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魔滅


    在那無數道耀眼的劍光之下,黑龍的頭顱猙獰地昂起,毫無畏懼地直衝而來。於是,就在那漫天劍刃與刀光的交錯之中,密集的金鐵交鳴之聲宛如正月的花炮一般炸響起來。


    等到刀光劍影消散,樂陽和魔刀已然換了一個方位。


    樂陽直挺挺地站在那裏,手中隻剩下半截斷劍,他的右胸、左腹、正有大量的鮮血泉湧而出。但他仍舊宛如不覺地挺立在原地。樂陽的對麵,魔刀同樣血淋淋地站在那裏,他的周身,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劍創,足有十餘處。而最嚴重的,是半截插入右胸胸腔的斷劍。


    伸手按住右胸的傷口,魔刀發出一陣低黯嘶啞的聲音,“小子,你了不起,老夫閉關二十年,苦心研修出兩式必殺刀法,居然沒能奈何得了你。”


    樂陽臉上露出一抹僵硬之極的笑容,卻沒有說話。


    “青山不改,流水長流。今日之報,老夫記下了”目光在樂陽身上又轉了轉,魔刀一聲不吭的,扭轉身形,不管身上鮮血淋漓地往下淌,跌跌撞撞地向山下走。


    他是想退了。


    “白姑娘,除惡務盡”樂陽吃力地吐出一句話,跟著仰天便倒。


    “相公”沈落雁驚叫著,飛一般地撲了過來,在樂陽倒地前的一刹那,接住了他的身子。


    “雁兒,我好累,讓我睡一下。”樂陽艱難地露出一抹微笑,說完這句話後,便昏了過去。


    “相公相公”沈落雁嚇了一跳,伸手試了下樂陽的脈搏,知道樂陽隻是單純地昏了過去,心下稍安。


    而另一邊,白吟雪已然攔住了魔刀的去路。


    “想不到,你們居然不顧江湖道義,對付我一個身受重傷之人……”身受重傷的魔刀麵對白吟雪,已然沒有還手之力,他望著白吟雪,略帶嘲弄地道。


    “和你這種人沒有什麽江湖道義可講。”白吟雪道:“樂公子說得對,除惡務盡今日,我就為家祖討還公道”


    白吟雪話音剛落,手中長劍已然揚起,劍光一閃,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魔刀直接被削去了腦袋。


    無頭的屍體轟然倒地。


    肆虐江湖數十年的一代兇魔就此隕滅。


    迷迷糊糊地,樂陽感覺到自己正處在一個夢中,那是一片片連綿不斷的血紅色霧氣,那霧氣圍攏在身邊,浮浮沉沉,自己虛飄飄地不著力,好像在霧氣中漂浮著。一會兒升起,一會兒下落。無論如何升降,卻始終到不了邊,整個心惶惶地,不知該往哪裏去。迷蒙中,似乎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那聲音也是虛渺渺地,不知從多麽遙遠的地方傳來。樂陽想迴答,可是卻發不出一絲聲音。喉嚨宛似燒著了一團火,又幹又痛。這團火就在這一瞬間迅速蔓延,傳遍了全身,整個身體全數籠罩在一團熾熱的火焰之中,那火焰炙著他,烤著他,宛似要把他燒幹了一般。


    就在樂陽忍受不住即將發出呻吟的刹那,一抹清涼的感覺從額頭出現,跟著迅速蔓延至全身各處,那股清涼的感覺迅速緩解了由於灼熱帶來的不適,跟著,全身心都融入了那股清涼之中,令他覺得魂兒飄飄,意兒搖搖。


    漸漸地,樂陽的意識清晰了,他開始感覺到,每隔一段時間,都有人在小心地幫他身上的兩處傷口換藥,同時也有人在用毛巾幫他擦拭身體。樂陽感覺得到,可是卻醒不過來,仿佛自己被壓在一座大山之下,根本掙脫不開那沉重的束縛。


    就這樣迷迷糊糊地,不知道過了多久,做了好久地一個夢,終於醒了。


    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登時,一抹耀眼的陽光便自窗前射入,宛似千萬金針一般射向他的瞳孔。迫不得已地,樂陽又閉上了雙目,跟著,再一點點地緩緩張開,再閉合,這樣一點點地適應著,終於他將雙目完全睜了開來。


    “這是……”在早上的陽光下,樂陽仔細地打量著房中的裝飾、擺設,終於,他發現,這是在襄陽城中,自己的臥室裏。


    “我怎麽迴來了?”樂陽低低地自語,目光再轉,看到自己身側的床邊,正伏著三人,沈落雁、蘇夢夢,還有一個,不知道該稱作田星兒還是丁盈。


    三個女孩伏在那裏,睡得正香,她們的臉色都顯得異常的憔悴,頭發亦有些散亂不堪。


    樂陽愛憐地望著她們,他緩緩伸出手,試圖去觸摸她們。可是手剛伸到一半,右胸口立時傳來一陣劇烈而尖銳地刺痛,好像胸腔裏有一隻手在劇烈地撕扯他的內髒一樣。那驚人的疼痛,使得樂陽額頭的青筋一下子被扯動起來,連帶著兩個太陽穴也跟著突突地跳動起來。


    那陣疼痛,使得樂陽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呻吟。


    這一聲呻吟雖然很低,但對於守候在樂陽床前的三女來說,不啻於九天雷動。隻是一聲呻吟,便讓她們三個全數驚醒過來。


    三人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跟著全數興奮地抬起頭來,蒼白的麵容上浮現著因為激動興奮而出現的潮紅色澤,微帶血絲的雙目中閃動著狂喜的光芒,跟著櫻口微吐,樂陽便聽到兩聲興奮地“相公”和一聲“陽哥哥”。


    這聲“陽哥哥”入耳,樂陽一下子呆住了,他有些詫異地把目光投向那個聲音的主人,“星兒妹妹……你……”


    “陽哥哥,我記起來了,全都記起來了……”田星兒美麗的雙眸中充滿了淚水,她用顫抖的雙手,從脖子上摘下那個玉佩,將它展示到樂陽麵前,“陽哥哥,你還記得嗎?這個,是我生日的時候,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樂陽的目光落在玉佩上,那上麵刻著suntostar幾個英文字母正在陽光下向他閃著耀眼的光輝。樂陽知道,星兒妹妹迴來了,是真正的迴來了。


    “星兒妹妹恢複了記憶,若是月姐姐也……”樂陽的目光落在蘇夢夢的臉上。


    聰敏的蘇夢夢立時明白了樂陽的意思,她看了看樂陽和田星兒,又低下頭,低聲道:“相公,對不起……”


    “不……”樂陽微微搖了搖頭,“這不怪你,這是勉強不來的……無論你能否記起來,你都是我的妻子。”


    “相公……”蘇夢夢感動地望向樂陽,眼神中充滿了依戀。


    “陽哥哥,我們已經迴不去了,對嗎?”田星兒看著樂陽,忽然問道。


    樂陽無言地迴望著田星兒,是的,他們彼此都清楚,已經不可能迴到現代了。


    “我們也都不再是從前的自己了。”田星兒道:“如今的我,既是田星兒,也是丁盈,我想和月姐姐一樣,一輩子陪在你身邊,好嗎?”


    樂陽明白田星兒話語中的意思,來到這個時代,再有了一番不同的人生經曆,他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自己,而是和這個時代融合在了一起。而融合後的自己,將是一個拋開了過去的,新的自己。而新的自己,亦應該有新的人生。


    於是,樂陽莊重地承諾,“星兒妹妹,你放心,即便你不願意,陽哥哥也會把你綁在身邊,一輩子不分離。”


    田星兒被樂陽的話逗笑了,她轉過頭,對蘇夢夢和沈落雁道:“月姐姐,沈姐姐,對不起,我分去了陽哥哥的愛……”


    沈落雁微笑道:“不,如果這麽說的話,我可比你們認識相公要晚的多了,即便要道歉,也該我道歉才是。”


    蘇夢夢也搖搖頭,對田星兒道:“不,妹妹,我們本來不就是好姐妹嗎?隻可惜,姐姐現在想不起你來……”


    “沒事的,姐姐,會想起來的。現在,我們就當重新認識”


    看到三個女孩能相處得如此融洽,樂陽也感到很是開心。當然,田星兒的到來,是給予他最大的驚喜。


    樂陽用左手撐著身子,想使自己靠坐起來。可是身體的略微移動,立時帶起左腹和右胸一陣劇烈的疼痛。霎時間,麵色變得蒼白如紙。


    “相公,你傷的很重,不要亂動”沈落雁第一時間阻止他道。


    “雁兒,扶我坐起來。我想和你們好好聊聊。”


    沈落雁和蘇夢夢一左一右來到樂陽身邊,她們很小心地不碰觸樂陽的傷口,但是,肢體移動所牽扯傷口帶來的痛感,仍讓樂陽除了一身冷汗。


    蘇夢夢拿來一塊毛巾,溫柔地幫樂陽擦去身上的汗水。


    樂陽向她笑了笑,跟著自嘲地苦笑了一下,自語道:“我還是第一次受這麽重的傷。魔刀這個老家夥,比大憫和玉音那兩個家夥還難纏”


    “再難纏也不是相公的對手啊”沈落雁眼中閃著崇拜的光芒,道。


    “其實是兩敗俱傷。”樂陽道:“誰能想到苦修二十年的魔刀居然領悟了馭刀術。若不是事先白姑娘和溫姑娘耗費了他些許力氣,我可能還不是他的對手。”


    “江湖之大,像魔刀那般身手的,也隻是寥寥幾人罷了,何況,他也被白姑娘殺死了,這一場爭鬥,畢竟還是我們勝了。”


    樂陽點點頭,他知道,這就是江湖的規則,亦是世間的規則,人們隻會關注勝利者,而很少有人去關注那些失敗者。魔刀在橫行江湖之時,不知有多少人因為他的名字恐慌、驚懼。而他被溫婉的師父擊敗,被迫退隱江湖,根本沒有人去關注於他。等到他再度複出江湖,雖然隻是短短數日,依舊在荊襄一帶引起了一陣動蕩。而這一次他再度失敗,而且失去了性命。於是乎,沒有人再會去關注魔刀生前有多麽輝煌的過去,有多麽驚人的名聲。人們隻會在提起樂陽的時候,偶爾會說一句,這個大兇魔被樂陽殺死了。這就是江湖啊,不知道每年要淹死多少個曾經的強者呢想到這裏,樂陽忽然覺得魔刀有些悲哀。起碼,到現在,自己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隻知道魔刀這個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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