆了口氣,轉而麵色堅定的看向大檀。


    而大檀見此心中一稟,就欲再喊話,可劉盛知道這大檀是來亂他軍心的,又豈能再讓他說話?連忙大喝一聲:“汝且速速退去,莫在言他,今日,你我唯有一戰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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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劉盛喝斷他的話,大檀臉色不變,喝道:“獨孤可汗,要知我六萬大軍在此,破你小小狄那輕而易舉,本王不願再多殺戮這才來此,你怎能如此冥頑不靈,棄無數將士與不顧?你不妨看看你左右,竟是無戰袍著身之女郎,豈不是讓她們尋死乎?”


    眾女郎看向劉盛。


    “嗬!”


    劉盛冷笑一聲,大喝:“言此之多,無非想不費一兵一卒拿下狄那罷了,哼,汝乃癡心妄想!”


    喝罷,劉盛迴身,左右環視,麵色微紅,指著大檀對眾人吼道:“柔然可汗說我等無戰袍,嗬嗬,眾將士,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怒瞪雙眼,揚手喝道:“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鏘”


    抽出腰間馬刀,楊刀怒吼:“豈曰無衣?與子同裳。”


    怒目迴身,刀指大檀,喝:“將士們,告訴他,我等戰袍何在?”


    城頭上的將士們被劉盛的一番話語紛紛將手中馬槊頓地,轟~發出一聲雷鳴般的響聲,城牆都有些顫抖,大聲迴喝:


    “與子同袍!”


    “與子同澤!”


    “與子同裳!”


    劉盛刀指大檀,怒喝:“何在?”


    轟~


    眾人再頓馬槊怒吼:


    “與子同袍!”


    “與子同澤!”


    “與子同裳!”


    轟~


    “與子同袍!”


    “與子同澤!”


    “與子同裳!”


    看著城牆上怒吼的士卒,大檀臉色一冷,也不再說話,轉身就走。


    側頭掃視,見大檀退去,劉盛冷聲一聲,高舉手臂,大喝一聲:“將士們,準備迎敵!”


    轟~


    眾將士頓槊,大聲喝道:


    “酋帥令,迎敵!”


    “酋帥令,迎敵!”


    “酋帥令,迎敵!”


    眾將士麵色通紅,紛紛怒吼。


    臉色陰沉的大檀迴到陣前,對眾將大手一揮,怒道:“攻城!”


    “可汗令,攻城!”


    “可汗令,攻城!”


    “可汗令,攻城!”


    遂即,柔然騎兵開始朝著狄那城發起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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