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上掉下個嚴妹妹


    雙手雙腳在背後捆住,嘴裏塞了破布,頭發還挽成一圈綁在棍子上,像是四蹄摜捆的豬一般,少女和那中年人就被這麽抬上了山,兩人都是麵色灰敗,兩眼緊閉,隻當自己是遇到了彪悍山賊。


    雞冠山的地形早已被李肆摸得透熟,以後山金礦和後山穀地的秘密研發基地為核心,外圈設了好幾處巡山隊的營地,當作是最後一道遮掩屏障。


    “什麽人?從哪裏來?為何要走這裏?”


    將兩人押入一處營地的簡陋牢房,李肆作了預審。


    “小人嚴敬,這是小人閨女嚴三娘,我們是抄近路迴福建老家過年,卻不想冒犯了大王的地盤,還求大王大發慈悲,饒我們父女一命,身上那些銀貨,就孝敬給大王作年節用。”


    那中年人該是走過遠路的,說話還算俐落,可語氣卻帶著一絲無力,像是已料到了未來的淒慘命運,那些銀貨算什麽,他女兒才是真正的珍寶。


    嚴?三娘?


    隱約有什麽東西從李肆腦子裏滑過去,可他正是滿心糾結,沒顧得上去仔細抓住。


    算上這兩個人,現在他手裏就有三撥五個囚犯了吧,怎麽大過年的,一個個都安生不住呢。


    放走這兩人是不可能的,殺……雖說就是一句話,可也下不了那個決心,他們的行李已經被搜檢過了,口音也確實是福建人,看樣子還真是過路的。


    再說這少女……手上真有一番功夫,一根紅纓槍在手,二三十人都不是對手,如果……李肆看著那少女,兩眼晶晶發亮,之前還想著去找武師,這可不是個現成的麽?論身手,李衛算是武力70,孟奎能有80,這少女估摸能有90!嗯,看來得好好想想,怎麽把她給誘拐過來。


    死死盯著少女,兩眼發飄,麵帶微笑,李肆渾然不覺自己這麵目,就是個垂涎欲滴的色中惡鬼。那嚴敬嚇得蹭著身子,趕緊擋住了自己女兒。


    “把男的押到另一個屋,女的留這裏。”


    李肆轉身吩咐著。


    “三娘!真到那時,你……你咬舌吧!”


    眼見兩人過來,就要將自己拖走,父親淚水滑落,淒聲低低對女兒這麽說著。


    “不!我死,也要咬下他一塊肉再死!”


    少女已然咬破櫻唇,神色卻已經平靜下來。


    片刻後,屋子裏隻剩三人,雙手雙腿依舊被倒綁著的少女,李肆,還有盤石玉。


    “嗯咳,那個……嚴姑娘,身手不錯啊,哪裏學的?”


    李肆擺出了一幅和善麵目,看在少女眼裏更覺可憎,隻冷冷哼了一聲,扭頭再不理他。


    “可就算再厲害,也架不住人多,更擋不住槍彈,你一個小小女子,學到這身本事,又有什麽用處?”


    李肆又轉到激將頻道,這下有了起色。


    “學武就是為了鏟除你這樣的惡徒賊人!還老天一個朗朗乾坤!”


    少女脆聲唿喝著,迴頭盯住李肆那表情,真似要將他啖肉飲血一般。


    “朗朗乾坤啊……”


    李肆收起了輕浮的表情。


    “莫非老天的朗朗乾坤,就被我這樣的賊匪給遮住了?”


    這一問,似乎問到了少女的什麽心事,她臉色也陰鬱下來。


    “都是賊匪!天下遍地賊匪,官府是大的,你們是小的,都是一路貨色!”


    接著少女咬牙切齒地說出了讓李肆幾乎要拍手讚歎的話,同誌啊!


    “那學這本事更沒用了。”


    李肆把話題拉了迴來,現在還不是深入的時候。


    “怎的沒用!?就算是一隻螻蟻,也不會坐等人欺!”


    少女憤懣地喊了起來。


    “我可是人!有手有腳有嘴巴有眼睛!不管是官府還是你欺上了我,沒了刀槍,我總還有手腳!綁住我手腳,我用嘴咬!塞住我嘴,我也要看清你是怎麽欺我!下到地府,就連孟婆湯都洗不掉我見的!來世我再來報這一切!”


    聽著少女的恨聲言語,李肆心也漸漸沉了下去,這妹子,多半也是遭了什麽苦難吧。不過話又說迴來,這還沒幹什麽呢,怎麽就像是在作複仇陳詞呢?


    “好啦好啦,我隻是問問你這本事是怎麽學來的,有沒有意思留在我這當教頭,沒別的意思。”


    再沒了“調戲”這少女的心思,李肆伸手過去,就想解開她膝間的繩結,讓她能坐得舒服些,這樣兩人能平心靜氣談談。


    “這還叫沒別的意思?”


    見著李肆的手伸了過來,地方也很是忌諱,少女咬牙冷笑。


    接著發生的事情,讓李肆腦子如遭雷擊。


    手剛伸過去,少女兩膝一並,李肆隻覺一把大號老虎鉗合攏,整個人頓時呆了。


    痛還是其次,這一夾,終於讓他抓住了之前從腦子裏滑過的東西。


    這個叫嚴三娘的少女,莫非就是……而這一膝夾的功夫,莫非就是……手下意識地一抽,自然是沒**,卻讓少女借著這一抽之力,整個人騰躍而起。少女張嘴,嘴裏那編貝細齒像是兩排刀鋒,直奔李肆的脖子咬下,還沒觸肉,李肆就覺自己的頸椎都在發寒。


    該是她沒錯了,手腳都被綁得死死的,這樣還能傷人。


    飄渺意識猛然炸裂,李肆一身暴汗,真可能要被她咬死的!


    李肆偏下腦袋,就想護住自己脖頸,蓬的一聲悶響,接著是兩人同聲哀叫,一邊的盤石玉就傻傻地看著兩人摔成一堆,不知道自己能幹點什麽。


    兩人剛才是麵對麵來了個親密接觸,李肆看向已然涕淚縱橫,俏臉也擰得扭曲的少女,自己也捂著嘴,就迷迷糊糊地念叨著一個名字。


    嚴詠春……嚴三娘,就是嚴詠春。


    “你……你怎麽知道我的花名?”


    少女滿嘴牙崩得快鬆散,而李肆這話又將她驚住了。


    “我當然知道,還知道你這一夾,就叫二字鉗羊馬……”


    李肆發著濃重的鼻音說著,心裏還有話沒出口……我更知道,後世你的傳人滿天下,你的詠春拳也被他們發揚光大。而這詠春的花名,看來是你偶爾演武賣藝用的名字,真是想不到啊,自己不經意間還發現了詠春一名的起源。【1】


    少女一雙鳳目驟然圓瞪,也沒顧得上臉上狼藉的涕淚,更沒顧得她正騎坐在李肆身上,急促問道:“你到底是誰!?是不是認識我五枚師傅!?”


    李肆借梯上牆:“是啊是啊,熟著呢,那也是我師傅!”


    少女呸了一口:“五枚師傅怎麽會收你一個男弟子!?”


    呃……真是大破綻。


    可這難不倒李肆,他張嘴就來:“好吧,本來我不想說的,老實告訴你,我真正的師傅是至善禪師,他可是五枚師太的師兄,可禪師一直以造反為誌,不願外人知他尚在,所以我就隻能算是五枚師太的弟子。”


    少女兩眼發暈:“至善禪師是誰?我怎麽沒聽五枚師傅說起過?”


    李肆聳肩:“那你去問她好了。”


    至善禪師和五枚師太就是傳說中的少林五祖之二,五枚師太是浮雲般的傳說,至善禪師麽……後世都稱是乾隆年間人,隻是從嚴三娘身上確認了有五枚師太的存在,保不定至善禪師也是康熙人。


    反正是一團爛帳,李肆隨口忽悠,也不指著嚴三娘相信,隻是借機拉近關係。


    現在兩人關係如何不清楚,可身體倒是足夠近了,一陣沉默後,李肆和嚴三娘終於醒悟兩人的姿態很有些不對勁。李肆被嚴三娘壓坐在身下,可她雙手雙腿還被繩子綁著。


    “你就是個騙子!估計也就從旁人那知道五枚師傅和我,還有這竹樁拳法的樁式名字而已!”


    嚴三娘可不是養在深閨的那種小女子,這種程度的曖昧還能忍住,她的心緒依舊放在正事上,一言揭穿了李肆的底細。這家夥身無半分武藝,哪裏可能是誰誰的弟子。


    “你這就不明白了,我是文弟子。”


    “文弟子?當我是無知女子來蒙騙麽!?”


    “武學也有道理,我是以武窺道,本事不在拳腳上。”


    “你的本事就隻在火銃上吧!”


    兩人唇槍舌劍地戰著,李肆的目光從嚴三娘的臉上下移,雖然是美女吧,可半臉鼻涕半臉淚的,還真是破壞形象。視線這一挪,就被少女那飽滿胸脯給拉住了,李肆低歎一聲,他那男性本能已有了反應。


    嚴三娘楞了一下,好半天才醒悟到身下那異樣是怎麽迴事,之前被壓住的羞惱頓時上湧,麵頰染得通紅,牙又格嘣咬了起來。


    “盤石玉,你還等著看什麽?”


    李肆感覺不妙,趕緊招唿人救駕,可已經來不及了,少女也顧不得什麽男女之防,俯下身子,張嘴又要來咬。


    “別把鼻涕蹭我臉上……”


    最後李肆是靠這麽一句話脫離了險境,再厲害再剛烈,終究還是有女人本性。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嚴三娘的父親又被送了迴來,父女相對,腦子感覺有些轉不太動。


    “說是你的師兄,卻還把咱們綁著,剛才沒把你……”


    父親這一問,嚴三娘趕緊搖頭,可脖子卻微微紅了。


    “那個小賊!分明年紀不比我大,還認什麽師兄!他說在誤會解釋清楚之前,不會給我們鬆綁,防著我們做出什麽……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嚴三娘皺著柳葉眉,對李肆的恨意無比複雜,或許剛才那句話也包括在內。


    “他到底是什麽人?”


    嚴敬已然鬆了一口長氣,看起來事情已不是想象中那麽糟了。


    “叫……什麽李肆,還專門說,就是放肆的肆!”


    嚴三娘哼哼不止。


    “李肆……英德的李半縣!?”


    嚴敬瞪眼,既然他進了英德,這名號自然也有所耳聞。


    “果然是個惡霸!賊匪!剛才那些話,全都是騙我的!”


    嚴三娘找到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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