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麵說,口水一麵往下淌。


    她這個年紀,牙齒還沒完全長完。張氏掏出帕子,耐心的擦拭著,哄道:“這次嫂嫂可沒有說,是二哥自己找去的。”


    嫣兒不明白,抬頭用詢問的眼神望著安安。


    安安心領神會,果斷下了結論:“嫣兒,娘是在騙你呢。爹爹可笨了,從小到大,每次躲貓貓沒有一次找到我的。“


    嫣兒咧嘴一笑,奶聲奶氣:“哥哥笨,哥哥笨。”


    李琢將臉一蒙,開始裝哭:“嫣兒不喜歡二哥,二哥傷心了,嗚嗚嗚嗚。”


    安安將嘴巴一撇,壓根不搭理他。可嫣兒年紀小,不懂得真哭還是假哭,連忙用肉嘟嘟的小手上前去拉他的手,然後哄:“哥哥不哭,哥哥不哭。”


    李琢得了安慰,將手一打開。齜牙咧嘴將嫣兒抱在懷裏,衝著安安委屈的埋怨:“閨女大了,都不知道心疼爹爹了。還是小時候好,多乖巧啊。”


    嫣兒見李琢沒有哭,先是一愣,旋即,委屈的嘴巴一裂,開始哇哇大哭起來。


    “都怨你,好端端的非要逗她。“


    一旁的婢女連忙過來抱上嫣兒,另一人牽著安安,張氏交代道:“一會兒重新弄熱飯菜給小姐吃,再給小小姐洗個澡。”


    見張氏還望著她們的背影,李琢湊上來衝著她的臉親了一口,嚇的張氏連忙推他,低聲道:“孩子們還沒走遠呢,一會兒再瞧見。”


    李琢指了指頭上:“天都黑成這樣了,哪兒還看得見。再說了,孩子們也都玩累了,一迴兒吃了飯估計就得睡了。”


    而後,順著胳膊牽住她的手,兩人十指相扣後,李琢將她軟軟的手背貼在自己粗糙的臉上,委屈的緊:“自打有了安安,你就沒好好瞧過我。現在更好,嫣兒也迴來後,我就徹底沒個地位了。”


    “呸。”張氏笑他:“跟自家閨女吃醋就算了,如今還跟妹妹吃醋,叫人知道了,也不怕笑話的。”


    “那有個啥的,在自己家裏,誰瞧得見?”


    “那大哥三弟就不是人了?”


    李琢反駁:“你沒見她們疼嫣兒起來,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再說了,我們李家的男人,哪裏不是女兒奴?今兒白天大哥還問起安安的啟蒙,方才迴來又被大嫂叫住,說是從宮裏請了位嬤嬤,安安大了,也該學學規矩了。“


    張氏有些慚愧:“多虧了大嫂,這些個我都不懂,不然可就真把安安給耽誤了。二郎……”


    張氏想了想,有些猶豫:“前兒靖王妃來咱們府上了。”


    李琢正在啄著張氏的手呢,這雙手替她們老李家做牛做馬,在困難的時候又下田又做飯,一家老小操持的妥妥當當的。如今他也終於能靠自己給她掙出一份前程,讓她也可以享福了。


    “靖王妃她,”張氏有些難以啟齒,想起那日的話,終究還是硬著頭皮:“靖王妃還帶了一個女孩兒過來,說是她娘家的侄女。”


    “嗯,你若是喜歡,就多走動走動。安安和嫣兒都有人帶著,你也要放手。”


    他若是跟從前那般事事都挑剔自己,這話就沒有那麽難了。可如今,他事事都順著自己,為自己著想,張氏的心跟針紮似的,難受極了。


    她決定,一狠心一咬牙,直接把實情道出。


    “二郎,你要不要娶親?“


    李琢蹭著蹭著,就蹭出了一團火氣。這些日子以來,每到晚上嫣兒都哭著要喊娘親,非要張氏哄著才肯睡。他又不能在妹妹身邊做那些個事,隻有自己拚命的灌冷水。今兒好容易得了空提前迴來,一來是想女兒和妹妹,二來,也是想要抽個空好好的溫存溫存。


    “娶親?”隨著下麵的漫漫膨脹,他的腦子已經有些漿糊了:“咱們孩子都有了,難不成你還想重新再嫁我一迴?你若是喜歡,咱們自己在屋裏擺弄擺弄也成。”


    “二郎。”


    張氏聽他越說,自己的心中越是酸疼,不禁抽迴手,咬著下唇:“二郎,我是說,你要不要,要不要再娶一個。”


    “啊?”


    李琢茫然的抬起頭,看見張氏滿是淚痕的臉,一下子就清醒了。


    “二郎,咱們如今已經是今非昔比了,你是侍郎,而我,而我隻是一個農家女。大嫂和弟妹,都把家裏弄的僅僅有條。可我卻連字都認不全……”


    張氏慌忙的抓住他的手,用手背擦幹眼淚:“二郎,靖王妃的這個侄女,十分的聰慧,懂事,自幼飽讀詩書,我見了,是個十分體貼懂事的孩子,你一定會喜歡的。”


    李琢這會兒不禁是下麵涼了,臉上的笑容也跟著變冷:“哦?依著你說的,她怎麽會願意做妾?”


    “靖王妃說……“


    “靖王妃是不是說,她侄女自幼父母雙亡,孤苦無依。又見你宅心仁厚,能夠容人,所以才想要把這個苦命的侄女托付給你,對不對?”


    張氏猛地抬頭,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李琢借著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真的納了她,喜歡上了她。要你讓出這個位置呢?”


    張氏麵色陡然變得慘白,許久之後,才咬唇道:“若真是如此,我,我也願意……“


    “好一個你願意!”


    李琢怒不可遏,狠狠的甩開她的手,怒喝:“張氏啊張氏,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麽了?在你眼裏,我就隻是個用下半截活著的人?我是你的男人,不是你送來送去的東西。你還委屈,我更委屈!媽的,我李二郎究竟是哪兒對不住你了!”


    說罷,站起來便要走,卻被張氏從身後狠狠的抱住。


    “二郎,是我的錯,我是想要咱們家更好,想要你更好。”


    “想要我好,就把我推出去?”


    李琢的聲音降了幾分,卻依舊冰冷:“你這幾日好好在家裏吧,我去書房睡!“


    說罷,抬腳便走,絲毫沒有迴頭。


    望著他堅決的背影,張氏捂著嘴,終於低低的哭了出來。


    有時候,她真的好懷念當初在大同的日子。雖然過的累了些,可是兩個人的心卻是在一起,雖苦尤甜。可如今,他越爬越高,她卻開始有了一種惶恐的不安,生怕哪一日,就會成為他的累贅,成為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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