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這才剛離開不久,酒才剛上呢,周枍堂都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就有人跟他搭話了:“少年郎,介意拚個桌?”


    周枍堂歪頭看看,是位發須皆白的老者,雙手藏在了寬大袖袍之中,看著很是有那麽點仙風道骨的感覺。


    老者身後是一中年男子,穿著青色儒衫,頭頂儒冠,神色溫和,就衝這儀表也知道這貨是個高級知識分子。


    剩下兩位是一男一女,看上去都是十二三歲的孩子,穿著倒是沒有什麽講究,就是看著很幹淨,跟周圍一群風塵仆仆的人界限分明,看其相貌也知道是衣食無憂的人家,精致得很,來這城外路邊酒館竟也沒有幾分風霜之色。


    這一桌就周枍堂一個人,他也並不介意有人一起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沒迴話。


    老者幾人也不介意,還很有分寸地給他留了餘地,讓他自己一人坐一邊,老人和中年男子各坐一邊,少年和小蘿莉坐一起,看上去並沒有“喧賓奪主”的意思。


    周枍堂一看這就是個懂規矩的老江湖,會做人,想來沒少幹過這事。


    幾人坐下之後沒學著周枍堂點米酒,而是很豪邁地點了兩壺燒刀子。


    店小二知道這群人估計有點來曆,卻沒放在心上,問道:“您幾位都是外地的吧?”


    一聽他這話老者就有些來氣,瞪眼道:“怎地,不是五州人就要多收錢是吧?”


    “嘿,您一瞧就是個懂規矩的,一壺十元,外地人得收十二,兩壺就收您二十五好了。”店小二笑眯眯地迴了一句,仿佛沒看到老者吹胡子瞪眼的怒氣。


    他這話說的可氣人,偏偏這幾人還沒辦法,因為他們一路走過來,五州人就是這個鳥樣,說他們專坑外地人倒也說不上,畢竟人家是明碼標價的。


    你不買?愛買不買......一副您自己看著辦的樣子,搞得外地人很是鬱悶。


    這年頭可沒有什麽消費者協會去投訴,反過來倒是有,外地人若是敢掀桌子什麽的,分分鍾城管就過來了。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愛買不買,老子也沒求著你買。


    五州之地這個叫法所衍生出來的東西可是讓外地人吃盡了苦頭,偏偏還沒辦法發作。


    人家沒有強賣,外地人自然也不能強買,自某位豪商說了非五州人要多少錢之後,立即被大大小小的商戶效仿。


    這可不是周枍堂指揮人做的,而是五州之地的人民自發這麽覺得的,就好似京都魔都總覺得自家高人一等是一個道理,現在的五州之地大致就是這麽個想法。


    也許十年二十年能抹平這個差距,但至少在現在,五州人民心裏的確是這麽想的,而且也的確是事實,這是由事實所衍生出來的心裏優越感。


    也得虧是周枍堂建立了規矩,出門在外你得帶“身份證”,沒有個戶籍證明那可是有理也說不清。


    所以店小二一問周枍堂是哪裏人,周枍堂就把戶籍證明摸出來了,當然了,是假的,這種事情對蝴蝶房來說簡直是輕車熟路。


    五州人,該多少錢就是多少錢,外地人就沒這福氣了,基本都得多收個一兩成,並沒有這方麵的法律規定,不賣給外地人也不是不行。


    這四人一路走來,從南京走到花州,可謂是從南走到北,對這條規矩已經是比較熟悉了,知道五州人的“傲氣”。


    知道歸知道,每次聽到這話老爺子還是有幾分不忿,冷哼一聲沒有迴話,倒是中年人很是和氣:“二十五元,不收銅錢對吧?”


    他說著已經從袖袋中取出了二十五元,笑道:“你點點?”


    “點個屁,外地來的土包子。”小二瞄了一眼就知道數量沒錯。


    這話說的就氣人了,南京出身的博士,居然被路邊酒館小二說成是土包子,老人氣得發須皆張:“不通詩書之輩!知禮否?”


    店小二不樂意了:“倚老賣老呀?怎麽就不知禮儀了,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咱們這人人都要讀書懂不懂,基礎教育懂不懂?等著吧您!”


    見他要走,周枍堂笑道:“來斤醬牛肉!”“好嘞,您等著!”


    到周枍堂這邊店小二就是微笑服務了,還先給他上,上完了才迴去拿燒刀子。


    倒是旁人有人笑道:“這就說對了,那是個什麽說法來著?吾尊老不尊無德之老,聽聽,這話聽著就舒坦,咱老李也是讀書人。”


    這人一開口,與他同坐一桌的江湖漢子也開口了:“得了吧,就你還讀書人,還不是你家小子與你說的......也虧得簡單明了,說複雜一點你就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這邊牛逼一吹,酒館就熱鬧起來了,老者倒也沒說什麽,這點養氣功夫還是有的。而坐在一旁的中年男子不僅不以為意,反而還微笑相對,看他的笑容中似乎還頗有點想要探究的意味。


    不過江湖武者吹牛逼,他一個儒生也沒到要直接與之交談的地步。


    燒刀子這種東西也是周枍堂整出來的,並且廣為流傳,他也沒搞什麽壟斷生意,隻是他自己卻是不喜歡的。


    與燒刀子相比米酒度數低,講究的是一個香甜,路邊酒館也別指望這東西有多好喝,說它是酒那都已經是抬舉了,對周枍堂來說就是當水喝的東西。


    這裏要提一句,周枍堂並不喜歡喝酒。當然也隻是不喜歡,不是不能喝,換句話說,隻要是好喝的酒他都能喝,不好喝的看情況也能喝。


    等旁人的注意力沒放在他們這裏了,老人也逐漸心平氣和,對著周枍堂道:“少年郎,米酒有甚好喝,花州人自詡勇武,這燒刀子敢不敢喝?”


    說基礎教育的事情,五州人民會說外地人是土包子是沒說錯的,畢竟也隻是這幾年才有的。但說勇武,這老人算是說對了,算是一個公認的東西。


    大周位於東皇洲南方,南京在南,花州在北,東南皆江河,北臨景唐,西臨西域。


    西域諸國皆是豬狗之輩,一個能打的都沒有,靠近大周的就給大周當狗,靠近景唐的就給景唐爸爸當小棉襖。


    如此一來,越是靠北則武力越強。花州錦州雖富,生活最是悠閑,但這勇武之人卻是層出不窮,兩州更有三元宗和鎮國宗兩大名門宗派坐鎮,論武力當真是冠絕大周。


    麵對老者的詢問,周枍堂也不著急,飲了一口米酒才悠悠道:“勇武可不是喝出來的,若是如此,冀州人人皆勇?”


    “小子倒是有幾分見解,老夫且問你,五州者何以傲?”老者可沒跟他客氣,喝著白酒還用手抓起一片牛肉。


    也就是這杯子小了點,自身也沒那氣概,否則就是一出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周枍堂也不介意,答道:“人,五州者,人人皆手足同袍,同仇敵愾。”


    老者咽下牛肉,對左右道:“嚐嚐。”這時候中年人先動,接著才是兩位小輩,一看便知此三人執弟子之禮,不敢逾越。


    在飯桌上也得是師傅先動,且師傅說能吃了,他們才能動手。


    對周枍堂這個答案,幾人皆是不可置否。很多人認為五州人民的傲氣是養出來的,生活上的不同所帶出來的傲氣。


    周枍堂可不這麽看,超越時代的目光也不是一般人能懂的,精神文明建設這種東西還是太超前了。


    五州人民傲氣,光是一個同仇敵愾是形容不了的,還得讓他們有驕傲的資本才行,而周枍堂正是給了他們這份底蘊,又抬高了他們的精神境界,五州人才有資格去傲。


    最傲的人來到五州之地也要承認,這裏的人有傲氣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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