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溫穀救人


    半月之前,裴鉞收到探子消息,皇帝要在驪山溫穀之中對儒生博士們下手,裴鉞帶上了族裏十名訓練有素的扈從,下山按照父親給的名單,去營救幾位有恩於裴氏家族的東方博士。越靠近驪山越是戒備森嚴,前進的速度變得越來越緩慢。無數學士博士都還不知道,自己去往溫穀的這條路就是一條不歸路。這麽多年雖然始皇沒有重用過他們這幫人,但也未曾慢待過這些東方博士。裴鉞暗中聯係上了幾位在名錄上的博士,約好在當晚,扔下馬車行李到距離溫穀穀口的小村集合。待晚上三更之時,裴鉞在村口一顆大樹的陰影裏等著。漸漸有幾個人影向這邊踉蹌跑來。


    裴鉞剛要出來接應,一個年過古稀的白發老博士揮袖大喊:“賢侄賢侄,快跑!快···跑···”話還沒說完,一口鮮血噴出,一把秦刀從後麵飛過從後背插進了老人瘦弱的身體,直貫前胸。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老人,後麵一路跑過來的幾位老學士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墊後的一位中年學士衝上前來哭喊著:“老師!老師”最後跪在地上抱著師父的遺體歇斯底裏的吼道:“你這個狗皇帝,殘暴滅絕人性,你們秦人終究隻是蠻夷,沒有文化根基,沒有人性和畜生有何別。”還沒等秦兵動手,學士就咬斷了自己的舌頭,滿嘴鮮血直流、雙眼怒睜地倒地抽搐著。秦兵聽他剛才罵的秦人禽獸不如,一位領隊騎著馬緩緩走過來。俯視著地上抽搐的學士輕蔑的說道,“爾等整日高座殿堂,呱呱亂叫,皇帝陛下還以禮相待,你們天天還橫挑鼻子豎挑眼,我們秦人是在你們眼裏是土包子沒文化,但是這天下全是老子們和老子的先祖們一寸一寸、一城一地、一個腦袋一個腦袋砍下來的。老子最看不的就是你們這幫隻會翻嘴皮子的讀書人。你的腦袋都不配掛在爺的戰馬上。”他說完拍了拍身下的戰馬。學士扭曲的臉用盡全身力氣衝著軍爺呸了一口鮮血。軍爺用手中的戈一插再往迴一勾,一顆人頭咕嚕嚕的滾了老遠。“看你還有些骨氣,咬個舌頭怎麽能死得痛快,爺給你個痛快。”


    “爹爹····”從一旁的小巷子裏跑出來一個束冠白衣的小男孩。


    男孩哭著跪在地上抱起父親的滿是血的頭顱,血漸漸染滿了衣裳。孩子用幼小的手將父親怒瞪的雙眼輕輕撫閉,再退下外衣將父親的頭顱小心的包好。一件上好的白色外衣頓時被侵染的紅裏發黑。


    “你們這群狗賊,毀我家園,踐踏我們的國家。什麽天下一統、什麽大秦帝國,我們永遠都是喪家之犬亡國之奴而已,別說的那麽高尚那麽冠冕堂皇。你們也好不到哪裏去,也是一群為虎作倀的走狗而已。”孩子哭喊著,從腰間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向著那位軍爺衝去。


    “真愚蠢,你老子讓你跑你你不跑,偏偏來這送死,老子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就上戰場殺敵了。老子可知道活著比什麽都重要。”軍爺長戈一收,仍給手下,從腰間也抽出一把短刀用力握住:“你爺爺我好久沒有砍骨剝肉過,看我怎麽解了你這隻小肥羊。”


    軍爺跳下馬,垂著手中的刀也對著小孩兒衝過去,興奮的像隻草原上的孤狼。小孩子抱著必死的決心絲毫沒有猶豫。軍爺幾步奔襲到小孩兒麵前。如死神一樣通體黑甲的影子整個罩住了小孩,舉起了手中的短刀精準的往孩子握著匕首的手砍去。


    一陣微風,一道模糊的影子出現。裴鉞用上了十步趕寒蟬的道門功夫,身形如閃電般瞬移,外人覺得時間凝固一般。裴鉞一瞬間來到孩子跟前,拉著他的手就走。


    一個被國仇家恨塞滿的孩子,哪裏會去管這是不是什麽仙人下凡。隻是執拗的想甩開裴鉞的手。瞬息間,時間又恢複了往常。那個軍爺也是久經沙場,以最短的時間看清了裴鉞的存在,知道這是個厲害角色,心中想到更要穩、準、狠、快。反手一刀,再往前砍去,右手抽出了秦式長刀。雙刀並做,不知手刃過多少敵人的頭顱。短刀剛躲過,長刀跟著旋風而來。裴鉞將孩子往後一推,自己往後仰去,刀風刮過,裴鉞的一絲頭發在刀刃上被刀鋒吹斷。軍爺見機立刻一個箭步,雙手高舉反手握刀朝裴鉞的胸口插去。“爺讓你看看什麽叫板上釘釘!”雙刀全力插下沒入土中。裴鉞輕輕翻身,摘下小孩兒手中的精致匕首,瞬間移步到軍爺身後。軍爺沒來得及拔出自己的雙刀,一把冰涼就從大椎直破喉嚨。他雙手按住正在噴血的喉嚨,已經發不出任何喊聲單膝跪了下去,一隻手撐著地麵。m.Ъimilou


    “走吧”裴鉞麵無表情的對身後那個孩子說道。小孩傻傻的點了點頭,默默地跟在裴鉞後麵。四周的扈從和秦兵的廝殺聲不斷。孩子突然像想起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似得,跑到一旁,捧迴包著父親頭顱的包裹。將包裹緊緊地抱在胸前看著裴鉞,小臉上的神情不知道應該是慶幸還是該哭。


    這時又一把短刀衝著孩子飛來。“小心!”裴鉞一步輕移還是來不及。隻能生生的用背擋下了那一刀。那個軍爺笑著吐了口血,直挺挺倒在了地上沒了氣息。本來裴鉞的計劃是悄悄帶走幾個人,並不想糾纏太多。事實也證明了他的想法是對的。秦人自古就驍勇善戰、不畏生死隻計較軍功。因為剛才拖延了太長的時間,後續的一個秦兵分隊也趕了過來。四個扈從,殺紅了眼,但是顯然寡不敵眾。


    “撤!”裴鉞一聲令下,裴鉞背後的傷口殷紅一片,抱著小孩兒快速的消失在了夜的最深處。


    遠方離淵的方向傳來了轟隆隆的雷聲,昏迷在床的裴鉞突然睜開了雙眼,心想不好,裴鉞努力地撐起身來,想想這是過了多久了,那妖女,那個丫頭還一個人在離淵呢。之前背後那一記秦刀可不是蓋的。大秦最擅長製造各種兵器,精良嗜血。凡秦刀一出,必飲血而歸。裴鉞以一敵百,身中這一刀雖然算是意外,但還是可見秦軍的可怕。刀口深入肩甲,可以看見傷口之下的森森白骨。本想著在離淵什麽人都進不去,應該是最安全的地方,那隻大螭也一直安靜的沉睡著。可今天聽離淵裏的動靜,那沉睡百年的螭龍怎麽好像忽有異動。裴鉞從床上徑直下來,披上了衣服。


    子虞正端了一瓶藥膏直接推門而入。


    裴鉞已經穿戴好衣裳準備出門。


    “鉞哥哥,你傷還沒好呢,這是要去哪裏啊!”子虞看著麵色蒼白的裴鉞關切的問道。


    “我出去走走。”裴鉞繼續往外走著。


    “我是給哥哥送藥來的···”子虞追上幾步攔著裴鉞說道。


    “收到了。”裴鉞拿起托盤裏的藥膏瓶子放入懷中,走了。


    子虞急了再次上前攔住了裴鉞的去路。


    “鉞哥哥,你最近是怎麽了,若你心裏有什麽苦和難處你可以和我說呀。”子虞也覺得自從大哥哥死後,裴鉞性情大變。原來經常打打鬧鬧,那時候的無憂無慮的二少爺再也不在了。


    “我要去趟離淵,去去就迴,你別擔心。”裴鉞看著為自己擔心的子虞,神情柔和了些迴答道。


    “你肯定是擔心那個妖女,不知道她到底給你做了什麽妖法,才讓哥哥你變成現在的樣子。”子虞說著顫抖的聲音帶著些哭腔。


    “虞兒,這和她無關,你先迴去吧,我去去就迴。”裴鉞眼眸中溫柔的漸漸化去,感覺臉上凝結上了一層冰霜。


    “鉞哥哥···”子虞喊道,裴鉞卻再也沒有迴頭。


    一切一切都是那個妖女,他是狗皇帝的神女,狗皇帝害的鉞哥哥家破人亡。上次鉞哥哥和老薑頭出去遊曆,也差點被這妖女害死。現在又是因為這個妖女····子虞望著裴鉞消失的背影咬著嘴唇憤憤的想到。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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