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三娘凝視著他的背影,一直目送他的身影消食在街角,這才扭身,目色嚴肅的橫掃一圈:“大郎,二郎,三郎,你們跟我過來。”


    直到走到花廳,她再也忍不住:“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你們有誰直到那塊兒玉牌是個什麽意思?”


    李琰和李瑾都垂頭不語,隻有李琢眼中有點迷糊,看了看大哥,又瞧了瞧三弟,最後,鼓足了勇氣:“會不會隻是淑妃隨手賞個小玩意兒而已,畢竟宮裏的好東西多了去了……”


    “你放屁!”魏三娘怒道:“隨手一個小玩意兒,能叫你爹變了臉色?我嫁給他這麽多年,就是敵軍壓境,也沒瞧見過他這麽沉不住氣的時候。還有,淑妃大張旗鼓,連門都沒進,隻是為了給嫣兒一塊兒玉牌?用你的豬腦子好好想想,這東西也肯定有問題。”


    李琢被罵習慣了,縮了縮肩膀,撞了一下旁邊的李瑾:“三郎,你腦子好使,看書又多,你說說,這到底是咋迴事?”


    被點到名的李瑾隻有站出來:“娘,這玉牌,隻有被冊立為太子的皇子手中才有……”


    “福哥要做太子了?”李琢欣喜萬分:“太好了,淑妃可算是熬出頭了。”


    “你先閉嘴!”魏三娘沒好氣:“三郎,既然這玉牌這麽重要,那為啥她要給嫣兒呢?”


    “因為…。。”李瑾吞吞吐吐:“按照北狄的傳統,太子若是日後有了心儀之人,便會將這塊兒玉牌賜給她。因為玉牌之重要,所以拿到玉牌的人,就是太子妃,也是日後的皇後。”


    “啥?”


    魏三娘麵色大變:“你再說一遍!”


    “娘。”


    見她腳步不穩,李琰連忙上來攙扶,勸道:“這東西,就跟咱們南朝的玉如意一樣,所以爹才會那麽焦急。不過你放心,淑妃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不合常理。估計皇上肯定不知情,等爹迴來,一定會帶來好消息的。”


    魏三娘一聽這句話,頓時想起一件事,麵色慘白。推開兒子,向外奔去。


    李琢急了:“咱娘的急性子,還不會要闖宮門去找二丫算賬吧。”


    一著急,也顧不得規矩了,直接帶了乳名出來。


    李琰到底是大哥,沉穩一些:“先別慌,我去找娘,二弟三弟先迴屋啊,方才的陣仗,估計兩個弟妹都嚇壞了,你們先迴去安撫,這裏有我。”


    “還安撫個球啊。”李琢氣急敗壞:“先看娘要緊,要是真闖宮門,也好有個幫襯。”


    “二郎!”


    李琰對於這個頭腦簡單的弟弟真是無可奈何:“這話可不能胡說,闖什麽宮門,虧你還是禁衛軍的統領。好了,你們先迴去,娘那邊人太多反而容易亂。”


    李瑾附和:“也好,方才府裏上下都瞧見了,我先去安排,免得人多口雜,再傳出什麽不利於咱們的風聲。”


    他去拽李琢:“二哥,你陪我一起吧。有些東西我處理不了,還非你不可。”


    李琢一聽,麵上無可奈何:“你都多大的人了,真是看書看傻了。得得得,哥哥給你出麵。”又叮囑李琰:“大哥,有啥是你一定要跟我說啊。”


    “好好好。”


    李瑾連哄帶騙,終於把他給弄走了。李琰麵色微微一沉,迅速的向主院走去。


    一進院子,就見婢女們驚慌失措的站在門口,見他來了,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樣,跑上前來:“大少爺,夫人她……”


    李琰伸手,止住她們接下來的話,安慰道:“你們先下去吧,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進來,也不許外人進來。”


    “是。”


    丫鬟剛出遠門,便聽到屋裏麵傳來魏三娘撕心裂肺的罵聲:“張二丫你個沒良心的,原來這麽早就開始打老娘的主意了。”


    緊跟著,是瓷器被摔碎的聲音。


    李琰心中一沉,快步的走了進去。


    一進屋,便看到了腳下有一塊兒青花瓷瓶的碎片靜靜的躺在那兒,順眼望去,一直蔓延到魏三娘的腳下。


    他下意識的看了眼多寶閣最下麵,從前的位置空空如也。


    他彎下腰,一片一片的撿了起來。


    一直撿到魏三娘腳下,拾起最後一片後,李琰直起了腰。


    “娘不是最喜歡這個瓶子嗎?”


    將碎片放在桌上後,他意外的看到桌子上麵的一個紅色錦緞蒙上的盒子。


    “這是什麽?”


    “你打開瞧瞧。”魏三娘恨得咬牙切齒:“我還當她是受了什麽刺激,心血來潮呢。沒想到啊沒想到,竟然老早就打起咱們的主意了。”


    李琰打開了匣子,赫然瞧見了裏麵躺著一柄玉如意。


    如意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上麵纏繞著同色的花枝蔓葉,通體流暢,十分精美,一看就非凡品。


    “這是……。”


    “年初二的,她不是派人來接張氏進宮嗎?迴來的時候,張氏帶來的,說是她賞給嫣兒的。”


    李琰微微皺眉:“這件事,爹知道嗎?”


    “我哪裏知道如意代表的是這個,今兒不是你說,我到現在還蒙在鼓裏呢。”魏三娘悔的腸子都青了:“那天拿迴來後,我瞧著這玩意兒挺好看。當時也沒多想,張氏說安安也有一份,想來是覺得兩個孩子要好,厚此薄彼的說不過去,才給嫣兒補了一份。誰成想,她竟然打的是這個算盤。”


    李琰望著那柄如意,麵色微沉。


    這東西,就像是一條咬人的毒蛇,別看它現在安靜的躺著,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跳出來,狠狠的咬上一口。


    然而此刻,他卻隻能沉著,先穩住娘。


    “娘,您先別著急。”李琰分析:“這件事,也不是淑妃一個人就能決定了。何況從北狄建朝到現在,還從未立過一個漢人女子做皇後。即便是皇上答應,背後的那些個貴族遺老們,也不會同意的。”


    “隻能寄托於此了。”魏三娘歎了口氣,繼而發狠:“反正我家的姑娘,死都不能去那個吃人的牢籠裏。要是她把我給逼急了,我,我就……。”


    想了半天,竟然詞窮。


    畢竟,她早就已經不是那個大同莊子上樸實的張二丫了,現在的她,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就是李涇之見了,都要客氣的喚一聲淑妃。


    都道人心易變,真到自己身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心寒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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