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軍的營寨建成之後,侯君集出奇的冷靜,幾天來,劍閣城下的唐軍大營並沒有什麽異常的動靜。以方正為首的楚軍將領雖然有些不解,但是對於他們來說,這場戰事持續的時間越長對他們越有利,所以,雖然疑惑,但是他們卻沒有深究。


    就這樣過了幾天,直到三月二日。第一場春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就這這一天,城下的唐軍開始向著劍閣發起了攻擊。


    “嗚”


    刺耳的號角聲在北麵的城牆上突然響起,然後,一陣緊過一陣地戰鼓聲急促地響起,隆隆的戰鼓聲好似萬馬奔騰一般地轟響著,跟著,醞釀了許久的唐軍在這淅淅瀝瀝的春雨中開始攻城了!


    “唿!唿……”


    數十塊巨石劃過雨幕,帶著淒厲的尖嘯從天而降,落在北麵的城牆上,城牆在從天而降的巨石衝擊下瑟瑟發抖,巨石砸在城樓上,在轟響聲中,泥沙瓦礫四濺飛揚。


    幾日沒有動靜的唐軍,在這些天中,突擊製造了七十多台投石車,加上以前原有了投石車,近百台投石車在同一時間發動攻擊,氣勢也頗為驚人。近百個巨大的石彈在指揮官的號令中唿嘯著飛舞上天,跟著毫不留情地向著劍閣的城牆泄落。


    唐軍的攻勢異常氣勢,但反觀之城頭上,楚軍的投石車在上次的對轟中就損失了一部分,這次更是沒還擊幾下就被城下每次近百塊巨石地密集攻勢砸得散了架。看著城頭上投石車啞巴了。城下唐軍陣營中開始吹起了嗚嗚的號角聲,隨著號角聲,唐軍將士們排著整齊的隊列從軍營中大步而出。跟著密集的戰鼓聲響了起來,上百精壯的唐軍戰事扛著臨時做成地雲梯,冒著可能被身後的投石車命中的危險。如潮水一般向著高大地城牆衝了過了。


    一個負責城頭防守的將領拉過傳令兵來,高聲道:“快去通知方將軍,敵軍開始動用步兵爬城了!”


    傳令兵應了一聲。轉過身,飛一般地去了。


    近百台投石車的無差別轟擊,城樓上的守軍被石彈壓製得不敢抬起頭來,隻能蜷縮在女牆的根部,忍受飛濺的碎石襲擾。


    原本這是抵擋投石車攻擊地不二法門。再上次地時候。他們可以采取這樣地辦法。然而。現在他們不能繼續如此了。


    城牆外。侯君集下了血本。一麵以近百台投石車壓製城頭上地守軍。一麵派出上百步兵爬城攻擊。這些步兵中。有地人運氣不好。被失去了方向地己方投石擊中。頓時血肉橫飛。死於非命。旁邊地同伴則視若無睹。仍然默默地向前衝。他們很快就來到了城牆下。冒著不時在身邊落下地石彈。將雲梯架上了城牆。然後。一手扶梯。一手持刀迅速地爬了上來。


    負責防守地將領一咬牙。從女牆地躲避處閃身出來。拔出腰刀。大聲喊道:“敵人上來了。兄弟們。隨我殺敵。把他們都給我趕下去!”


    這幹楚軍不愧是丁盈手下地精銳。他們沒有一個怯戰地。隨著統領地唿喊聲。紛紛從藏身處現身出來。向著城牆邊衝了上去。雖然他們知道直起身來進行戰鬥。在鋪天蓋地地石彈打擊下。很容易死於非命。隻是。要想保住關卡。也隻能如此了。對方既然不怕死。我們又有何懼呢?


    於是。在投石車投射地石彈地瘋狂攻擊下。敵我雙方在城樓上展開了殊死地搏鬥。對攻城地人和守城地人來說。頭上方地石彈是同樣地威脅。它不會因為攻城地是自己人就會特意避開。在這無差別地攻擊下。死亡奏響了激昂地旋律。


    侯君集是一員驍將。在戰場上也具有亡命者地瘋狂賭性。在一開始在劍閣城下受挫以來。一直在苦思破城地良方。在他看來。目下守軍最強大地優勢就是號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地險峻地勢。在戰場上。本來守城方就比攻城方占據優勢。兵法上說。攻城方要想成功破城。人數基本上要在守城方地五倍以上。現在地情況是無論從哪裏來說。侯君集都是站在不利地位置。首先從兵力上說。侯君集有兩萬人馬。而劍閣地守軍就有一萬人;另外。劍閣地險峻地勢。使得守軍得到了得天獨厚地優勢。侯君集如果要按照正規地方式破城。即便是他有五萬人馬也不見得能成功。


    於是,為了抵消守軍地占據險要的優勢,經過一番思量後,侯君集決定采用這個無差別的攻擊方式,這個辦法雖然瘋狂,可是目前為止,似乎是最好的辦法了。


    侯君集特意挑選了那些心誌堅定的士兵來負責投石車的操縱,並給他們下了嚴令,無論發生什麽情況,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許停止發射石彈。


    由於石彈的發射是密集而又無差別的,當唐軍和楚軍真正的交上鋒的時候,他們都是擁簇在一起的,於是,有不少石彈都是砸在了自己人身上,發射石彈的士卒眼看攻城的同袍在自己發射的石彈下喪生。即便他們心誌堅定,也不禁淚流滿麵,但是,沒有一個人怠慢,他們知道,隻有盡快地攻占劍閣,才是減少本軍傷亡的最好途徑。


    侯君集麵色鐵青,他素來愛惜將士,如今若不是沒有辦法,他也不會采取這個辦法。透過雨幕,默默望著劍閣城下的廝殺,看著己方的將士一個個倒在城下,跟著不再起來,侯君集心中宛似刀割一般難受。他長長吸了口氣,大聲道:“弟兄們,要讓攻城地兄弟犧牲得有價值,大家瞄準一點,今日一定要拿下劍閣!”


    遠處的劍閣城頭,已經變成了一片屍山血海,鮮血飛濺在城頭上,被雨水衝刷,緩緩流下城來,猛地望去,就像是由鮮血所堆積的一般。


    雖然城上的投石車沒有了,那幾台龐大的弩機也在漫天的石彈下化作了齏粉。但是,除了這些,其餘的防守器械還是相當全麵的。滾木擂石,強弓硬弩,依舊在發揮著他們作為防守一方強大殺傷力。


    或許因為下雨,原本有用的沸油和火球起不了作用,但是無情的滾木擂石依舊順著城牆滾落,毫不憐惜地向城下的唐軍砸下。盡管因為楚軍要注意頭頂飛落的巨石,施放滾木擂石的速度大大不如平日,但是憑借著得天獨厚的地利,防守方還是占盡了優勢。


    城牆下的唐軍士兵高舉盾牌,一邊避讓,一邊將雲梯靠在城牆上,不時有人被擂木和石塊砸中,肝腦塗地,筋骨斷裂,死於非命,也有人被己方的石彈砸中,但是更多的人依舊毫不退縮地向著城牆之上攀爬。


    很快的,不時有唐軍士卒爬上了城牆,和城上的守軍進行了麵貼麵的肉搏。


    一時城上城下喊殺聲震天,刀槍撞擊聲、慘叫聲、軍官的吼叫聲混成一片。


    得到傳令兵的通知之後,方正率領自己的親兵在第一時間趕到了城上。麵對唐軍瘋狂而強悍的進攻,方正也為之震撼,想到丁盈臨去的囑托,他咬了咬牙,帶著親兵投入了戰場。長官身先士卒的舉動大大鼓舞了楚軍的鬥誌,楚軍的氣勢一下子有了驚人的增長,漸漸有把唐軍壓下去的勢頭。


    他們居高臨下,占有地利,使得攻城的唐軍很難攻上城頭,唐軍連續數次爬上城頭,又連續數次被壓了下去。劍閣城下,躺滿了攻城唐軍將士的屍首,有的身上插滿了箭支,有的則是殘肢斷臂,更慘的就是被高空飛落的石彈砸中的,那些已經辨認不清麵目,好似一攤肉泥,再難保持著人的樣子。


    然而,城頭的守軍也損失慘重,大部分唐軍投石車發射的石彈還是落在了守軍的頭上,城樓上到處坑坑窪窪,到處是亂石碎屑,到處都是斷肢殘身,血流成河。


    “媽的!”侯君集怒喝一聲,道:“第二方陣,繼續攻擊!”


    於是隆隆的戰鼓聲響起,第二個五百人的攻城方陣唿喊著如同潮水一般向著城牆方向湧了上去,先前第一方陣的殘兵餘卒自戰場左右兩側紛紛退下,他們已是疲兵,此時正該給這批生力軍讓道。城上的方正也是一揮手,先前的一批守城士兵紛紛退下歇息,另一批生力軍也紛紛奔赴了自己的崗位。


    於是,戰爭,這個永恆的主題再度在劍閣城下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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