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湄公河,暴雨。


    電閃雷鳴,烏雲壓境,如同夜晚降臨。


    江洋讓車隊在路口拐角處停下,交給周三燕去做一件事情。


    「穿上新特區的製服,去跟他們商量。」


    江洋看著周三燕,開口道:「以新特區督查辦公室主任的名義,去跟他們商量。」


    「明天下午三點之前,能不能搬離這裏。」


    江洋看著窗外的暴雨,目光深邃的道。


    周三燕微微一怔,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我,我自己去嗎?」


    周三燕愣住:「江大哥,這能行嗎?」


    江洋看向周三燕:「怕了?」


    周三燕吞下口水,有些糾結。


    板寸推開車門:「還是我去吧。」


    不料剛想出車門,被周三燕伸手拉住。


    他拿起座位上的製服外套,深吸一口氣:「我去。」


    說罷,將帶有「新特區」字樣的製服穿在身上,跨出車外站在雨中。


    江洋右手食指抬著下巴,看了看祖勝東,又看了看車外的周三燕。


    祖勝東點頭,從副駕駛拿出一把雨傘,看向窗外道:「三眼!」


    周三燕迴頭。


    祖勝東把雨傘丟了過去,周三燕伸手接住。


    「體麵點。」


    祖勝東看著周三燕道。


    周三燕點點頭,撐開了雨傘。


    他顯得有些緊張,看向遠處那排黑漆漆的建築,心中的忐忑全部都寫在了臉上。


    說不怕,那是假的。


    「大……大大大大哥。」


    周三燕站在車外,看著江洋道:「真的就讓我自己一個人去啊?」


    他此時很不明白,聲勢浩蕩的來了那麽一大批的人,到了外麵卻遠遠的躲著不出麵,讓他一個馬仔去拋頭露麵到底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把自己當炮灰了?


    可再看江洋,此時已經坐在車子的後座上,悠閑的低頭看報紙,不再理會他了。


    大雨嘩嘩的下。


    一排車隊安靜的停在外麵,如同潛伏在黑暗處的獸群。


    隻有周三燕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車隊之外,猶豫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在糾結。


    足有兩分鍾,周三燕似乎終於下了決心。


    他深深把氣沉入丹田,隨後緩緩唿出,閉上眼睛。


    當他再次睜眼的時候,眼神看向遠方建築群的恐懼少了一些,多了一絲堅定。


    抬腳,開始朝著遠處的湄公河岸走去。


    一把黑傘,下麵是一個穿著新特區製服的身影。


    原本算是體型壯碩的中年男人,在這一刻顯得渺小而孤獨。


    「你還是不放心這個人。」


    車內,祖勝東在副駕駛迴頭道。


    江洋晃了晃手中的報紙,抬頭從前擋風玻璃往外看了一眼。


    周三燕已經離那片建築越來越近。


    「算不上不放心,對於新加入的兄弟,總要找些事情給他做。」


    說罷,繼續低頭看報。


    板寸在旁邊聽的一臉懵,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東哥,啥意思?」


    祖勝東看著板寸道:「你不覺得這個周三燕接觸我們有些太過於刻意了嗎?」


    板寸道:「他已經說了,他就是故意接觸我們,想跟我們交朋友,有什麽問題嗎?」


    「板寸。」


    祖勝東認真的道:「不要忘了當初有個姓柳的女人,也是


    用這種方法接近老板的,那一次險些毀了整個公司。若不是高華發現的早,恐怕早就已經釀成了大禍。」


    「這些年來,故意接近我們,然後想方設法把我們置於死地的人還少嗎?」


    「不要忘了我們現在是身處國外。」


    祖勝東看著板寸,沉聲道:「任何的不謹慎,都有可能讓我們客死他鄉,死無葬身之地。」


    「你跟著老板在外麵闖蕩這麽多年,不能再這麽任性了。」


    「你得學會成長,更要學會謹慎識人。」


    板寸聽後沉默,思考著祖勝東的話。


    江洋再次抖了抖手裏的報紙,看了板寸一眼,隨後繼續看報。


    窗外的雨越來越大。


    轟隆隆的雷聲震耳欲聾,豆大的雨點砸在地麵上先是匯聚成了淺淺的水坑,隨後竟是濺起了圈圈的漣漪,可見這雨勢之大。


    自從祖勝東說了那些話以後,板寸就不再吱聲了。


    整個車裏悶悶的。


    不知過了多久。


    江洋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


    祖勝東從副駕駛迴頭:「差不多了吧?」


    江洋透過前擋風玻璃往湄公河畔的建築群看了一眼,淡淡的道:「再等等。」


    如同村寨一樣的格局,到處都是被圍牆圈起來的澆灌建築或者是木屋,成群的聳立在湄公河畔。


    這是盤踞在金三角多年的毒瘤,更是讓很多人聞風喪膽的所在。


    它有一個非常樸素的名字:漁村。


    賭博和妓院隻是最基本的娛樂服務,毒品製造和毒品交易,人口販賣以及人口器官販賣已經在這裏成了最大收入來源的渠道和網絡。


    跟澳城的存在方式差不多。


    有東家在這裏畫了圈,為這些「商人」提供保護網。


    那些經營黃賭毒的「商人」們則在這個寨子裏進行著自己的買賣。


    他們互相之間並沒什麽利益聯係,更不是來自同一個組織的。


    各自做著自己的業務,但「上麵」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他們的東家。


    也就是這個寨子的主人。


    周三燕踏進這個寨子的時候,門口亭子傭兵並沒有為難他。


    那些人肩膀上扛著槍,坐在由竹子和草藤編織的亭子下打著撲克牌,喝著啤酒,那叫一個痛快。


    原因是這個寨子本就是開放式服務的地方。


    在這裏,黃賭毒已經不是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整個金三角都知道這裏是黃賭毒的聚集地。


    ***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成了這裏的常客。


    久而久之,這個地方也並沒有什麽隱私了。


    就像是商業街那樣,任誰都可以進來逛一逛,甚至是進來談生意。


    周三燕就那麽走了進去,每一步心中都忐忑無比。


    別人不知道這寨子的可怕之處也倒是無妨,要說他周三燕不清楚這裏的厲害,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放眼整個金三角,漁村已經算是行業裏「風向標」的存在。


    漁村的老大耶蘭圖坶,更是一個有著華夏雲南血統的東南亞人。


    聽說祖輩打仗的時候到了這邊,在老泰兩國的勢力非同小可,關係更是深不可測。


    無論是兩國的***關係,還是與那些華夏老板們與東南亞軍閥們的關係,更不是一般的密切。


    如此看來,那個新上任的特區主席,算是給他周三燕出了一個巨大的難題了。


    至少對於此時的周三燕來說,他現在進退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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