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柳絮就這樣坐守在沈從嘉的身邊,直到清晨,他也未醒。


    “妹妹,少爺怎麽樣了?”


    一大早,王姨娘就聽說沈從嘉病了的事,拖著疲憊的身子由丫鬟扶著前來探望。


    “還未醒。”


    柳絮正在發愣,聞聽聲音,抬頭去看,王姨娘原本紅潤的臉色幾天沒見消瘦了很多,眼底黑黑的一圈,雖是一大早,精神臉色卻極差。


    她起了身,讓了坐,自已也在一旁坐下,故作關切的問道:“姨娘,怎的臉色這般差,可是昨夜沒睡好?”


    “不知怎麽迴事,近日來總是心神不寧,覺也睡不好,也不思飲食。”王姨娘有氣無力的說道。


    她這一係列症狀正是她心願所想,見她今日的氣色,柳絮的心中暗暗高興,但臉上卻一副擔憂的表情,語氣裏也充滿了歉意:“妹妹本該多關心關心姐姐的。可眼下,少爺這樣……”說著,目光轉向了昏睡在床上的沈從嘉。


    王姨娘的目光也緊跟著移到了沈從嘉的臉上,擔憂的提議道:“妹妹,還是趕緊請個太醫來吧!”


    “已命人去請了。”


    兩個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搭的聊了幾句,王姨娘很是神情倦怠,不大願意開口,柳絮也不願意假意熱情,更不似從前熱絡,她們就這樣默默的對視坐著,等著太醫的到來。


    “將軍如何?”


    “將軍已無大礙,隻需稍事調整,再好好的休息休息,即可恢複。老朽已施過了針灸,已經驅除了體內寒毒。再加上將軍身體強硬,要不了多久,自然便會醒來的。”


    沈從嘉無事,王姨娘心也安了,辭了柳絮先行迴去休息了。


    太醫開的藥熬好的時候,沈從嘉也醒了過來。或許是由於酒醉又著了涼,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就連起床,都是由柳絮扶植了起來。


    “少爺,您總算醒了。”


    沈從嘉抬眼看了一眼,發現身在內室,又看著天色大亮,問道:“什麽時辰了?”


    柳絮喂著藥,淡淡道:“您已整整昏睡了一上午了。”


    “我的香袋呢?”


    沈從嘉用手揉了揉還有些疼痛的頭,忽然發現兩手空空,急切的問道。


    “什麽香袋?妾身沒有見過啊。”柳絮平靜的迴道,繼續喂著藥。


    “來人。”沈從嘉驟然吼叫道。


    嘩啦啦,齊刷刷的進來了好些人來。


    “少爺。”


    “去,統統都去找香袋。就算是上天下地,也要給我找迴來,若是找不迴來,唯你們是問。”


    小丫鬟端來了午膳,遠遠的站在門口,一步也不敢走。此刻的沈從嘉就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似乎任何接近他的事物都會在一不小心的情況下被他撕咬,誰也不敢接近。


    沈從嘉的憤怒是柳絮所未料及的,看他的氣勢即使是將整個沈府翻個底朝天也是有可能的,就為了那個香袋,柳絮的心狠狠的抽蓄了一下。


    為了不挑起波折,最終柳絮喚來之前的小丫鬟命她找迴了香袋,並警告她此事不可對任何人提及,還交代她向沈從嘉明稟是在書房找到的。這樣,才抹平了沈從嘉的憤怒。


    待他感到好些後,便由小喜子扶著說是要去散心,可有意無意的卻向著海棠苑走去。


    站在院門前,院中寂靜一片,就在沈從嘉猶豫是否要進去之時,小喜子卻開口了。


    “奇怪,現在是晚膳時間,怎麽看不到一點炊煙呢?”


    沈從嘉留意的朝院內看了看,不僅如此,院中似乎出奇的寂靜,他的心中立時覺出似乎哪裏不對勁,不顧還有些發虛的身子,大步向裏走去。


    屋內空無一人。


    “少爺,少爺,您看。”


    小喜子一眼就看見了桌子上有一張紙,他緊忙走過去拿給了沈從嘉。


    是一封信,字跡娟秀,沈從嘉一眼就認出是顧青蓮的筆跡。


    “從嘉,當你讀到此信的時候,我早已離開了。請你不要再來找我。最初,我以為我會在沈家平平淡淡終老一生的。說實話,最初我是不打算對你付出感情的,因為對於我來講,和其他女人一同擁有你,我做不到。所以,我選擇了逃避。可是,在不知不覺間我的情感不再由我的意識控製,它走向了你,靠近了你,一步一步將我帶入了你的深淵,不能自拔。經過了如此多的磨難,我沒有屈服,但在麵對你的不信任,你身邊其他的女人時,我才明白,隻和對方相守一生的愛情最終也隻能是個奢望。被愛情傷的遍體鱗傷之後,我才懂得,也許你我本就不該在一起。我累了。我不想在與你彼此傷害,糾纏不清了,也不想成為別人的絆腳石。我已經什麽都不要了,放手才能最終解脫。最後,我在懇求你一句,不要找我,永遠都不要。”


    她走了,她真的走了。


    沈從嘉身形晃動了一下,內心猛烈的疼痛起來,看著手中的信紙,他才意識到顧青蓮對他是怎樣的存在。他也設想過顧青蓮離開他那一天的感受。此刻,她真的走了,他才感覺到自己心中似比死還難受。他的意識,感覺像是瞬間被掏空了一般,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個行屍走肉。


    “少爺,府門外有個郎中說是要見夫人。”


    沈從嘉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迴來的,他呆呆的坐著,隻看見一個小廝在他的眼前,嘴不停的在動,卻根本聽不到聲音。


    小廝迴稟完,見沈從嘉沒有反應,也木木的呆站著。


    “讓他進來吧。”最終,是小喜子開了口。


    不一會,郎中走了進來行了禮,便道:“之前老朽的藥不適宜有孕在身的人一直服用,迴去後老朽便連夜研製了更適合有孕的人服用的藥,今日特來送上。”


    “有孕”晃神間,沈從嘉聽到了這兩個字,他的腦袋漸漸恢複了機能,猛地起身雙手使勁的抓著郎中的臂膀,聲音微微發抖的問道:“有孕?是誰有孕了。”


    “是…是…夫人啊。”郎中一時被嚇壞,膽怯的迴答道。


    “當真!”沈從嘉喉中發出一聲低吼,難以形容的喜悅完全控製了他,身體也像是充滿了無窮的力量。


    郎中被捏的吃痛的厲害,隻一個勁的點頭。


    “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一陣狂喜過後,沈從嘉的意識徹底清醒了。


    他現在腦海裏滿滿的都是這五個字,他對著小喜子吼道:“還不快去牽馬來!”


    一聲怒吼嚇得小喜子一個踉蹌差點撲倒在地,他慌忙的向馬廄奔去。


    找遍了整個京城,最終在一個小旅館找到了顧青蓮。


    當看到顧青蓮第一眼時,沈從嘉激動的淚水奔流,顧青蓮生平第一次看見他的眼淚,心中也是動容。


    顧青蓮呆呆的看著他,腦子仿佛麻木了般,不知該說什麽,也不知該做什麽。


    “一切都是我的錯。蓮兒,我們迴去吧。”沈從嘉很艱難的發出聲音。


    顧青蓮的嘴角狠命的抽動了一下,她的內心何嚐不願意。


    “蓮兒,昨日的話並不是出自我的真心。我一直都相信你,之所以那麽說,就是想讓你離開。可是,你真的走了,我的心卻像是被掏空了一樣。我愛你,發瘋似的愛你。我不敢想象沒有你的日子,我該怎麽過。”


    男人聲音低沉沙啞,卻是真情流露。


    顧青蓮眼眶中慢慢浮起一抹濕熱,心底深處酸澀感動。


    “我知道你恨我,一直以來,我也從未好好待過你。可是,這一切都並非我心中所願。我承認,我懦弱,害怕。當我得知皇上勢必要得到你時,我妥協了,軟弱了。我以為隻要自己狠心對你,我就能對得起沈家的列祖列宗。”


    他臉色愧疚,雙手用力捏拳,指關節咯吱作響。


    “可是,當得知你離開那一刻,我的世界塌陷了,漆黑一片。似乎再也看不到光明。我這才如夢初醒——我是不能沒有你的。你是否也是?”


    他發聲已近嘶啞,話音落下,一顆淚珠掉了下來。


    顧青蓮慢慢走近他,哽咽出聲:“是的。當離開你的那一刻,我才清楚的看清我的內心,是有多麽的愛你!”


    剛說至此,沈從嘉一把便將顧青蓮緊緊的抱在懷中,淚水滴落在兩人的肩頭上,滾燙熾熱。


    顧青蓮唇下咬出一排深深的齒痕,淚珠大顆大顆下來,“我之所以離開,是我害怕!怕你不愛我了,我卻依然深愛著你,我不知該如何繼續在沈府裏生活下去?那天你說的那些話,就像把尖刀,深深的刺在我的心中,那一刻,我幾乎傷心到想要立即死去。可是,我又不能。這種生不如死,你知道嗎?”


    她終於痛哭出聲,忍了許久的隱秘心事,忽然敞開說出,她埋著頭使勁捶打著他的胸膛,似要將心中所有的屈辱,委屈,憤恨,一股腦的全發泄出來。


    沈從嘉依然緊緊的環抱著她,大手溫柔的撫摸著她的秀發,“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怪我,怨我,都對!隻要,別離開我!”


    顧青蓮哭的更厲害了。


    他們緊緊抱在一起,頭挨著頭,淚水像河流般淌個不停,濡濕了對方的衣襟,像兩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互相撫慰著,溫暖著。


    他們亦是被現實所困,為了保全自己想保全的,相互傷害著,卻不肯坦露直麵對方。


    直至讓對方傷心欲死,最終保全了自己保全的,這才發現,原來他們都錯了,在他們的內心深處,最想保全的其實是他們的愛情,原來想要的,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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