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竭神海之內,風雲驟變。


    巨石從天而降,黑白如棋子,大當家的揮手間一身練竅入微的修為展現得淋漓盡致,看得周圍的黑風寨眾人一陣心潮澎湃。


    連錢瞎子都眯起一眼,這大當家的來曆神秘,短短數年就在九村十八寨裏站穩腳步,開拓出一番偌大的基業來,斷然不能等閑視之,可萬萬沒想到,便是練竅入微的境界,也被他練到這樣爐火純青的地步,世人眼中可觀不可求的境界,在這麽呈現在眼前。


    蘇逸微微皺眉,拉著徐幼娘退後數步。


    “好氣魄,天地為盤,眾生為子,難道宗法和尚並沒有隕落,而是潛藏在此處。”


    錢瞎子語出驚人,眯眼看著天空落下的巨石,一掌推出,巨石湮碎,好在巨石數量有限,並不是漫無止境的掉落,頃刻後雷聲大作,風雲驟變,天空匯聚成一道巨大的墨色漩渦,似乎要將人吸入其中。


    這種場景何曾相似。


    蘇逸心神一動,隱隱覺得神魂悸動之感,竟然不由自主的要脫殼而出。


    “不好,這是......雷劫!”


    蘇逸臉色一變,身形一閃已經消失在原地,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的墨墨忽然發現哥哥不見了,臉色發白的退後幾步,徐幼娘眼疾手快,一把抱過墨墨,急忙問道:“墨墨怎麽了。”


    “大哥哥不見了。”


    徐幼娘微微愣神,不知道蘇逸此刻身在何處,隻好安慰墨墨說道:“大哥哥修為深厚,不會有事的,墨墨跟著青姨。”說完拉著墨墨退到隊伍後麵,黑風寨的人還沒發現蘇逸的消失,自然也沒有看出徐幼娘的異常,而是緊張的看著天空,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麽。


    大當家的抬頭看天,眉頭深深皺起,一旁的錢瞎子突然身形一閃,消失在前方,他伸手不及阻攔,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孔江湖說道:“要不要去追那個老家夥。”


    大當家的欲言又止,依舊看著天空,往前走了兩步,孔江湖滿腹疑惑的看著他,忽然發現大當家的竟然也這樣消失在眼前,頓時臉色大變,手中大刀揮砍,隻是身邊全無異樣,急得眾人團團轉,越發不知道怎麽辦。


    徐幼娘抱著墨墨冷眼旁邊著眾人,嘴角噙著冷笑。


    孔江湖突然唾了一口濃痰,轉身不懷好意的盯著徐幼娘,對她勾了勾手說道:“怎麽著,騷娘們迫不及待想和哥哥野合,你這眼神直勾勾的盯得哥哥心頭亂跳,如今身陷絕境,反正大夥兒都逃不了,不如讓哥哥好生快活快活,也不枉走這一遭。”


    手心裏捏著一把冷汗的徐幼娘動了動身子,把懷裏的墨墨擋在身後,手裏拿著從山寨裏帶出來的當歸劍,嘩的一聲拔劍出鞘,古樸的劍身橫在胸前,冷冷的看著孔江湖,嗤笑道:“你那幫兄弟看著你,你要是在這幹出那事來,襠下那泥鰍軟了可怎麽收場。”


    話音剛落,一道驚雷落下,眼前場景陡然一變,孔江湖和徐幼娘忽然來到了一片陌生的地方。


    徐幼娘焦急的尋找著墨墨的下落,發現眼前除了一臉慌神的孔江湖再無他人,絕望道:“墨墨在哪裏。”


    孔江湖起初慌亂過後定下神來,笑道:“這是天助我也,你剛嫌棄我那幫兄弟礙眼,這就送我倆來一處安靜的地方,至於那個黃毛丫頭的下落,待哥哥寵幸你之後再去找她不晚。”


    死了丈夫又丟了最後一點牽掛的徐幼娘盯著眼前的走來的強盜,一把當歸劍握在手裏,眼中已經全無生意,冷笑道:“就你這慫樣也想要老娘的身子,你試試再往前走兩步,老娘拚著性命也要剮你幾兩肉,最後再一劍抹了脖子,看你孔老二對著一個無頭的婦人還提不提得起興致。”


    孔江湖投鼠忌器,反正被困在這怪異的地方,也不急於動手,轉身看了眼四周,茫茫一片天地仿佛歸於混沌,望之飄渺,其實近在眼前,忽然一陣勁風拂麵,衣衫被吹得獵獵作響,孔江湖拔刀插地,發現地麵堅實的詭異,鋼刀插在上麵竟然不能深入多少。


    徐幼娘稍稍放下心來,忽然轉身看向遠處,身子一僵。


    一截青色衣角隨風飄來,徐幼娘伸手接住,放在鼻尖嗅了又嗅,眼裏淚水不禁流了下來。


    徐幼娘隻看了一眼,便目光呆滯,眼裏淚水止不下來,將青色衣角捧在手心,緩緩的往前走去,這四五年來就算再苦再累受盡委屈都沒有流一滴眼淚的徐幼娘仿佛整個世界都崩潰了,上一次哭泣還是在什麽時候,那晚上錢瞎子歸來,半死不活的老掌櫃的歸來,唯獨一身青衣的顧當歸沒有歸來,徐幼娘在燈下寫了一晚上的字,一個愁字寫了千遍萬遍,紙寫完了,筆寫斷了,淚也流幹了,自那以後她再也沒流過一滴淚水,這世道已經累成這樣了,再苦不過如此罷了,徐幼娘把自己逼成一個潑婦,心裏相信那個從不說謊從不發脾氣從不埋怨半句的顧當歸一定會迴來,他的名字裏有當歸呢,良人當歸,那一年他站在田陌之上輕喚幼娘,那一年他彈指劍鳴,那一年春風和煦,那一年夕陽西下,幼娘眼中隻有恍惚,一身青衣的書生有傲骨認死理,卻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說去乾京考取功名,說天地靈秀不及幼娘一抹風情。


    天地靈秀不及幼娘一抹風情。


    徐幼娘輕聲呢喃,眼神模糊,手中當歸劍嗡嗡作鳴。


    孔江湖一臉詫異的看著梨花帶雨的徐幼娘,不知道這刹那發生了什麽變故,隻是哭泣的徐幼娘別有一番風味。


    徐幼娘狠狠擦去眼淚,咬著嘴唇擠出一抹笑容來。


    可是怎麽笑都像哭啊。


    不過還是要笑,顧當歸說徐幼娘笑著比哭好看,那個呆子,哪有哭的比笑好看的,讀書人也盡說些傻話。


    孔江湖咽了口水,看著風情萬種的徐幼娘,忽然目瞪口呆,鼻下流出兩道鮮血來。


    徐幼娘手中的當歸劍不知何時割去她身上的腰帶,梨花色的青裙滑落,白如羊脂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之中。


    徐家娘子不解風情解衣扣。


    她眼中已經全無生意,一捧長發披肩,猶如當年。


    “我美嗎?”


    徐幼娘問了一聲。


    孔江湖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神情有些呆滯。


    徐幼娘淡淡一笑,似有欣慰。


    手中當歸劍架在脖間。


    一抹殘紅即將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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