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蓮她們剛一踏進小院,就看見丫鬟婆子不停的忙活著,有兩個小丫鬟從內室走了出來,一個端著一大盆鮮紅的血水,一個抱著滿是血跡的衣服從她的麵前走過。


    顧青蓮看見那血水鮮紅,還有那些觸目驚心的血衣,心中更是慌亂,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從屋裏走出來的丫鬟婆子們個個也都驚慌失措的看著她。


    顧青蓮在門口深深的做了兩個深唿吸,待自己平靜一些,才大步邁了進去。


    裏麵一屋子的全是人,沈夫人麵色沉重的坐在大廳正中,梅娘,王姨娘,沈從瑾伺立在旁。


    屋子裏靜的令人窒息,一股莫名的壓抑壓的顧青蓮透不過氣來。芙蓉,芳馨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眾人見她進來,神色都很慌張,連口大氣都不敢出。


    顧青蓮鎮定了一下,緩緩走到正中,向沈夫人行了個禮。


    沈夫人見她還如此端架子的模樣,心中忍不住一股氣冒上來,厲聲喝道:“你還不給我跪下!”


    顧青蓮動了動嘴唇,沒有說話,見氣氛如此凝重,隻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下,說道:“母親讓兒媳跪,兒媳便跪了,可是兒媳不知所為何事?”


    沈夫人氣的臉色發青,端茶水的手不停的抖動。


    此時,李太醫從內室走了出來,沈夫人慌忙迎了上去急急地問道:“太醫,如何?”


    李太醫搖了搖頭:“老朽已經盡力了,雖然孩子不保,總算大人無事,還請老夫人保重身子啊!”李太醫一番話猶如一根針刺進沈夫人的心中,頭一暈,險些癱倒在地上,幸得身後姚媽媽及時攙扶了一下。


    李太醫見狀,忙勸道:“我已開了幾副調養身子的藥方,服下休養一段時日身體即可恢複,到時還可再有身孕,沈夫人千萬不要過於傷心啊。”


    沈夫人見太醫都來勸慰,歎了口氣說道:“多謝太醫了。”


    便命人送李太醫出了府。


    顧青蓮聽見孩子沒保住,心中也是自責不已。


    沈夫人看著跪在地上她自認為的劊子手——顧青蓮,怒道:“來人,快把她給我綁起來!”


    “母親,此事不是蓮兒所做,還望母親大人明察啊!”顧青蓮此時心中也有些害怕,自知此事雖不是她造成的,但她也脫不了幹係,便哀聲說道。


    “明察?你說!是怎麽迴事?”沈夫人手指著芙蓉嗬道。


    “太太,奴婢瞧見是少奶奶拉了姨娘一下,姨娘才從台階上倒了下來的。”芙蓉怯生生的說。其實她也沒看清,可是為了自保,也為了幫丁姨娘出口氣,便將所有責任都推給了顧青蓮。


    “你呢?你看到了什麽?”沈夫人又指著跪在地上的芳馨。


    “我,我,沒看清。”芳馨畢竟老實敦厚,隻會實話實說。


    “你,還有什麽可說!”沈夫人惡狠狠的瞪著顧青蓮,咬牙切齒的吼道。


    “撒謊,芙蓉你怎可誣陷於我?”顧青蓮不相信的瞪大眼睛。


    沈從嘉麵色沉重的從內室走了出來,來到顧青蓮麵前,俯下身,大手如鐵鉗一般,將她的下巴抬了起來,重重的擰捏著,眼神冷酷至極。


    “顧青蓮,你記住,你害死了一個孩子!”說罷,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臉上。


    他這一掌用力過猛,顧青蓮整個身體都摔倒在地,頭蹭在地上,額前殷紅的血絲順著白玉般的臉頰緩緩流下,下巴也是淤青一片。


    沒有人相信她那就等於是給她定下了罪名,說什麽都是沒有用的。不論她是否真的有沒有做過,現在她都百口莫辯。


    顧青蓮倔強的抬起了頭,冷漠的看著眼前的這些人,丫鬟婆子們個個驚慌,梅娘,王姨娘一臉的得意,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芳馨眼淚汪汪委屈的看著她,很是無助。


    而沈從嘉呢,這個曾經那麽的萬般溫柔,口口聲聲說要給她幸福的男人此刻卻是如此的無情,他的眼裏再也看不到一絲溫情和憐憫,隻有冷酷和無情。


    顧青蓮絕望極了,無助極了。


    沈夫人見她還是如此不肯認錯,氣的端茶的手不停地發抖,連茶水都抖了出來。


    “家法伺候!”沈夫人怒不可遏地吼叫著。


    因礙著顧貴妃的麵子,沈夫人沒想對她動刑,可沒曾想顧青蓮竟如此,看來今天也顧不了許多了,得讓她受受苦,懂點規矩。


    家!法!伺!候!沈從嘉頭皮一麻,臉色刹那間變得沉重。


    眾人的臉色也變得驚恐。


    他其實是不願意懲罰她的。


    “母親,家法隻怕一個女兒之身承受不起,不如……”


    沈夫人有些不耐煩打斷了他的求情:“內宅之事,嘉兒就不必插手了。她現在是越發逾禮。亂了規矩,豈不是釀出家禍來!”


    沈從嘉見沈夫人今日是鐵了心要處置顧青蓮,也不好再惹她發怒,隻好作罷。


    顧青蓮一聽,斷定沈夫人是相信了芙蓉的謊話,欲想說什麽,可又不知說些什麽辯解。在這沈府裏,她沒有一個忠心的人,也沒有一個親信。


    沈夫人惡狠狠地道:“顧青蓮,都是之前把你慣壞了,你不受這皮肉之苦,是不會安生的。今日便要好好管束你不可。”


    顧青蓮大驚,知道芙蓉是借此機會一方麵逃避罪責,一方麵可以打擊報複自己,忙辯解道:“母親,兒媳自入府以來,雖不曾為沈家做過什麽,但也不至於想謀害任何一人。兒媳雖生性愚鈍,但也知道人命關天,此事還請母親不要隨意聽信他人之辭。”


    梅娘一見心想:顧青蓮這頓家法看來是躲不過去了,得讓這個賤人多挨幾下刑杖,才解我心頭之恨,忙道:“你休要在此狡辯,現在丁姨娘昏迷不醒,腹內胎兒因你枉死,你還在此胡言狡辯,應該重重杖責。”


    隻見幾個婆子搬來一條板凳,將顧青蓮抬了上去,兩名婆子上前,將她的肩頭和雙臂按住,另一端將她的雙腿按住,使她動彈不得,一名婆子拿著一塊板子,板子的做工很考究,金絲楠木打磨成的,長約一尺,寬不到一寸,把手處用絲線纏得密密實實得,便於抓握。


    “杖責二十!”沈夫人冷冷的說道。


    婆子得了令掄起板子狠狠地照顧青蓮的臀部打下來,金絲楠木製成的板子打起來聲音低沉,但是疼痛是滲到了肉裏的。


    當板子落在顧青蓮的屁股上時,豐滿的臀部隨著板子的起落顫動著,她的全身一陣劇烈的痙孿,腰肢痛苦地扭動著。


    顧青蓮隻覺得板子打在身上,如同針紮刀割一般的火辣辣的疼痛,她再也沒有沉默的能力。第二杖下來時,發出了淒慘的呻吟。


    婆子知道沈夫人氣急,手底下便不留半點情分,四,五杖下來,呻吟一聲比一聲淒慘,她的臀部已經布滿了杖痕,整個屁股完全拱腫起來。因杖打的劇痛而扭曲的麵頰上淌下淚水和滲出的豆大的汗珠。板子繼續打了下來,疼得顧青蓮咬著櫻唇發出了淒慘的呻吟,她的全身一陣劇烈的痙孿,腰肢痛苦地扭動著。整個屋子裏隻能聽見“啪啪”的杖打聲和她淒慘的慘叫聲。


    沈夫人端坐在椅子上,雙目緊閉,餘氣未消。王姨娘,梅娘在旁,聽著板子打在顧青蓮身上的聲音,看著趴在刑凳上被打的血肉模糊的顧青蓮的臀部,兩人心領神會的對視一笑,都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顧青蓮的下肢隨著板子的起伏已漸漸失去了感覺,呻吟聲越來越微弱。媽媽手裏的板子越下越狠,漸漸她臀上杖痕已經開綻,滲出鮮血,昏死過去,趴在刑凳上一動不動。


    杖責完了,她的發髻散亂,麵色蒼白,下身由臀至兩股間已是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顧青蓮被抬進了靜心苑裏,隻有芳馨一人願意留下伺候她。


    靜心苑還是依舊破爛不堪,院裏的古梅樹上的花早已凋謝,光禿禿的樹幹佇立在偌大的園子裏更顯淒涼。


    夜幕降臨了,屋外是靜悄悄的,偶爾幾聲鳥叫聲從寂靜的黑夜裏傳來,聽著很是淒慘。


    顧青蓮的房內繡幕低垂,她靜靜的趴在床上,寂靜無聲,隻有芳馨侍立在榻邊,淒涼的很。


    不知何時沈從嘉來到了門口,靜靜的站著,遠遠的看著顧青蓮,她的身影還是那麽的纖細,那麽的安靜,不覺他的鼻子酸溜溜的,眼眶也變得濕潤起來。


    “大少爺!”芳馨驚奇的低聲喊道,她的眼睛紅腫的老高,像一對胡桃似得,臉上兩行淚痕上還掛著點點淚珠。


    “少奶奶在床上,傷得很重。”芳馨說罷,眼圈又紅了,碩大的淚珠滾落了下來。


    沈從嘉三步並作兩步近到寢榻邊,揭開帳子,俯身往榻上觀看,隻見顧青蓮發髻散亂,麵色因失血過多而顯得如月般蒼白,雙唇已無血色,下唇留著一排深深的牙印,血跡已經幹涸在上麵,如同蠟人一般趴在褥中一動不動。


    沈從嘉不禁心中一陣酸楚,他坐在榻邊,輕輕喚了兩聲,不見顧青蓮答應。知她仍在昏迷中。便緩緩地揭開褥子,一見簡直心如刀絞。顧青蓮下麵粉色的繡花夾褲上滲出片片杖打的血跡。


    沈從嘉緩緩的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遞給芳馨說道:“這是紫菁芙蓉膏,消腫止痛的,明日給她敷上吧。”說罷,轉身走了。


    芳馨急忙追了出來,喚道:“大少爺,今日之事肯定不是少奶奶所為,還請大少爺念在往日的情意上,不要歸罪與少奶奶啊!”


    沈從嘉的身影停了停,聽完此番話語,他並未轉過身,隻低著頭,緊閉著眼睛,一顆碩大的淚珠從眼角滾落出來,順著側臉的臉頰砸到了地上,幹燥的塵土裏有一處已漸漸濕潤。


    他揚起了頭,深深吸了一大口氣後大步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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