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第一次出現還沒有引起重視,那麽蝴蝶印第二次出現的時候就很恐怖了,它滅掉了一位有封地的親王,讓那位親王人間蒸發,並暗殺了數十位霜王的近臣肱骨。


    那段時間的彈劾奏章簡直跟雪花一樣堆滿了禦史台,可惜的是寧王依然活得很瀟灑,而且也隻給當今天子上了一道吾兒頑劣的奏章而已,連請罪的意思都沒有。


    現在蝴蝶印又來了,跟第二次不同,霜王乃是九龍奪嫡的失敗者,當今天子跟寧王本來就是穿一條褲子的,幹掉霜王天子也是喜聞樂見。


    但他又不好動,君王都是比較在乎名聲的,不仁這種汙點肯定是不能要的,最少在他執掌天下的這段時間不能要,最好以後史書上也別這麽寫。


    而寧王這位大將軍顯然不在乎這件事,一個霜王,殺了也就殺了,寧王本人是不在乎會不會有什麽殘暴之名的,反正在外人眼裏他本來就很殘暴。


    可楊國公不一樣,外戚是皇室很重要的一部分,楊國公對大周依然有著非常大的作用,簡而言之,他不能死。


    當然也不是一定就不能死了,隻是死了大周會出現一些裂痕而已,這份裂痕並非是不能修複的。


    其中最重要的並非是楊國公對大周的作用,而是楊國公的死會讓人有一些很不好的聯想。


    今天楊國公這樣死,那明天我也有可能會這樣死......


    這樣會讓所有的權力階層聯合反抗的,所以楊國公不能死,或者說,不能就這樣輕易的死。


    南京城,花柳巷。


    這地方如它的名字一般,乃是煙花之地。在這個時代,來這裏並不會有什麽不妥之處,在世人的認知中,才子本來就該風流。


    與那些寫一首詩就有可能得到某位女子青睞的才子不同,白發翁可沒有這個本事,他也沒有采花翁那樣的本領,除了用金錢開道之外別無選擇。


    國公府唯一的六境供奉楊不二陪著他一起在這煙花之地飲酒,用白發翁的話來說這叫人老心不老,該風流時要風流。


    白發翁是真的風流,除了讓淸倌兒們陪酒,聽聽她們唱小曲之外,他還要做事的,並不在乎會不會有人罵他是白日宣淫的敗類。


    坐在這人老心不老的老翁旁,楊不二則是有些尷尬。作為國公府最重要的供奉,他的身份地位還是非常高的,公開來這樣的地方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隻是他也沒有其他選擇而已。


    楊國公必須去覲見陛下,而坐在他身旁的白發翁則是親自給國公府下蝴蝶印的人,如果這道命令再堅決一點的話......國公府很可能已經雞犬不留了。


    正是這位白發翁給了他們餘地,楊國公才有時間去請求幫助,但這也並不代表白發翁的意誌無關緊要。


    恰恰相反,白發翁給出這樣的餘地也隻是他知道他可以給出這樣的餘地而已,同時,他也有可能會立即行動,而且他也並不需要擔心因此惹來天子之怒。


    白發翁是有這份實力的,這位肌肉虯結,哪怕坐姿很是隨意都能給人帶來巨大壓迫力的老人,有這份實力屠殺國公府,哪怕他同位六境,也沒有任何把握能擋得下來。


    對方真要這麽幹了,隻要溜得快,照樣屁事沒有。寧王是不同的,大周官員都很清楚這一點。說直接一點,沒有寧王就沒有現在的天子,畢竟寧王是嫡長子,隻要他願意他就是太子、天子。


    不喜歡處理政務不代表無法處理政務,如果天子一個人就能承擔如此重擔,那還要大臣來做什麽?因此寧王可以說是將皇位拱手相讓,還是帶著兵權相讓的那種。


    當今天子能坐穩這個位置,就是靠寧王的支持。寧王不想坐這個位置,所以他隻是寧王。


    這裏麵發生了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楊國公作為外戚重臣,他也隻是知道一小部分而已,知道自己就算真的死了,寧王的位置也不會有動搖,頂多就是一道訓斥,罰罰俸祿什麽的,親王進京的時候還是能得到大批賞賜。


    沒有寧王鎮守花州,那些驕兵悍卒可不會聽別人的。說寧王擁兵自重那還真是一點沒錯,隻是寧王自己不在乎,天子也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見到了坐在軟塌上的天子,楊國公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麽,沉穩道:“臣請陛下救救楊家。”


    大周沒有景唐那麽多繁文縟節,平日裏君王高居首座,大臣們則是跪坐在軟墊上,君是君,臣是臣,這個世界的儒家還沒有那麽厲害。


    在周境,並不是儒家說了算的,這裏的流派很多,兵家和墨家比起儒家要厲害多了,就是法家也一樣能騎在儒家頭上拉屎拉尿。


    楊國公是重臣,向來忠心耿耿,楊皇後更是在當今天子還是隻是殿下的時候就已經是太子妃了,該救還是要救一下的。


    “國公說說吧,為什麽枍堂會發蝴蝶印?”天子威嚴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想起,帶起陣陣迴音。


    楊國公垂首:“臣管教無方,孫女因愛生恨,讓家仆和紅蜘蛛的殺手刺殺樓郡主。”


    “既如此,國公去一趟丞相府吧。”“謝陛下!”


    楊國公退下,他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天子會保他,但其他人那就不好說了,最好的辦法是直接處罰,這份處罰要足夠重。


    擅自刺殺大臣之女,這個罪名肯定很嚴重,最少都是下獄沒跑了。這裏麵一定有故事,天子和楊國公都不信楊綺月會做出這種愚蠢的事情。


    可周枍堂顯然沒管這個,他不想知道裏麵有沒有嫁禍,先給楊國公下個蝴蝶印再說其他。至於幕後的人,周枍堂會讓他們知道蝴蝶房沒那麽好利用。


    站在白玉石板上等著,無視了天空的烈陽,楊國公等到了他想要見的人,執金吾宜都。


    宜都此人深得信重,曾經親手幹掉過一位藩王,可見權柄之重。


    楊國公地位不差,宜都一看就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兩人並肩而行,宜都輕笑道:“國公不必憂心,這事要我說問題不大,去跟樓相說一聲,再給郡主說點好話也就是了,寧王這邊也得知會一聲。”


    這就是宜都的老辣了。樓相這會肯定也是一臉懵逼,楊國公親自去跟他聊一聊,肯定就過去了。


    而周枍堂這邊呢,楊國公又不認識他,也沒法遞話,走這邊的關係太難,就隻能是走寧王這條路了。


    此事因樓秀而起,肯定也得跟樓秀說,但不能直接說,還得把整件事都調查清楚才好說。


    很快,天子的旨意就下來了,楊國公管教無方發罰奉三年,楊綺月刺殺大臣之女,下罪入獄。


    這是對楊綺月的保護,不把楊綺月送入牢獄她就很有可能死在外麵了。


    恰好她的罪名也足夠重,下放到天牢之中,層層保護之下,就算是蝴蝶房也是沒可能滲透進去的。


    這份旨意立即在南京掀起了軒然大波,人們再一次感受到了天子對寧王的放任。


    他們不知道的是,天子還給寧王寫了一封信,寧王則是親自把這封信交給了周枍堂。


    “枍堂啊......楊國公乃是國之棟梁,還是要給點麵子的。綺月那丫頭也不會蠢到做這樣的事情,這背後肯定故事。”狩獵園,一身華貴長袍的寧王在對周枍堂苦苦相勸。


    周枍堂的地位很高,五州之地的人民都是知道的,畢竟寧王是出了名的不喜政務,封地內的事務都是手下人去處理的。


    在發現長子的聰慧遠超自己想象之後,周枍堂的第一位師傅是先帝的帝師趙山河,第二位師傅才是王府的大供奉,來曆神秘的公孫刺。


    毫無疑問,周枍堂做的非常好,因此寧王除了軍隊之外其他的事情基本都不管。所有人都知道,隻要周枍堂到了弱冠之年,行了及冠禮,五州之地就徹底在周枍堂的掌握之中了。


    大周文武並重,三足鼎立的姿態以及東皇洲的武風強盛,注定了大周人人習武,君子六藝是非常重要的。


    這個時代的君子佩劍不是用來看的,大周書生的負笈遊學不是簡單的走走看看,他們的劍術是他們能遊曆天下的保證,可不是什麽花架子,也沒有百無一用是書生這個說法。


    這就導致了想要在朝堂上出頭,首先你就得領兵,這也是兵家的強勢之處。


    沒有領過兵的大臣是沒有可能在大周朝堂上擔任要職的,一定要鍍過金才行。


    換而言之,楊國公也是領過兵的。領過兵,往往就和寧王打過交道,畢竟寧王從南到北打了個遍,九龍奪嫡時期還鎮守邊境,不讓景唐越界。


    作為曾經的戰友,寧王跟楊國公的交情還是不錯的,得為他說上兩句話。


    因為寧王很清楚樓秀對周枍堂來說有多重要,他很懷疑自己如果讓周枍堂和樓秀分開,周枍堂會不會把他軟禁起來讓他當個有名無實的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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