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妹妹細軟的頭發,溫柔道:“姐不吃,四丫,跟嬸子道謝了嗎?”


    四丫扭過來瘦瘦小小的身子,一張巴掌小臉上隻看得到一對兒亮閃閃的大眼睛。扭過來衝著魏三娘一笑:“謝謝嬸子,嬸子你真好。”


    魏三娘笑彎了眼睛:“四丫真乖!”


    “玩去吧。”


    張氏手一鬆,四丫就抱著雪花酥,飛奔到院子外頭去了。


    “這孩子。”張氏搖了搖頭,笑的有些無奈:“從小得了好東西就掖不住,估計是去地頭迎我爹去了。”


    “是個孝順的好孩子。”魏三娘深深的看了一眼,意有所指:“隨你。”


    被婆母這麽一誇獎,張氏的臉也有些熱,連忙將他們迎進了屋。


    這一進去才知道,跟外頭相比,屋裏更破舊。


    牆角的炕席已經呲了毛邊,用洗褪色的布條一點點補上,一張炕席上灰白交加。三條腿的桌子靠在牆角,就怕一動就歪了。除此之外,再也沒有旁的家具了。


    知道她家窮,但不知道原來窮成這樣。


    也難怪了,能為了大米換姑娘的人家,能有多好。


    從前魏三娘不來,一是因為不喜張氏,二也是為了糧食能賣兒賣女的人她也瞧不上。可如今看來,張氏的品性和四丫,都彰顯了這個家裏的長輩,不像是那種見利忘義的小人。


    她倒是有些好奇了,到底當年張家有多麽的走投無路,才能因為糧食賣了自家閨女呢。


    正想開口詢問,忽然院子外響起帶著哭腔的聲音:“大姐,大姐快出來啊,咱娘暈倒了。“


    張氏一聽,頓時變了臉色,對魏三娘道:“娘您在屋裏先歇著,我出去瞧瞧。”


    魏三娘連忙踢了李二郎一腳:“二郎也去看看。”


    等張氏出去一看,二丫扶著麵色蒼白的娘,正靠在籬笆上喘氣呢。


    “娘!”


    她頓時大驚失色,上前抽住她不斷下滑的身子:“娘您這是怎麽了,別嚇我。”


    魏三娘聽到外麵吵吵鬧鬧的,連忙跑出來一瞧,頓時變了臉色:“二郎,快,把你丈母娘抱炕上平躺著。“


    然後又對張氏道:“快去衝一碗白糖水,要儼些。”


    二丫直掉眼淚:“嬸子,家裏沒白糖。”


    背著人的李二郎連忙轉過身道:“咱牛車上有,就在最靠裏頭紅布裏的牛皮紙包著,裏頭是白糖,我足足稱了兩斤呢。”


    “還不快去!”


    “哎!”


    等白糖水端過來後,魏三娘讓張氏將人上半身扶起來,然後用勺子舀了白糖水,壓著她的舌根,順著灌了下去。


    半碗白糖水下去,又將人放了下去,掖好被角。


    “嬸子,我娘這是咋地了?”


    二丫揉著通紅的眼睛,抽抽噎噎:“她不會死吧。”


    “沒事。”魏三娘吐了口濁氣:“你娘這是累著了,休息休息就好了。二丫,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們這幾天吃的是啥?”


    二丫卻低頭,陷入了沉默。


    張氏急了:“二丫,娘到底是吃啥了,該不會是吃錯東西了吧。你快說話啊。“


    被這麽一逼問,二丫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泣不成聲:“姐,娘,娘都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


    張氏呆呆的坐在爐灶旁,腦海中浮現著妹妹的話。  “姐,娘說你現在嫁到李家,好容易能過好日子了。我們不能去給你丟人,叫你被婆家瞧不起。上個月爹摔了腿,沒錢看,娘把家裏的糧食都給賣了。這些天我和三丫四丫跟著娘上山挖野菜,迴來攪了


    糊糊,娘總說自己吃過了,都給我們吃。我也是今早上才知道,原來她一直都自己餓著,就怕我們不夠吃。”


    “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將她從迴憶中喚醒,她抬眼一看是李二郎,連忙擦去眼淚。站起身來:“二郎,飯一會兒就好了。”


    李二郎連忙道:“我不著急。”


    說罷之後,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好半天,他才哼哧哼哧問道:“你,你咋早沒說呢。”


    早知道她家裏這麽困難,她每個月的二兩銀子自己就不拿走了。現在想想,跟著那些遊手好閑的城裏人學著鬥蟲遛鳥,可卻全然不知自己媳婦娘家人苦的日子都過不下去了。


    “你那銀子,我想辦法還你,到時候,給你娘家捎來,好歹也能叫他們日子過的好些。”


    “謝謝你了,二郎。”張氏抬起袖腳擦去眼淚:“那銀子原本就是李家的,你不用給我。”  看她這般,李二郎忽然胸中憋悶,湧起一股怒火:“你是不是傻啊,你整日為這個家起早貪黑的,館子最苦最累的活都是你,區區二兩銀子,是你應該得的。啥李家張家,怎麽的,你不是李家的兒媳婦


    啊。”


    他就是氣,氣她的善良,氣她的好心,氣自己都騎她脖子上拉屎了,她還事事都顧著自己。今兒若是不跟娘來一趟,他還真能繼續心安理得的花著她的銀子,沒安慰自己這都是李家的錢。


    可現在,瞧瞧自己都做了些什麽。


    娘說的對,她這樣的媳婦,真是天下打著燈籠都難找。可他呢,就是一個混球,她事事遷就,事事包容,他卻還以為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他這是在氣自己呢。


    李二郎,你就是王八蛋,這樣好的媳婦還不知道珍惜。若是往後再欺負她,你一定會遭報應的!


    張氏不知怎麽的他就生氣了,頓時木訥的站在那兒,手足無措的望著他。


    明明她的個子要比他更高一些,可氣場上,卻被他壓的像個孩子。


    發完脾氣的李二郎一瞧她那模樣,滿腔的怒火頓時煙消雲散了。


    “娘說這羊湯多燉些,燉的濃一些,一會兒給丈母娘吃了好補補身子哩。”


    而後又道:“以後,家裏再有啥困難,跟我說。我是你男人哩,你不依靠著我,還想靠誰?”


    他從未用這樣溫柔的眼神看過她,張氏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瞧著她傻乎乎的樣子,李二郎一下子笑了,雙手一伸,見她還是傻站著,索性走到跟前,將她的頭往自己肩膀上一壓,歎了口氣:“傻樣!難怪被人欺負成那樣。”  誰說她人高馬大就不可愛了,如今李二郎覺得,肩膀上的女人簡直軟的令人心疼。她就像是一個脆弱的孩子,需要他男人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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