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這副模樣,太後心疼地將蘇玲琅摟進懷裏,輕輕撫摸她的背,“這件事情昀兒也有錯,讓你受委屈了,哀家定要好好罰他。”


    “太後娘娘……”蘇玲琅聲音哽咽地說道:“不用罰他了,我現在隻想安靜一段時間,也再沒有心思管他了。”


    “你這孩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著再也不理他,聽到哀家要罰他還這麽緊張。”太後好笑地鬆開蘇玲琅,伸手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該解決的事情還是要解決,不能一味地逃避,明白嗎?”


    蘇玲琅抿了抿嘴,不知該如何作答。


    “哀家像你這樣年輕的時候,也曾肆意地做過許多錯事。”太後看著蘇玲琅,眼神變得有些飄渺起來,“哀家與先皇,也曾因為一些誤會而差點錯過,或許是哀家從小錦衣玉食不愁吃穿,爹娘又將哀家當作掌上寶一樣疼愛,故而養成了哀家強勢又好勝的脾性,有人在哀家與先皇之間作梗,導致哀家與先皇多次爭吵,每次一吵架,哀家便嚷嚷著要離開,嚴重些的還要去投湖自盡,唉,當時的哀家,比現在的你還要極端。”


    太後伸手輕撫了一下蘇玲琅的麵頰,“好在最後有太皇太後開導,哀家這才收身養性,學會站在別人的角度思考問題,有誤會及時解開,這才能與先皇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地走過了幾十年的風風雨雨。”


    聽著太後講起以前的故事,蘇玲琅不禁有些微征,太後拿她自己以前的故事來勸導自己,顯然是極其看重自己,否則她這般高高在上,又豈會搭理自己?


    “所以啊,玲琅,你要記住,凡事有因就有果,任何事情都不能平白無故發生,常言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但在哀家眼中,不僅聽到的十有八九是假的,就連自己所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太後娘娘,我……”蘇玲琅張了張口,似是想說些什麽。


    太後抬手打斷了她的話,輕笑著說道:“哀家說這番話,也並不是硬逼著你要原諒昀兒,隻是不甘一對難得的有情人就這樣錯過,隻是,倘若你真的決心不再與昀兒往來,那哀家也不能強求,所有的一切都看你自己的決定了,要怎樣做,你自個兒迴去好好想清楚吧。”


    從太後的寢宮出來,蘇玲琅渾渾噩噩地走在宮道上,耳邊一直迴響著太後所說的話,太後見多識廣,自己所經曆的跟她所經曆的事情一比較,更加顯得雞毛蒜皮。


    自己所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想起事情剛發生時,沈墨昀拚了命地向自己解釋,隻是那時候的自己怒火攻心,根本就聽不進去他在說什麽,現在想來,這一切似乎發生得毫無定律。


    沈墨昀一向不喜歡與外人親近,更何況還是一個煙花女子,他若真要找女人,大把的大家閨秀等著他,他又何必去找一個青樓女子?


    難道是自己錯怪他了?沈墨昀和林若飛之間真的隻是個誤會?


    蘇玲琅使勁甩了甩腦袋,可是,若真是個誤會,那他們兩個又為何會赤裸相對地倘在一張床上?


    那個場景仍清晰地浮現在眼前,一想到他們兩個在一起過,就算很有可能是個誤會,蘇玲琅也覺心煩意亂,越來越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蘇姑娘。”思慮間,隱約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伴隨著一道低沉嘹亮的聲音。


    蘇玲琅疑惑地轉過身去,卻見一身穿玄色戰袍的男子往自己的方向快步走來,“秦將軍?”


    秦夜走上前,有些黝黑的臉上,鑲嵌著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厚薄適中的嘴唇正微微揚起,眉清目秀,倒也不失為一個美男子。


    秦夜臉上帶著笑意,語氣裏也滿含關心,“蘇姑娘,這些日子可好些了?”


    不知為何,對於他的關心蘇玲琅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畢竟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拳腳相向的,就算是進宮偶爾碰到也是相看兩相厭,按理說自己發生這樣的事情,他應該拍手成快才是,怎的反倒來關心自己呢?還是說,他有什麽陰謀不成?


    按秦夜死腦筋的性格,肯定是不會平白無故與自己這種大大咧咧,毫無形象可言的女子走得近的,想當初,兩人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如今卻是相敬如賓,這也難怪蘇玲琅會覺得受寵若驚,故而產生懷疑了。


    好像是自從爹爹離世後,他對自己的態度就一改以往的討厭,反而變得很是親和,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勞秦將軍掛心了,玲琅已經好多了。”好奇是好奇,但虛套還是要做的。


    秦夜輕笑著說道:“那就好,我還以為你沒從失去丞相的悲傷中走出來,方才見你走路有些搖搖晃晃,所以我便過來看看,逝者已矣,還請蘇姑娘放寬心。”


    “放心吧,我現在已經看得很開了,雖然爹爹走了,但我相信他一定還會在另一個世界看著我們,所以我們還是要快樂地活下去,那樣也能讓爹爹走得安心些。”


    “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麽事情是過不去的,蘇姑娘你能這樣想,那真是太好了。”


    “前陣子,玲琅也要多謝秦將軍幫忙照看相府了。”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秦夜笑著揮揮手,看著蘇玲琅的雙眸多了一絲溫柔,“親人離世,悲傷在所難免,蘇姑娘,萬事還請珍重。”


    “嗯,我會的,秦將軍也是,凡事小心。”蘇玲琅也笑著答道。


    “蘇姑娘是要出宮吧?那我就不叨擾你了,路上小心。”


    “好,秦將軍去忙吧,下次有空再聚。”


    告別了秦夜,蘇玲琅徑直往宮外走去。


    直到倆人都已走遠,不遠處一棵剛植栽不久的桂花樹應聲折下,隨之響起了一道低沉的怒吼:“可惡!”


    “王爺請息怒,據屬下所知,蘇姑娘與秦將軍並不相熟。”


    “不相熟!不相熟她為何對他那般親昵!又為何對他有說有笑的!”


    怒吼聲震耳欲聾,夜樺不禁往後退了幾步,委屈地直在心裏哀嚎:王爺!又不是我跟蘇姑娘親昵,你做什麽對我死啊!夜樺不由得暗歎一聲,自己的命與那棵桂花樹還真是不相上下,一個被打斷,一個快被罵死了。


    “可惡!可惡!”沈墨昀臉色鐵青,手緊緊地握成拳,看著秦夜遠去的方向直咬牙。


    夜樺悄悄抬頭,看了一眼那正被沈墨昀荼毒的茶花,一股欣慰感油然而生,真好,又有一樣東西可以作伴!


    “可惡的蘇玲琅!本王說的話她居然沒聽進去!”


    就在夜樺暗喜時,身前又傳來沈墨昀的怒吼聲,雖然很同情王爺,但是此時此刻,夜樺是真的很想笑,沒想到王爺居然是個大醋壇子,蘇姑娘不過是與別人交談一番,他就氣成這樣,按蘇姑娘與自家王爺現在這種關係,若是蘇姑娘一個想不開,就與其他男子成親,那後果……


    夜樺連想都不敢想,再次抬眸看了一眼正怒火中燒的沈墨昀,夜樺終於是忍不住捂嘴偷笑起來,沒想到王爺也有今天!


    “怎麽?很好笑嗎?”


    危險性的話語緊接著響起,夜樺連忙止了笑意,故作冷酷地說道:“王爺請息怒,蘇姑娘喜歡的就隻有王爺一個,這件事屬下相信秦將軍也是知道的,定然不會對蘇姑娘有其他念頭。”


    夜樺的這番話似乎讓沈墨昀很是滿意,他點了點頭,手下也放開了已被捏爛了的茶花,“最好如此,若是他敢抱有其他想法,那他定會死無全屍!”


    “那是,秦將軍是個聰明之人,定是知道蘇姑娘是王爺的人,碰不得,也覬覦不得。”


    夜樺說著,悄悄抬眸打量著沈墨昀,臉色雖依舊難看,但黑眸中一閃而過的得意還是被夜樺看到了,夜樺一笑,自己的這番話起作用了。


    “夜樺,我們迴府。”


    “是,王爺。”


    “對了,如衣坊的東西可做好了?”


    這話不禁讓夜樺想起那日沈墨昀在如衣坊裏,仔細地挑著布料及樣式的場景,夜樺又忍不住想要笑出來,為了挽迴蘇玲琅,王爺真的很用心呢,居然親自去了女子服飾的坊裏,前前後後挑了大半天才有了個滿意的結果,“迴王爺,已經做好了,屬下晚點兒便去取。”


    “不必了,本王自己去取。”


    “是。”


    馬車行至如衣坊前停下,沈墨昀下了馬車徑直往坊裏走去,坊裏的掌櫃剛見著沈墨昀,忙狗腿似的跑過去,“公子,您來啦。”


    沈墨昀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冷漠地開口:“衣服做好了麽?”


    “好了好了,都按公子的要求做好了,我現在就去給您拿,公子還請稍等片刻。”掌櫃說著連忙走進了內室,少時又捧著一個錦盒走了出來,“公子,衣服在這兒。”


    夜樺走上前接過錦盒,沈墨昀又伸手丟了一錠黃金給掌櫃,隨後頭也不迴地大步離去。


    “那位公子長得可真俊呀,也不知哪位千金小姐有這個福分,竟能得到他的青睞。”一女工看著沈墨昀遠去的背影,猶自陶醉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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