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上江碧海自是帶著淡淡的微笑,從容寫意,實則內敢有半點輕視之心。


    不明底細的人,見到紀宜芸這纖纖柔柔的弱質女子樣,必然會以為她所謂的護身之技不過是些花拳繡腿,上不得大雅之堂,所謂的切磋,不過是對自己可大膽做些親熱舉措的暗示。


    江碧海卻清楚知道紀宜芸乃是柳纖纖的師妹。


    柳纖纖的武功他雖未親眼所見,但僅憑偷聽她與龍品瑩之間的較量來推斷,絕對高過現在的他不止一籌,以此推知,紀宜芸的實力那怕再差,怕最少也能與他在伯仲之間。


    這其實還大有高估自己的意味。


    當然他並沒有因此有半點擔憂或者怕的情緒,反暗暗有種期待。


    紀宜芸既是柳纖纖的師妹,所學同源,這便等若間接與柳纖纖交手,更可一窺她底細。他清楚明白現在的掩飾身份,隻不過是因魔珠在身,不得不如此,此事一了,他免不了便要挑明身份,與柳纖纖,甚或天神殿對上。


    此時的切磋,實是他從另一個側麵了解柳纖纖實力底細的大好機會。


    紀宜芸“噗嗤”一聲,輕笑道:“公子真是愛說笑,又不是不知宜的身份。難道讓宜學那些人舞刀弄劍的嗎?那還不嚇壞人哩!宜芸隻是學了些小巧手法而已。”


    江碧海失笑道:“是我誤會了,那宜芸小姐想怎麽比試呢?”


    紀宜芸道:“我最厭的便是有些人自恃是出錢的大爺,對人家動手動腳,所以我學的護身之技便是防範這些人,隻是些小巧技藝,那有可能是什麽劍法刀法哩。如若要出題,便隻能在這方麵占公子一點便宜了,公子不會介意吧。這桌上共有八個盒子,其中這個最漂亮的盒子裏是一顆少見的龍眼般的珍珠,我現在把它放在我這邊。不知公子能否在一柱香的時間,從我這邊奪過來,放在公子麵前,便以這條線為界限。”


    她說著將其中的七個盒子在圓圓的石桌中間擺放成一條線,將整桌石桌分成兩半,而那盛放珍珠地盒子便放置在她那一邊。


    江碧海雙目亮了起來,從容笑道:“果然有趣,便以此為論,若我僥幸勝過。可否就將這珍珠送我?”


    紀宜芸點頭道:“如此就依公子,若是宜芸得手……”


    “便讓江公子代為尋找一個人吧。”柳纖纖微笑著插言道:“可能江公子會說此事可易可難,實不敢保證,我和宜芸也不報絕對希望,隻求公子盡力而為便可。”


    江碧海點頭應是,道:“兩位大家既已如此說,我怎能還拒絕。就此說定。”


    翠菊指揮這胭脂鋪的下人,將一個小香爐送上。正好擺放在這石桌中間,在香爐上端正的插上一支半尺來長的上好檀香。


    柳纖纖素手纖纖的將檀香點燃!


    江碧海麵帶微笑望往紀宜芸。卻見她也笑意盈盈的盯著自己,神態輕鬆之極。


    整個石桌不過三尺左右長度,江碧海隻需微一俯身之下,便可探手到另一頭。要將那錦盒拿過來,看似簡單之極。


    但這題目是紀宜芸選定的,不問可知,她必然在手掌上的功夫上下過苦功。且她還明示了有一些小巧技藝,以此推知,更可能便是易於在這小小的石桌方寸間施展地小巧擒拿之類的絕技,若小看了她,必然討不了好。


    不過江碧海自習成歸心神功以來,除在來揚州的船上切磋較藝時,用過刀劍之類外,最慣用熟悉的仍是空手,今日擊敗尊魔宮用軟劍的追蹤高手,更將他的自信推到頂峰,此時也毫不擔心,充盈著必勝的信心。


    他雙手本是輕鬆搭放在雙膝上,此時自覺體內歸心神功已運轉三周天,到達極致,緩緩抬起右手,彎曲提至左肩地位置,忽的如驚電遊龍,如力已蓄至頂點地彈簧,閃電般彈出,朝紀宜芸麵前的錦盒抓去。


    眼看他地手再探進半寸,便可觸及錦盒之時,忽的眼前一花,竟有三支纖纖玉手作撮手作鳥啄之勢,其中正中一支似緩實快的正彎啄向他的手脈脈門。


    江碧海心中微驚,他早已看出這三支纖纖玉手,都隻是紀宜芸地右手施展精秒手法幻化而來,令他驚訝的是這三道幻影可虛可實,可保證在他手觸及到錦盒之時,啄及到他的脈門,以對方的功力,怎都會讓他整隻右手都為之**,到時不說出醜已定,他可能連抬手之力也無,還怎能再奪取錦盒過來,且信心已失地情況下,他換上左手同樣也無濟於事,自是勝負已分。


    以他的眼力,更看出此時無論左閃右避,在對手虛實難分幻化的三道手影,都已封死各個角度之下,可一直追啄他手腕脈門,屆時唯有縮手退避一途。第一次出手便如此師老無功,被迫收手,氣勢受挫之下,後麵同樣也不用再比下去了。


    若換個其他人,在見到本以為隻是略有花拳繡腿的紀宜芸竟施展出如此精妙的手法,怕至少會頓上一頓,高手相爭之下,這刹那的機會已足夠對手得手多次了。[..tw超多好看小說]


    江碧海在這刹那的心驚下,卻沒有絲毫停頓猶豫,哈哈一笑,探出的右手並不左閃右避,反而手腕一翻一擺,本是抓向錦盒的手,已捉向啄向脈門的鳥嘴。


    如若被他捉實,保證那姿勢便宛若紀宜芸曼舒玉臂,將纖纖玉手送入他掌中輕握住一般,可以想見那情形必將曖昧至極。


    江碧海這變招最精妙的地方,是迫得紀宜芸幻化的另兩道虛影消失不見,現出真身。


    不過卻仍在紀宜芸的預料之內,明白到無論如何也不讓江碧海順利如願。


    江碧海迫於局勢,無法閃避又或退縮,對她來說,當然不存在這類問題,忽的右手朝旁邊挪移少許,本是撮成鳥嘴的手掌放開來輕輕並指,翻轉之下,指尖輕輕的抹向江碧海的手腕。


    如若江碧海仍是原勢不變,可肯定被紀宜芸指尖抹中。以紀宜芸的功力。她那塗滿鳳仙花法,鮮紅悅目的指甲這麽一帶過,無啻於被最鋒利的刀鋒劃過,江碧海的甚身真氣都不會管用。


    江碧海雙目亮起精芒,不怕反喜,紀宜芸地變招,實則剛好落入到他的算計之中。


    時至此刻,他方才對整個勝負有了把握,因為


    取到主動。迫得紀宜變招。


    微微一笑,整個右手忽的在電光石火間,手肘朝後迴縮半尺,帶著整個手掌,不僅避開了她的指刀,更後退到將石桌劃分為兩半的分界線處。


    此著大出紀宜芸意料之外,她本擬及江碧海的種種化解之法。卻獨獨漏算此著,整個手勢為之微微一頓。


    旁觀的翠雲根本看不起兩人交手的手勢。隻有柳纖纖看得眼睛一亮,明白江碧海這縮手之舉。實為再次彈出蓄積力度及角度。


    江碧海就趁這刹那,上臂前送之下,帶著整個右手並指如刀,以一個玄妙的弧度斬向紀宜芸手掌背。如若被他斬實,以他此時地功力,紀宜也會禁受不住。


    際此關頭,紀宜芸顯出身為天神殿柳纖纖師妹的深厚功架經驗。看出退避躲讓都會讓江碧海氣勢達到頂點,到最後必然是讓江碧海輕輕鬆鬆將錦盒叼走的結局,美目亮起一蓬彩芒,在江碧海的手刀就要斬中她手背時,朝外一翻到江碧海下劈的手背外側,再狠狠的迴撞過來。


    兩人的右手手背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交手至極,兩人的手尚是實打實地第一次相接觸。


    在這樣的小範圍交手,兩人交手都盡量蓄藏功力,不使半點氣機外泄,故交手至此,沒有產生半點勁氣激蕩。


    但此次手背相觸,兩人真勁相撞之下,既便兩人極力蓄藏,仍爆激起一股勁氣,將石桌上地排成一線的胭脂盒都吹得七零八落,作為彩頭的錦盒,更是差點掉落到桌下。


    手背相撞的兩人更是宛若觸電般迴縮,同以目瞪口呆般地表情注視對方。


    紀宜芸驚訝的地方,自然是以她苦修的寒月真氣,既便是這倉促變招下的手背相撞,功力並未蓄至十足,以寒月真氣地特性,應足以讓對方吃足苦頭,但就在手背相撞的刹那,她剛至借主動之勢,外吐不足半分寒月真氣,便已由對方手臂侵入一道古怪至令她難以用詞語形容的真氣,沿她手臂迅速上侵,所過之處,酸麻辣痛的感覺迫得不得不本能的縮手。


    江碧海的驚訝則是半真半假。


    半假是這驚訝是做出來的,表示出他對紀宜芸竟然身懷內家真氣一無所知,實則心知肚明。半假是早已料到紀宜芸功力絕對不低,肯定是江湖一流高手之上,但仍未料到對方功力如此深厚,明顯在他之上。


    由紀宜芸纖纖玉手手背侵入他經脈裏的寒月真氣,不但讓他感到如碰撞到極日寒冰般,絕冷剌骨,更激起了他兩年前的一小段腦海中模糊的迴憶。


    當日柳纖纖施展某種時,作為謀介搭建橋梁的,怕就是這種冰寒剌骨的真氣。


    這紀宜芸此時的功力,似乎還在當時的柳纖纖之上,更能象他般,身體的任何部份,都可操控真氣作犀利的攻擊武器。而他才在目睹了宋星決與一塵和尚一戰後,領悟到此點不久。


    柳纖纖既身為紀宜芸的師姐,此時的功力當更精進到不知何等地步,要在宿命對決後,找上她的麻煩,以至對上整個天神殿,既便以他功力如此神速的精進,怕仍要等上多年。


    江碧海電念電轉,收迴些許過度驚訝的表情,訝異道:“真令我意外,想不到宜芸小姐竟是內家高手,請恕我失言,方才我尚誤以為宜芸隻是會些花拳繡腿哩。”


    紀宜芸帶著不能置信的語氣道:“江公子的功力真古怪,宜芸從未見過。也請恕我失言,我先前也以為公子也不過是會些普通拳腳,皆因公子麵貌太過俊秀文雅,與那些江湖上的豪客差相太遠。”


    江碧海苦笑道:“方才我還自信滿滿,自恃功力,至不濟也不過是不能取勝,但絕不會受半點傷,此時卻再不敢有此保證。”


    紀宜芸點頭道:“宜芸適才同樣作如此想法哩。”


    江碧海道:“此戰就此作罷如何?”


    紀宜芸轉頭朝柳纖纖道:“纖纖姐,你怎麽看哩?”


    柳纖纖啞然失笑道:“江公子說得如此有理,你們再比下去很可能便會收兩敗俱傷作結局,此時收手是最明智的決定,你明明已經同意了,還來問我,是否想討打?”


    紀宜芸嘟嘴皺起秀氣的柳眉,為難道:“可是這勝負該怎麽判呢?”


    柳纖纖微笑道:“當然是作和論,你可以仍將這顆珍珠送給江公子,而他當然也可著意幫答應你的請求。”


    江碧海失聲道:“什麽?如此貴重的禮物,我怎麽能收下?”


    實則上他不想過多與天神殿牽扯上關係,不管怎麽說,恩師之死都必然與天神殿脫不了幹係,雖然他已答應了恩師,絕不起報仇之念。但他畢竟是血氣少年,此時自覺有著能力之下,隱隱然已有著探尋真相的想法。


    若此時受了她們這顆珍珠,到時若真查出與天神殿有關,隻怕他將難以自處。


    紀宜芸立時泫然欲泣道:“公子是不想幫我們的忙了?”


    江碧海實在不明白兩女對他的態度,既然在某種程度上已否定了懷疑他的身份,為何還一副將他看得很重的樣子。


    他實是很不明白兩女的心態。


    想不通歸想不通,此時卻明白再不能拒絕兩女的“美意”,以一副受之有愧的模樣道:“既便如此,我再推脫,倒顯得不夠男人了。那麽,兩位大家究竟想拜托在下尋找何人呢?”


    紀宜芸將麵前的錦盒遞到他手上道:“江公子先請收下,至於要找什麽人,還是讓纖纖姐來說吧。”


    柳纖纖微笑道:“江公子可能已經猜到了,纖纖想拜托尋找的人,就是那個身帶魔珠的少年,關於他的傳言實在太令人好奇哩。”


    江碧海點頭道:“正如纖纖小姐所說,我隻能盡力而為了,不瞞兩位大家,我也非常好奇於這少年竟然會有如此多的傳言哩。”


    在紀宜芸帶著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下,江碧海揮手告辭,邁步走出胭脂鋪,抬頭望著已快成圓盤的上弦月,不由得搖頭苦笑,為追查展青玲的事,竟然如此巧遇柳纖纖和紀宜芸。


    青玲,你和雲華公主究竟是被何人帶走了呢。


    這個念頭剛才心田升起,他忽的有種玄異至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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