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和手裏拿著一份花城日報看的津津有味,整個辦公室也沒人打攪他。


    他們知道陳和這個錦衣衛統領究竟有多忙,每天的這段看報時光已經是難得的,陳和能找出來為數不多的休閑時光了。


    陳和從未想過一個人能忙成這樣,連偷得浮生半日閑都那麽難,也唯有如此,才能顯得如此珍貴。


    這數月以來的官場鬥爭實在是讓陳和頭疼不已,有才能不代表一定能夠發揮出來,陳和還是為自己的年輕付出了代價。


    那些個大佬們一個個嘴上答應的挺好,一轉身就是看看再說,尤其是在周河圖的出麵幫助下,陳和爭取到了軍方大佬的支持,那些文官大佬分也發現了陳和勢大,一個個都選擇迂迴路線,有的甚至會主動投效,但這些投效的人卻是讓陳和頭痛不已。


    這些人自認為是自己人了,陳和也知道這些人是友非敵,但也正是因為這些人的存在,陳和反而會受到諸多限製。


    他們的才能、思想、眼界,已經注定了這些人是跟不上陳和的進度的,或者說他們還需要時間去理解陳和,去迎合他的改製,接受他的思想。


    一個價值觀一樣的團隊尚且需要磨合,心懷各異的人們組成了一個團隊,又需要多少時間才能融合到一起呢?


    這些身居高位的文官們總是在委婉地提出自己的想法,他們總是認為陳和太過激進,會選擇苦言相勸,讓他更加柔和一些。


    最讓陳和鬱悶的是,他們居然還真的是這麽想的,在他們眼裏,他們就是為了陳和好才選擇這樣做的。


    偏偏陳和也知道他們的出發點其實是真的為自己好,的確是認為他的某些做法太過激進,如此才會選擇苦言相勸。


    然而陳和認為已經自己夠溫和了,周河圖的手段那才叫過激,都是他去權周河圖放下屠刀的,但這事他也不好對這些人說。利益同盟,什麽都讓他們知道那就太傻了。


    內部不夠團結的話,在本來就有強大的外部壓力下,就會滋生各種各樣的問題,偏偏陳和又是那種有足夠的才能,卻又沒有足夠資曆的人。


    如果他有資曆,又有威望的話,完全能夠憑借個人魅力將整個團隊團結起來,可他麵對這些老頭子們卻實在是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尤其是在有樓相這個老狐狸的情況下。


    樓相精明得很,他就是站那裏看看不說話,下麵的人也會心思各異,就是欺負陳和威望不夠高,不得不依賴他,依賴他背後的文官體係。


    好在陳和的工作依然是在有條不紊地推進,隻是各種各樣的麻煩讓他有些頭疼而已,難免就會想如果自己是在五州執政會是個什麽樣的情況。


    通過五周的官方報紙,陳和對那位大執政官是非常敬佩的,一個女子,而且是空降成為大執政官的女子,她所承受的壓力一定是比自己要大的,陳和非常清楚這一點。


    然而這位大執政官至今都沒有做出什麽錯誤的決策,整個五州就這樣平穩有序的認可了她這位大執政官,並且還逐漸加深了威望,逐步開始實行一些條例。


    這裏麵固然有周枍堂說一不二,說她是大執政官她就是大執政官,別人不敢輕易使絆子之外,最重要的還是她有這個能力和魅力讓那些官員服從她的命令。


    這整個過程都是有跡可循的,隻要有著足夠的政治智慧,完全能從五中的官方報紙上看到這位女子究竟是如何逐漸控製五州官員的。


    陳和很喜歡這種在報紙上找到蛛絲馬跡的感覺,每天的花城日報他都是不會落下的,不過南京城離花城確實是有些遠了,他往往要第二天才能收到昨天的報紙。


    今天他手裏的花城日報用了相當大的篇幅來描述花城第三監獄,而這篇報道的記者名字,赫然便是鼎鼎大名的林清。


    是的,就是鼎鼎大名。對那些很少有機會去五州,很難接觸到五州人的其他地域人民,他們隻能通過五州的報紙了來了解五州,所以經常出現在報紙上的名字他們是很熟悉的,林清便是其中之一。


    因為她是江城案的涉案人,還是一位女子,人們對她自然是非常關注的,很多女子也在看她究竟能夠走到那一步。


    可以說,林清已經在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逐漸的成為了大周女子的標杆,她就是大周女子的希望。


    一旦這麵旗幟倒下了,想要在新樹立起另外一麵旗幟就是非常困難的了。


    這也和她的出身有非常大的關係,樓秀本身就是權貴出身,不具有代表性,而劉杏花雖然是平民出身,但也直接空降成為了大執政官,並非是人們所想的那樣從小人物慢慢往上爬的,她的成功也並非是小人物的成功。


    而林清就不一樣了,她曾經高貴過,但也低賤過,出身教坊司意味著她原本就是跟官員們有關係的女子,但入了教坊司她就隻是個官方妓女而已,也很難找到比妓女出身還要更卑微的女子了。


    這麽一位低估到極致的女子,自然是有非常多的人在關注她的,方離和林修願意給予她幫助也未必不是如此,有些事情對他們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除了林清之外,其他官麵上的人物還非常關注一個人,這個人就是以特約評論員身份出現的徐默。


    一個有足夠政治智慧的人都能明白特約評論員的身份意味著什麽,可以說,徐默在很大程度上不僅是再在評價一件事,還能為一個人做出蓋棺定論。


    從特約評論員從始至終都隻有他一個人就可以看得出來,五州官方暫時是支持他這麽做的,而且不會出現第二個人來做這件事,也很難說找到一個人有資格去評論這些事情。


    徐默也同樣沒這個資格,但做得久了,人們也就慢慢接受了一篇重要報道後麵往往會有一段點評這種模式,也就慢慢認可的徐默。


    陳和看一篇報道會有先看報道標題和記者名字的習慣,而這份報道無論是名字還是標題他都很有興趣。


    偌大的陳家如今就剩他這麽一根嫡係獨苗還在官場之上活動了,可這不是說其他陳家人就都死完了,連陳冰都還隻是監禁呢,並沒有被判死刑,陳和對五州監獄的情況自然是比較感興趣的。


    盡管這篇報道隻涉及的花城第三監獄,然而也能從第三監獄上管中窺豹,了解一下其他監獄的情況。


    仔細的看完了這篇報道,陳和並沒有發表什麽感想,而是看了看後麵還有沒有內容,果然發現了特約評論員徐默對這篇很有幹貨的報道做出了點評。


    “從這篇報道中,我們知道了蘇明偉典獄長或許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殘暴,盡管他對待犯人的態度依然會令人覺得犯人隻是他手中的試驗品,但我們不得不承認,他的實驗是非常有效的。


    蘇明偉典獄長的工作成果告訴了我們,監獄不止是一個讓犯人接受懲罰的地方,它或許還是一個能幫助犯人改過自新,讓他們擁有更多的謀生技藝的地方。


    當犯人們刑滿釋放之後,就不需要再使用那些違背法律的手段來為自己謀取不正當利益了,或許這才是監獄所存在的目的,而如何在震懾力和讓犯人們創造更大的價值之中找到平衡點就是典獄長需要去做的事情了。


    在這一點上,蘇明偉做得比我們想象中的要更好,也許他的殘暴之名就是這麽來的,在給了犯人們一定自由,讓他們發揮出自己價值的同時,也需要更有震懾力的手段來讓犯人們服從監獄的命令。”


    這一大段點評讓陳和知道了徐默對此事的態度,徐默是支持蘇明偉的做法的,也是認同蘇明偉的工作成果的。


    但就從這篇報道來看,如果上麵所描述的是真實的,那也的確是很難讓人不認同這份工作成果,監獄不止是起到監禁和震懾作用,它還有更大的價值。


    對五州來說,在犯人們刑滿釋放之後,經過這樣的引導,他們再次選擇犯罪的幾率就會大大降低,他們已經能為五州創造價值了。


    這對五州而言,比直接殺死他們要好太多了,而這份報道的真實性顯然是不需要懷疑的,起碼到現在為止,出現在五州官方報紙上的事情還沒有一個是虛假的,頂多就是有刻意的在引導輿論風向而已。


    這個世界暫時還沒有什麽自媒體,哪怕是民辦報紙都要經過非常嚴格的審查,官方報紙跟是直接由文化部進行管理,還沒人敢試圖弄虛作假。


    一旦人們發現花城第三監獄的實際情況和林清所描述的有太大差異的話,不僅蘇明偉這個典獄長會被追責,林清這個采訪記者也跑不掉。


    哪怕她隻是受人蒙騙也必須要負起這個責任,所以記者們在寫新聞報道時都會非常認真的審查,他們必須要為自己寫出來的東西負責。


    而這篇報道在徐默的有意引導下,已經不隻是單純的讓人們了解花城第三監獄了,他還做到了讓人們開始思考監獄是否真的隻是用來監禁、震懾犯人的地方,它能不能成為一個讓犯人們改過自新的地方,我們又應該用什麽樣的態度去對待犯人?


    思考,就是進步的源泉,官方可以通過引導來讓人們進行思考,但反過來說人們在討論的過程中,同樣會對官方產生影響,這何嚐不是一種對五州官員的掣肘呢?


    放下報紙,陳和已經下定決心,是時候開始辦南京日報了,他需要獲得人民群眾的支持,在官麵上,樓相成功做到了和他分庭抗禮,能讓自己人來拖慢他的腳步,陳和也隻能另辟蹊徑,告訴這些官員們,人民群眾需要一個怎樣的南京城。


    來自文官們的掣肘太多了,多到了以陳和的心性也都有了些不耐煩的地步,這或許也是樓相想要看到的。那麽,是時候讓樓相看看他的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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