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姨娘的外室內靜得令人窒息,顧青蓮剛一踏入外室,就感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莫名的緊張,壓抑。廚娘戰戰兢兢的跪了一地,沈夫人麵色暗沉,陰冷的直盯著她,王姨娘在旁邊,神色也很慌張,一屋子的人都死盯著她看。顧青蓮不知道是怎麽迴事,為何大家都這樣看我。


    她也不怵,朝沈夫人輕輕一拜:“媳婦見過母親。”


    沈夫人見她如此輕狂,怒道:“還不給我跪下。”


    顧青蓮臉上一驚,問道:“媳婦不知有何過錯,為何要跪?”


    沈夫人氣的臉色鐵青,厲聲喝道:“來人呢,快把這狂妄的小賤人給我綁起來!”


    一群丫鬟婆子拿著繩索蜂擁而上。


    “住手!我看誰敢!”顧青蓮不甘示弱,怒吼一聲,竟把丫鬟婆子震退了幾步。


    顧青蓮一臉正色,毫無畏懼。倒是一旁的王姨娘,丫鬟婆子們一臉震驚和難以置信。


    “夫人,為何要綁青蓮?”顧青蓮上前幾步逼問道,腳步依然從容不迫。


    她這一說差點把沈夫人氣個半死,拿著茶杯的手微顫著,氣的嘴唇發紫,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就給你個理由!”沈從嘉一聲怒喝。他一臉殺氣,從床上起身一步步朝顧青蓮走過來。


    “你看看這是什麽?”沈從嘉鐵青著臉,抬手擰住她的下巴狠狠一甩,顧青蓮重重的摔倒在桌前,她抬眼一望,看到桌子上放著一碗未喝淨的參湯。


    顧青蓮一臉狐疑的看著沈從嘉,他的麵色鐵青,眼神兇狠,她環顧四周,下人們個個驚慌失措,王姨娘更是臉色驚恐。


    這是怎麽迴事?丁姨娘,出事,急症,參湯。莫不是他們懷疑我下毒毒害丁姨娘?


    oh,mygod!她突然瞪大眼睛。現代人的邏輯思維還是轉的很快,這一連串聯係起來,又看了那麽多宮廷爭鬥劇,顧青蓮很快就猜出了這裏麵的緣由。


    原來如此,又是誰精心設計了這個局栽贓她,她倒要看看!


    她倔強的起來,傲然站立,靜靜的與沈從嘉對視,振振有詞:“你憑什麽懷疑我下毒?”


    她是清白的,更不怕與人對質。


    王姨娘早已按耐不住,想要讓她罪名坐實。她幾次動唇想煽風點火,卻又縮了迴去。現在時機來了,急忙上前說道:“沒有人提及下毒之事,如不是你做的,你怎會知道是此事呢?”


    顧青蓮冷冷的看了一眼王姨娘,又是你想害我!


    王姨娘被她這麽一看,有些害怕,連忙倒退了幾步,縮了迴去。


    王姨娘這一番話倒是激起了千層浪。


    沈夫人厲聲嗬道:“來人,掌嘴!”


    這次,不由分說,一個婆子上來就是一個耳光。顧青蓮躲閃不及,五個指印在她白晰的臉上漸漸地浮了上來。


    “繼續掌嘴!”沈夫人端起茶杯,冷冷的說道。她要好好教訓一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媳婦。


    屋子裏一片寂靜,隻聽得手掌拍到臉上重重的聲音。隻見手掌翻飛,啪啪啪,清脆的掌嘴聲迴蕩在屋子裏。掌嘴的婆子知道沈夫人震怒,用盡全力狠狠地打,揚起手掌狠狠的抽了顧青蓮一個耳光,啪的一聲,顧青蓮的臉往另一邊偏轉,嘴角流出鮮血,還不待轉過來,啪,手掌狠狠抽在了她的另一邊臉上,將她的的臉又抽了迴來。就這樣,婆子左右開弓的扇她的臉,啪啪啪啪啪,每一下都十分重,她的臉被扇的擺來擺去,隨著清脆的響聲,顧青蓮溫潤如玉的雙頰很快紅腫起來。慢慢地,紅裏透著青紫,雙頰越腫越高,發髻散亂,嘴角滲出絲絲血漬。


    “停”沈夫人談談的說。不知婆子打了多少下,隻見婆子的手都有些紅腫。


    顧青蓮慢慢的抬起頭,用手抹了一下嘴邊的血跡,將散亂的頭發向腦後一捋,哼的冷笑了一下。


    她的眼神依舊平淡,反而多了幾分堅定。


    “夫人,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並未下毒,還望夫人明察。”顧青蓮堅定的一字一句說道。


    沈從嘉並不希望是顧青蓮下的毒,他不願懲罰她,現在看到她如此堅定,心中微微一顫對沈夫人說道:“母親,或許此時真和她沒有關係。”


    沈夫人還在氣頭上,沒想到兒子也來攪局,氣憤的說:“這麽多人證在此,我還能冤了她?”


    沈從嘉見母親動怒,不敢接口,垂首而立,一臉惶恐,屋內一時肅靜,過了一會兒,丁姨娘由丫鬟攙扶著出了內室來到外間。


    丁姨娘撐著身子努力的擠出了一句話:“少奶奶,我丁顰兒自認為從沒有對不起你,可是為什麽你要害我腹中之子呢?”腹中之子這幾個字她咬的很重。


    其實,過了這麽長時間,丁顰兒的身體已經好多了,她躺在床上聽得外間掌嘴的聲音,心中大喜。後來又聽丫鬟說大少爺好像要為少奶奶求情後,心中不悅,想著不能就這麽便宜她,要讓她坐實罪行。對於丁顰兒來說,是誰下毒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趁此次機會將顧青蓮趕出沈府,休了她更好。在這一點上,她和王姨娘的目的出奇的一致。


    “害你腹中之子?丁姨娘,你哪隻眼睛看見我下毒了?”顧青蓮冷笑了一聲。


    顧青蓮已經沒有退路了,她找不到能為自己洗脫罪名的證據。


    “夠了!”沈夫人按捺不住性子了,對著顧青蓮就大吼了起來。


    “來人,帶顧青蓮去佛堂思過三日,再將她禁足在靜心苑一月。帶她下去吧,以後她就住在靜心苑了。”沈夫人一臉漠視。因礙著顧貴妃的麵子,沈夫人也不想把此事鬧大,她看見丁姨娘已無大礙,胎兒也安好,今日也算教訓她了,小懲大誡吧!


    靜心苑,聽到對顧青蓮最後的裁決,王姨娘都吃了一驚。那是一個沒有人可以說話,沒有多餘的擺設的破爛不堪的地方。相傳那裏還曾經鬧過鬼,沒有哪個女人在裏麵呆了之後不發瘋的。


    隻打發她去靜心苑禁足,真是便宜她了,丁姨娘臉上憤憤。她入府晚,自然不知道那是個什麽地方。


    顧青蓮更不知道靜心苑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她來府中那麽久也沒有聽到誰提起過有靜心苑那麽一個地方。


    “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搬離海棠苑麽!大不了就是房子簡陋點,吃穿用度次一點。這都沒什麽,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或許還是種解脫。”


    丫鬟婆子一應上來要拉她去佛堂。


    “不許碰我!”顧青蓮奮力掙開,聲音如鐵器撞刀,臉色決然。她對這裏已沒有了一絲絲留戀。


    顧青蓮隨著丫鬟來到佛堂門口,還未進去,便聞到一股香味。


    丫鬟推開門道:“少奶奶,請進。”


    顧青蓮走進房內,一個小小的房間,正對麵是一個長長的紫檀案幾,上麵隻放著幾卷經書,向左進去是兩個如意紋方凳,旁邊是一張靈芝紋紫檀方桌,再往裏去,顧青蓮看見了一座小小的佛龕,上懸著秋香色烏金雲繡紗帳,下麵是一張香案,正中擺著白玉四足雙耳貔貅臥鼎,鼎中正緩緩燃著香煙,是檀香,香台左右各設一座,中間下方是一個蒲團,原來這是一間內設的佛堂。


    香台上供奉著一尊小巧的白玉觀音,顧青蓮抬眼望去,隻見那觀音端莊肅然,眉眼慈悲,仿佛看盡了人世間的苦難,顧青蓮忽然眼眶一熱,碩大的淚珠滾落了下來。


    “少奶奶,太太吩咐請您跪在佛案前思過三日。”小丫鬟道。


    顧青蓮恭敬的跪在觀世音菩薩麵前,雙手合十,誠心誠意的祈禱。


    她足足跪了三日,每日裏除了送飯的丫鬟進來,在無人過來。每日的飯菜也隻是青菜,豆腐之類。而顧青蓮的心裏卻前所未有的寧靜平和,她每日發自內心虔誠的低聲祈禱,願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度一切苦難,願心無所掛,心無所牽,遠離顛倒夢想,遠離這塵世的一切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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