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英卻並不關注這些風景,隻是快步走到河邊,蹲下身子,一把撈起水中的河沙,隨後將這些沙子灑在邊上的河灘上。


    張英的心髒不爭氣的又開始狂跳,他隻不過是隨手在河邊抓了一把沙子,裏麵就也有十幾粒細小的金沙。


    看到這一幕,就是再不懂行的人,也知道他們來的那條路上,恐怕有座金山!


    金山可能開采不易,可是眼前這一條河流,它的淘金難度就不知道低了多少了!


    眼前這個河穀,本也不是黑水的幹流,可也是最少綿延了數百公裏的,單單這段河穀恐怕就有幾十裏。


    若是這段河穀裏都是金沙,那這將會是一座多麽巨大的寶藏啊!


    張英是學過數算的,可就是往低了估計,這段河流裏也能有數萬斤金子,這樣的數目足以讓人為之瘋狂了。


    雖然大唐通行的貨幣是銅錢,可誰人不知道金銀的寶貴?


    從先秦至今,這麽多術士最喜歡吹噓的,除了自己能煉長生不老藥,不就是吹自己能點石成金嗎?


    可是每次也隻是見他們吹噓的響亮,真的有什麽實物沒,大家也都看不到。


    但是這樣的說法流傳這麽廣,還不是因為民間有這樣的基礎,大家誰不想‘點石成金’,一夜暴富?


    麵對這麽龐大的一筆財富,能有多少人能不動心呢?


    反正張英的第一反應,就是把這處地方瞞下來,最好是隻有自己這隊人知道。


    可不過一瞬間,他又反應過來了,自己這些人真的能夠保住這些黃金嗎?


    為了數十金,都有人不介意取下族人的頭顱,何況自己這隊人都是非親非故的,最多算是同鄉。


    張英一時間隻覺頭皮發麻,這件事若是處理不好,恐怕整支隊伍當場就要相互廝殺開來,哪還能迴到延津州!


    張英深吸了一口氣,拄著劍站了起來,對著身邊的同袍們說道。


    “諸位也都看到了,河中的金沙是真的!這裏麵恐怕有數萬斤金子!”


    這些士卒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張英,不停的吞咽唾沫,喉結不住地滑動。


    本來隻以為是有金子,可張英這麽一說,數萬斤的金子啊!


    他們這些人連想象都不敢想象,自己有朝一日能夠有這麽多財富,甚至大部分人迄今為止,壓根就沒見過黃金。


    突然,這麽一大座金山就放在自己麵前,這怎麽能讓他們不心動?


    張英神色有些緊張,但還是接著說道。


    “但是……這不是我們能碰的東西,我們就是想拿,也不可能拿得走!”


    不管其他人什麽反應,張英說完這句話,神色算是輕鬆了不少,雖然這個決定很難下,可一旦下了,張英隻覺得渾身輕快。


    邊上幾個經年老卒,像是也想明白了,神色驟然輕鬆了不少。


    倒是有幾個新兵蛋子,還有些猶豫,這麽大一筆財富,難道就這麽放棄了?


    看到這情景,邊上一位什長就罵道。


    “你們真是被豬油蒙了心!咱們這點人就是再撈能撈多少金子出來?撈完之後敢迴到延津州花嗎?你們也不怕被人滅了口!”


    “再說了,你們家中就沒有父母子女了?難不成打算舍了他們亡命天涯?”


    這番話瞬間讓有些沒想通的人清醒了過來。


    可不是嗎,若是不上報,就自己這點人,在這淘金淘到死又能淘多少?


    甚至說,就是自己等人有了黃金,難不成就在塞外做野人嗎?


    一家老小放在延津州,等到朝廷知道了,會不會把他們全部斬首示眾?


    這些都是他們要考慮的問題,就是延津州的校尉,也是沒資格沾染這裏的金礦的,唯一能開采這處金礦的,恐怕隻有遠在長安的天子了。


    反正在這參加探險隊的,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可以拋妻棄子,就為了這些黃金,流落天涯。


    何況這等重罪,一旦被朝廷知道了,恐怕最低都是滿門抄斬,大家都是剛在東北過上些鬆快日子的人,沒誰願意就這麽把這輩子搭進去。


    張英看到眾人的神色有些低落,連忙安慰道。


    “諸位勿憂,便是沒有這些黃金,咱們此次也是立下了大功!朝廷肯定不會吝於賞賜,榮華富貴肯定是少不了的!”


    這確實是個事實。


    畢竟是這麽大一座金礦,上報朝廷,肯定會有不小的封賞,這些封賞恐怕還會比自己累死累活在這淘金來得多。


    一邊的一位士卒卻遲疑著說道。


    “隊率,此等大事,咱們隊中的那些雜胡要不要……”


    說著,這名士卒比劃了一個砍頭的手勢。


    張英也有些猶豫,若是這幾名雜胡真的泄露了消息,對他們來講,可不是什麽好事。


    不過,最後張英還是搖了搖頭。


    “這事咱不能做,但是務必要把他們看牢了,還要和他們把事情的嚴重性說清楚。”


    隨後張英對麵前的士卒們解釋道。


    “若是今日我能以這個借口殺了他們,等到路上焉知我不能用這借口殺你們?更有甚者,迴了延津州,校尉會不會這樣殺了我們呢?”


    “一旦大家心中沒了信任,恐怕……”


    邊上的什長眼中滿是激賞,真是難得,要是換個人是隊率,說不定這個時候隊伍中已經開始廝殺了。


    邊上的士卒們一聽,也覺得很有道理,於是抖擻了精神,興奮的說道。


    “喏,都聽隊率吩咐!”


    張英瞧了瞧大家,倒是自個兒笑了,說道。


    “也不用這麽嚴肅,咱們都找點能裝河沙的袋子,一人身上裝一袋,這也算是有個憑證。另外,想來校尉也不會介意咱們自己發點小財。”


    “但是!在迴程的途中,甚至到了延津州,在沒見到校尉的時候,也一定要把嘴閉緊,千萬不能走露了風聲!特別是這處河穀的位置,要不然,恐怕會有些不測之事。”


    眾人心中皆是一凜,張英的話說的在理。


    這麽大一件功勞,焉知其他人不想吞為己有?


    若是事先知道了河穀的位置,在城中動手殺了他們,也不是沒有可能,這樣的陰招,有些人肯定是不介意用一用的。


    隻有張英自己心中清楚,這麽大一件事,恐怕就是見了校尉,也不一定能保證能落到自己等人頭上。


    這恐怕還要看自家校尉有沒有良心了。


    張英也沒別的法子,隻能賭上一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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