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媳可以幫著娘協理,大權還應該您來掌管......”  瓊華據理力爭,努力的想要擺正自己的態度,不成想,卻被魏三娘揮手不耐道:“過去是都指望不住,我不得不操心擔著重擔。如今你既然進門,張氏在你的教導下我瞧著也大有長進,哪有還叫我這個


    老婦人操心的?你們大戶人家怎麽連尊老愛幼的道理都不懂的。”


    說罷,胃裏一陣翻江倒海,連忙將李涇之準備好的薄荷膏拿到鼻尖嗅了嗅。饒是如此,麵色依舊難看的很。


    阮瓊華連忙攙扶了婆母去屋裏歇著,出來後,猛然鬆了口氣。


    她是高門大院裏出來的,見多了為掌管中饋而勾心鬥角的戲碼。方才那番話,也是出自真心,沒想到婆母真是個簡單的人。這讓她鬆了口氣,連看著頭頂的天空,都覺得分外藍了些。


    喚來身側的丫鬟:“去我房裏把舅爺前幾日送的血燕取來。”


    她卷起袖口,準備親自下廚為婆母燉一碗燕窩。


    魏三娘進了屋裏,方才舒服一點,李涇之便得了信大步過來,焦急上前:“明玉,這會兒可好一些了?”


    原本已經壓下去的嘔意,卻在聞到他身上的汗味後陡然翻江倒海一湧而上。甚至來不及說話,接過丫鬟手中的痰盂便開始吐起來。


    李涇之看著她受罪,心疼極了,不住的輕輕拍著她的背。


    吐的肚子裏頭再也沒東西了,魏三娘這才抬起頭,苟延殘喘的靠在椅背上。


    “漱個口吧。”


    李涇之的手伸過來,她臉色一變,連忙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推他:“站遠些,你身上的味道.....“


    他連忙低頭深嗅,這才想起來,方才跟郝嘯一時高興過了兩招。在聽到她又難受的信後定著一身臭汗跑過來,可不是熏著了。


    “好好好,我站遠些。”


    將手中的杯子遞給一旁的婢女,腳步往外挪了挪,不舍道:“這會兒可舒服些了?”


    那股汗津津的味道離得遠了,新鮮的空氣頓時爭先恐後湧入鼻中。魏三娘這才舒服一些,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就著丫鬟的手漱去口中的酸臭。


    “這麽下去也不成啊。”


    李涇之皺眉:“瞧你,這幾日都瘦的脫了相了,依我看,還是開兩幅藥吃吃吧。“


    “哪有那麽嬌氣的。”魏三娘推開水:“每個女子懷孕都是如此,吐著吐著就習慣了。放心吧,我都生了四個了,自己身子自己清楚,不必吃什麽湯藥。”


    實則是懼怕那比黃連還苦的膽汁。


    聽在李涇之耳中,卻不是個滋味。


    從前不知,小婦人每一胎竟然都要遭受這般滋味,他心頭百感交集,眼神也更加溫柔。


    快速的擦洗之後,換了身半新不舊的綢布長衫。接過大房那邊送來的銀耳羹,一口一口的喂著半躺在榻上的小婦人。


    魏三娘不好意思極了:“我自己來吧。”便要起身,卻被他給按住了。


    “躺著吧,躺著舒服,沒準能多吃點。”


    男人的聲音好似潺潺溪水,動作輕柔緩慢,包裹著無限濃情,她有些受寵若驚的,咽下了第一口燕窩。


    “好吃嗎?”


    如夢如幻,魏三娘傻乎乎的點了點頭。


    李涇之嘴角輕揚,眼底露出一絲喜意:“那便多吃一些。”


    一勺,又一勺,不知不覺,青花瓷碗中已經見了底。


    魏三娘覺得自己吃的好像不是燕窩,而是陳釀,整個人有些暈乎乎的。直到唇角傳來的溫度,這才恍然大悟。


    李涇之用手指揩去她嘴角殘餘的汁液,莞爾一笑,倒是把她鬧了個大紅臉。


    “其實。”魏三娘聲音軟了幾分:“你不必如此的,府裏伺候的人多,你該忙就忙去吧。”


    她性子素來吃軟不吃硬,他如此,倒是叫人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忙。”


    李涇之握住了她的手:“比起來,你更辛苦。”


    他的視線轉移到那平坦的肚皮上,猶豫了會兒:“我能不能,摸摸他?”


    若是尋常,魏三娘早就嗤之以鼻了,這才兩個月,能摸個什麽出來啊。


    可現在,被那雙隱隱帶著期盼的眼神盯著,她突然就軟了。


    “嗯。”


    直到他的臉緩緩貼到肚皮上,她才猛地一驚。


    不應該,是用手掌嘛。  可現在說什麽也晚了,他那張英俊的麵龐已經貼在了小腹處。那灼熱的唿吸似乎穿透了身上的薄紗,一股股的吹在了肚臍處。而從魏三娘這個角度,隻能瞧見頭頂的青玉發簪,和如瀑布一樣的鴉色長


    發。


    成親十幾年,這樣親昵的動作,卻是頭一迴。


    他的頭發很是濃密,上層用青玉簪挽著一個發髻,其餘則齊齊披散。像是緞子一樣,閃著流動的光澤。


    好,好想摸一摸啊!


    魏三娘覺得自己的手有些癢癢,手指微動,尚未抬起,便聽到了他的聲音。


    “我好像聽到他在叫我。”


    這一句話,將她飄移到天邊的心,迅速的拽迴。


    “咳咳。”


    清了清嗓子,發癢的手指動了動,佯裝漫不經心:“才多大啊,你肯定是聽錯了。”


    “不,我真的聽到了。”


    溫熱的掌心緊緊罩出了調皮不安的柔胰,漆黑的眼眸透著肯定的光芒:“他說,他很高興能來咱們家。“


    “明玉。”


    李涇之溫柔的凝視著她的雙眼,纏綿的好似要將她湮滅:“我也很高興,他的到來。”


    因為他,我才頭一次看到你的辛苦,明白你的不易。  女子本弱,為母則強。這些天來,魏三娘受的苦,他都看在眼裏。這才兩個月,人已經折磨成了這樣,更別提十月懷胎下來加上生育。李涇之隱隱的明白,為何當初魏三娘會強烈的不放手孩子們。也


    明白了孩子們為何護著他們的母親。


    因為母親二字,就是這世界上最堅強,最偉大的後盾。


    相比起來,他這個父親是在太不稱職,做的太少太少。


    魏三娘覺得有些受寵若驚,也不好意思起來,諾諾道:“其實,我也,我也不是那麽討厭。隻是怕人知道笑話,畢竟我都當奶奶的人了,哪有婆婆跟兒媳婦賽著生孩子的......”  她嘮嘮叨叨一大堆,也是為自己前些日子的過度反應而自責,看在李涇之眼中,更覺得小婦人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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