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子年秋,七月二十五,戊午日,善無城內。


    吃過早食的劉盛與韓毅趕來館驛,此時館驛門口,楚河正在探頭左右望著,他見劉盛趕來,忙上前迎接,對劉盛施禮說道:“郎主!”


    劉盛停下腳步問道:“嗯,可都早食?”


    楚河謙迴道:“都已早食!”


    “那便啟程吧!”


    “是郎主!”說罷,楚河便返迴館驛去叫眾人啟程。


    而此時,其身旁的韓毅也對劉盛說道:“郎主,我去換迴甲胄!”


    劉盛見此伸手道:“不必了,到了平城你還要隨我辦事,穿著甲胄不太方便!”


    韓毅聽此一說,想了想也是,便不再堅持,停在劉盛身邊等候館驛的人出來。


    不多時,楚河漢界便為劉盛和韓毅牽來馬匹,一行人再次朝著平城而去,這一次,他們將直入平城,路上不再耽擱。


    而於此同時,阿養城內也奔出一支騎兵隊伍,其領頭的兩個護衛一個背著書寫拓跋的大靠旗,一個是狼圖騰的靠旗,在其後有三位身著鎧甲,模樣如女郎一般的人騎在馬上緊隨而行。


    這三位,正是武威公主拓跋氏與她的二位帶甲侍女,武威公主其名單字傳與其祖拓跋力微的微字,但又不同,名為薇,字清憐。


    此時,這位武威公主拓跋清憐吃過早食後也是迫不及待的朝著平城出發了,她想與她一起長大的皇兄拓跋燾共同享受勝利的喜悅。


    與這二者不同的是昨夜趕星路的崔子林,此時這崔子林不知道身在何處,但清醒他的卻知道這是一間柴房,他的護衛侍從早已不見蹤影,而他的馬匹已被昨夜打劫他的人宰殺,此時外麵正飄著肉香。


    聞著肉香,崔子林又想起昨夜小廝的話語,那一副苦口婆心,卻被他當做耳旁風,若不然,他也不至於落得這般模樣,看了看身上的腳印,崔子林不禁露出苦笑,他怎麽也想不到這劫匪如此粗魯,對他是拳打腳踢,尤其是他自報家門後,本來百試百靈的家門,但對這些人好似興奮劑一般,那毆打更是如狂風暴雨般襲來,也幸好身子骨不算多強,一暈了百事,但此時,他不得不又要麵對那些劫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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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對於心情忐忑的崔子林,這些‘劫匪’們卻很開心,一個個露出‘淳樸’的笑容,那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著實令人想不到這些人昨夜竟然打劫了崔家的人,並且還在烤、煮著人家的馬匹。


    這些‘劫匪’看著鑊(huo)裏的馬肉,一個個垂涎欲滴,但他們知道,他們不能吃,他們要帶迴家去和已經餓了幾日的新婦一起吃,有孩子的還要考慮著孩子,這裏是算是他們的‘銷贓點’。


    隨著天色大亮,熬了一夜的‘劫匪’們已經開始起鍋了,這些人都開始老實的在大鍋前排起長隊,等候頭領來分食。


    不知多時,一位頭紮絲帛帶,身著素麻破舊袍,但卻很精神的一個壯漢在幾位‘劫匪’的擁簇下往大鑊(古代大鍋)走來。


    排好隊的人見那人趕來,一個個都對其招唿道:“魁首!”


    “魁首!”


    “魁首!”


    而正在行來的壯漢聽聞他們的話,笑道:“丈夫們,天色大亮,萬不可再稱魁首了!”


    聽聞魁首的話,‘劫匪’們露出笑容,對其笑道:“是!丈夫!”


    那魁首一路來至大鍋前,抄起大勺子,對諸人道:“好了,諸位丈夫,且來分食,吾再講述一遍,有孩子的多分一些,家有老母的多分一些,若上有老下有小的可拿雙份,可有人有異議?”


    下麵的‘劫匪’聽聞一個個大聲叫道:“我等皆知曉了,放心把丈夫!”


    “正是,理應如此,我李嗚嗚嗚......”這人說著便被其後的一人捂住了嘴巴。


    “你這奴子嚇叫喊啥?不知道裏麵還有個官家未處理呐?”


    “嗚嗚嗚......”被捂住嘴巴的人連連點頭,其後的人見這人知道了,便鬆開了捂住他嘴巴的手。


    待這人可以開口,忙對其說道:“多謝丈夫!”


    其後的人露出大黃牙,笑道:“丈夫無須客氣,隻是魁首還未決定將屋內人如何處之,我等還須小心些,可莫要有下次了!”


    那人聽聞連連點頭:“是是是,阿奴謹記!”


    其後的見此,連忙道:“好了好了,快前去領食,你家小娃子快餓了三日了,快些給娃子補補身子!”


    那人聽聞露出笑容,邊跟隊往前行,邊迴頭說道:“是啊,我家阿奴餓了三日了,家中無糧,全懶魁首前些日子與我的口糧,才撐到今日,哎!這日子何時是個頭啊,我村上的大郎前些日子死掉了,留下孤兒寡母的,雖我等有心,卻也幫襯不了多久,這些時日以來,我村上都餓死了五個丈夫了。”


    其後的人歎道:“哎,我又何嚐不是?我家新婦為求我活著,孤身一人帶著我兒入了深山,這一去便是陰陽相隔啊。我村上孤兒寡母的不知餓死了多少,聽村上的長老講,有人易子而食呐!”


    “哎,也不他想了,隻盼望秋收時,宗主家能為我等多留些穀物了,熬過這個冬季便好了!”


    “是啊,相比我們宗主家的蔭戶來說,那些登記在冊的還不如我們那,朝廷狗官複役甚多,餘糧都不夠過冬的,去年冬季若不是鐵麵將軍路過此地並給予我等穀物,還不知會被餓死多少了。”


    “哎,你這一說,我倒是想念鐵麵將軍了,其下的鐵麵俠士也個個俠義心腸啊!”


    “是啊,便是魁首也是一心想加入鐵麵軍呐,哎!話說鐵麵將軍對我等甚好,朝廷為何不肯放過他啊?聽說前些日子鐵麵將軍在亳州活動,有兩支部曲去追殺將軍去了呐!”


    “此事我也聽說了,但我們吃喝都成問題,也幫不上忙啊,哎!”


    其後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鐵麵將軍福大命大,無須我等擔憂,快些領食了!”


    那人聽聞,還待說話,但見前方已無人了,他連忙收拾心情,端著小木桶來到鑊前,那魁首對其笑了笑道:“李丈夫,家有孩子,多分一些!”說著,這魁首在大鑊裏狠狠挖了一勺,給這李姓的人將木桶填滿。


    李姓的丈夫端著木桶,忙不迭的對其連連點頭欠身表達著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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