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抹陽光透射了進來,一聲輕輕的喚聲在耳邊連連響起,“夫人,夫人…”


    顧青蓮緩緩睜開眼睛,“夫人,院裏站了好多士兵,門外也有士兵在把守著,這,是怎麽迴事啊?”


    士兵?把守?到底出了什麽事?


    顧青蓮一咕嚕起身,光著腳丫下了床來到窗口,隻見小院裏站著幾個將士,身披盔甲,手拿長矛,個個神情威嚴的站立著。


    怕是又被禁足了,顧青蓮心裏立時明白了。


    見多了,習慣了,也就無所謂了。


    顧青蓮緩步走到了榻邊,時辰還早,還可以再睡會。掀被又鑽了進去。


    芳馨倒有些耐不住性子,急急的問道:“夫人,到底是怎麽迴事呀?難道……”不覺她的額頭上冒出細細的汗來。


    顧青蓮挪了挪身子,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安逸的閉上眼睛,淡淡說道:“是的,禁足了。”


    芳馨麵色緊了緊,神色一重:“奴婢也猜到了。可是……”她神色有些猶豫,咬了咬嘴唇,“為什麽奴婢們也不能出去了?”


    沈家的家規,禁足的一般都是主子的自由,服侍的下人們還是能如常出入自由。


    顧青蓮睜開眼淡淡看了一眼眉頭緊皺的芳馨,苦笑了一下:“看來這次,你們又跟著我遭殃了。”


    她合了眼,翻了個身,悠悠的聲音再次響起:“吩咐大家不必早起,舒心的睡個懶覺吧。”


    生活順遂不順遂,但要看過生活人的心態。


    現在她不是正躺在溫暖的被窩裏享受著自己的美覺麽!禁足有什麽可怕的,至少她不用再勞心費神的安排一大家人的衣食,也不用整日憂心入不敷出的財政危機。


    整日裏麵對內宅中的是是非非,勾心鬥角,她厭煩了。現在,正好不用再麵對這些了。


    老天給她安排的在別人眼裏貌似悲慘的人生,在她看來倒像是一種解脫。


    想到這裏,顧青蓮心裏反而通透了,舒展著小肚皮,沉沉睡去了。


    “夫人,夫人……”


    顧青蓮再次被這種輕輕的柔柔的聲音喚醒,睜開眼睛,她才發現,自己已經睡到了晌午了。


    “什麽時辰了?”


    “迴夫人,快午時了。午膳已送來了,奴婢才叫醒您的。”


    顧青蓮緩緩的坐起,吩咐芳馨隻做簡單的梳洗穿戴即可。都禁足了,反正也用不著出門,穿再好再漂亮,也是白搭,何不讓自己舒服點。


    她走到桌前,放眼望去,蔥爆牛柳,荷葉雞,八寶野鴨,明珠豆腐,油燜香菇,三絲瓜卷,紅燒麒麟麵,還有她最喜歡的高湯三鮮餃。不似從前粗茶淡飯,吃糠咽菜的禁足夥食。


    管他呢,先管飽肚子再說吧!


    “馨兒,來,坐下一起吃吧。”顧青蓮坐下狼吞虎咽之時也不忘招唿站在一旁的芳馨。


    等級製度森嚴的古代世界,主子坐著吃著美味佳肴,奴婢站在一旁餓著肚子幹瞪著的規矩,顧青蓮一直覺得殘忍至極。奈何自己穿越到這種社會環境,隨時隨地都有眼睛盯著,不能逾越,隻得遵守。


    可是現在不同,外邊有重兵看守,沒有人進的來。


    看著滿桌的菜肴,芳馨咽了咽口水,笑著搖了搖頭。


    顧青蓮不依,一把拽著她坐在了自己的身旁,掰下一個大雞腿順勢就塞進了芳馨的嘴裏,“放心吃吧!”


    禁足的日子依然是無聊的,但對於顧青蓮來說確實難得的清閑,每日好菜好飯,衣食無憂的,這不就是她所期盼的米蟲生活。她欣欣然地過著,雖然整日裏無憂無慮的,但心底裏的一絲失落和寂寞還是在慢慢蔓延。


    幾天來,沒有一個外人進來過,至於沈從嘉,更是連丁點消息都沒有。她現在的處境就像是一隻金絲鳥似的,被囚禁在一隻金色的籠子裏,失去了一切,不僅僅是她,連著一房的人都失去了自由。


    十天,半個月,一個月……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了,什麽音信也沒有。顧青蓮每天隻能在活動的最大範圍院中來來迴迴,就像那飛不出鳥籠的金絲雀。什麽都做不了,就連想知道一點外麵的消息都是無能為力的。


    顧青蓮在裏麵,外麵的什麽人都見不到,什麽消息也聽不到。她的處境更是無人關心,無人搭理,這樣的日子讓院中所有人心焦起來。


    漸漸的,府裏對她的謠言也多了起來。


    “和別的男人搞曖昧,真是敗壞沈家清譽,少爺索性將她圈禁起來,省的她到處丟人現眼。”


    “顧青蓮這個女人,生來就不安分,以前有季敏福,現在又是李元銘,還真是狐媚淫賤。聽說還勾引過皇上呢,這種賤女人早該關起來了。”


    午睡微醒之際,顧青蓮懶懶的躺著,窗外卻傳來輕聲的哭泣聲和說話聲。


    她緩緩起身來到窗戶前推開,隻見一個小丫鬟低頭哭著,翠兒在一旁勸著。


    “翠兒,怎麽了?”


    翠兒迴頭見是顧青蓮,她是玻璃心肝似的人,通透的很,自然不想給主子填煩憂,便忙換了笑容道:“沒什麽,夫人。”說著,欲要拉著小丫鬟走。


    可這小丫鬟卻不懂事,抬起頭,一雙哭紅的眼看著顧青蓮,委屈道:“夫人,墜兒真不是多事。今日奴婢去院門口取洗好的衣服,誰料是柳姨娘處的一個小丫鬟來送的,奴婢白受了她許多白眼和怨言不說,她還故意把衣服扔到了地上。奴婢也是一時氣不過迴了一句,沒想到她卻死咬著不放,還拿您說事,越說她就越氣,還掄起巴掌打了我。”說著,嗚嗚的哭了起來。


    “門口不是有將士看守,怎麽,他們不管?”


    “夫人有所不知,這些將士個個都跟木頭似得,隻管我們不能出門,其餘則是,一概不管的。”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


    顧青蓮聽在耳裏,難過在心裏。她並沒有得罪過什麽人,她也無心和誰爭,更沒想過要奪了誰的寵。為什麽她們就要這樣對她呢?還連同院中的下人們和她一起被人欺負。原來,她雖被禁足,依然還是沒有跳出這後宅中的爭鬥。


    種種的流言和欺辱接踵而至,顧青蓮沒有心情站出來為自己辟謠,也沒有那個能力來為自己做這件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整日裏坐在院子裏,看著時光在花草樹木間流逝,變化。


    “夫人,迴屋吧!這深秋風涼,怕是涼了身子。”


    不知不覺間,顧青蓮竟在這院子裏坐了整整的大半個下午了。看著暮色四合,霧色漸濃,顧青蓮也就隨著芳馨一起進了屋子裏了。臥室旁邊的屏風背後已準備好了沐浴的水,冒著騰騰的熱氣。


    顧青蓮微閉著眼睛靠在浴桶上,浸泡在溫熱的水裏,那一身的疲乏都不住的往外釋放。淡淡的玫瑰花瓣的香味讓她覺得很是舒服。


    芳馨的手柔軟的在她的背後輕輕的搓著,她微微睜開眼,看著芳馨,“馨兒……”


    “嗯…”芳馨拿起澡豆溫柔的抹在顧青蓮的身體上。


    “你為什麽會來府中做丫鬟?”


    屋內沉靜了片刻,隻有浴桶中升起的嫋繞的熱氣,芳馨微微出神,想起第一天進入沈府的情景:那年她才九歲,母親因病撒手離開了她,父親因欠了賭債將她賣給了沈家,雖說是為奴為婢,被人使喚,但也衣食不缺的。


    她迴了神,苦笑了一下道:“馨兒生來命苦,娘死的早,爹又不疼,幸好來了沈家,不至於餓死。”


    顧青蓮看著芳馨朦朧秀麗的麵龐,心底忽然生出一絲感傷。


    奴婢,一個不幸且悲劇的身份。


    這便是古代製度裏最殘酷的地方了,讓人生來就不能好好的為了自己而活。生來便被人使喚,為奴為婢。


    想想這一生沒了人生自由,就隻因每日能填飽肚子,有個地方可以睡覺,就必須為了別人而任勞任怨,不敢有錯,不敢功高。還有什麽比這樣的規矩更加的殘酷了。


    “你就沒有想過,要改變這樣的身份和生活嗎?”


    顧青蓮忽的睜開眼睛,炯炯的看著她,她的話問的有些突然,芳馨有些被嚇到了,拿在手上的澡豆也滑落了下去。她慌忙俯身撿起來,極力忍著心底自鄙的心態,諾諾道:“奴婢不曾想,也不敢想。”


    顧青蓮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她們這樣的下人結局都好不到哪裏,到了婚配的年齡配個好人家也就積德積福了,若是被個蠻橫的潑皮無懶要了去,這一生也就毀了。


    這就是古代女人的悲劇,自己的男人從來都由不得自己挑選。


    不僅如此,隻要沒有被贖身,主子說放,那才有的自由可言,若是主子不放。這一輩子她們都要被主子使喚。


    顧青蓮看到了芳馨眼底的那一抹失落。


    能改變的話,誰願意一輩子受人使喚?哪怕隻是做一個普通的小百姓,那也比現在要強的多。


    曆朝曆代,奴婢一日為奴,終身就為婢了。所以已經很少有人會想成為自由之身,隻是她眼底的那一抹失落倒是讓顧青蓮的心裏一陣陣的發亮。


    想,希望。說明她的心還沒有完全的死去,隻要還有對未來的一絲期望,生活就可能出現奇跡。顧青蓮心裏閃過一絲衝動,她決定要幫幫芳馨。既然她自己的命運她已無力更改,但以她目前的身份地位,她可以幫她掙脫出這苦難的生活。


    她絕意要幫芳馨選一位如意郎君,幫她贖身,讓她過上她期盼已久的恩愛自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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