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冷雨寒認為收了傅儒雅在身邊的確是個非常明智的選擇。


    至少在處斬落水府衙縣令張滿之這件事情上,傅儒雅的正義執言出了不少的力。


    雖然到最後,隻得了個抄家問斬,張家家產全部充當軍餉的結果,但冷雨寒多少是滿意了。


    一來,軍隊的糧草補給又能多些備份,二來,也穩了軍心,樹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官威。


    但是,若要真正穩定軍心,恐怕還得再做些事情才行。[


    長歎出聲,冷雨寒任由城樓上的風吹著自己搖晃不停的身子,有些涼,但還未到支撐不住的時候。


    城樓的對麵,就是龍涼與凰鳳交界的邊關守城龍裕城。


    因緣與落水通關互有商務上的貿易往來,收財之路甚廣,所以相對發展起來的農、牧、畜業也都還稱得上發達。


    龍裕城,雖然未如其名那般收支富裕,以供國庫,但也算是一個可以令百姓安居樂業,富饒民豐的邊關小城。


    視線沿著龍裕與落水的走道掠去,昔日人影擁擠的走道上早已在戰禍的橫空出世下悄無一人。


    煙塵飄渺,和著龍裕城外圍場裏的偶而被風推動的古鍾聲鳴,空蕩蕩的襯起落日餘暉中蕭索與寂寥。


    而城牆上那些隱約可見的血跡斑紋也似乎正在叨擾著原本屬於這個小城的安穩與和平。


    望著城牆的目光悠遠而彌散,冷雨寒手握成拳,重重的砸在城樓的砌磚上。


    一拳接一拳,一拳比一拳的力氣大。


    磚沙飛揚,驀然間迷住了雙眼,冷雨寒吃痛的閉了閉眸,流出兩行酸疼的眼淚。


    ‘這麽大的人兒,怎麽還像個小孩子一樣耍脾氣。’


    緊閉的眸子被柔軟的絲帕輕輕擦拭著,冷雨寒就算不睜開眼睛也能猜到此時出現的好心人是誰。


    因為,到目前為止,能夠隨意在自己掌心寫字的人,隻會是一個人,詩晗煙的結發王夫,苒陌風。


    迷在眸中的沙粒好不容易才被擦掉,冷雨寒睜開眼眸,眸底是被沙粒磨出的淺紅,看得苒陌風一陣揪心。


    ‘怎麽一個人跑到這來?出了危險怎麽辦?’


    心疼的擁女子入懷,苒陌風把冷雨寒斬殺張滿之的前因後果了解個大概。


    “危險?再危險又會怎樣?陌風,你看到那邊城牆上的血跡了嗎?那就是你們龍涼守軍所做的好事!肆意踐踏著凰鳳的女子,還要在百般羞辱之後吊上城牆被亂箭穿透?你們龍涼的守軍還是人嗎?你們龍涼的男子還有心嗎?”


    揪住苒陌風的胸領狠狠帶向城欄,冷雨寒的力道之大,差點把毫無預料的苒陌風給甩下城欄。


    “唔!”[


    猝不及防的被冷雨寒勁力一甩,苒陌風的身體重重撞向城樓的磚麵,猛然嗆咳兩聲,後背吃痛不已。


    “殺人償命,辱人償魂!龍涼國的守軍你們聽著,本王一定不會讓你們好過!一定不會讓你們好過!本王一定會讓你們血債血償!”


    盡管對麵城牆內的人們根本聽不見冷雨寒在說些什麽,但冷雨寒依然使出最大的力氣憤恨的亂吼著,發泄著,絲毫沒有注意到那個被自己甩到牆磚上的男人臉色正越發黯淡慘白起來。


    “咳!咳咳!”


    咳的聲音不是很真切,苒陌風捂著胸口站起身,眸裏儼然還是沒有迴神的驚駭。


    這就是煙兒眼中的自己嗎?


    和所有的龍涼國人無異,都是冷血殘暴的無心之人?


    背脊的痛絲絲入骨,苒陌風邁開染了傷的步子,一階階的走下城樓。


    原來,並不是隻有流血才會受傷。


    苒陌風曾經幸福的以為,隻要默默陪在冷雨寒的身邊,不去想,不去問,便可以讓所有的痛苦與傷害都消失,但似乎,事實並未如此。


    晚膳的時候,苒陌風沒有見到冷雨寒出現在膳營裏,也沒有看到屬於莫語妝那個向來孤傲冷漠的身影。


    煙兒應該是去找莫語妝了吧?


    在心底如此想著,苒陌風食不知味,很不適應身邊突然少了的那抹總是讓人無法猜透的快樂。


    休寢的時候,苒陌風去了冷雨寒的寢帳,卻沒有找到冷雨寒的人。


    寢賬內涼涼的,連火爐都未備置。


    床塌上的被褥疊得很工整,根本就是未曾被人動過的模樣。


    苒陌風問過負責伺候冷雨寒的侍者,侍者隻是說冷雨寒晌午的時候出去了,至今未歸。


    難道煙兒要在漠語妝那裏留宿?


    基於不可去打擾別人良宵這個很禮貌的想法,苒陌風思前想後,終究還是忍住跑去詢問漠語妝的衝動,迴到自己的帳子裏,脫靴上塌,準備入睡。


    卻又因為心底總是掛念著冷雨寒,苒陌風躺在塌上反反複複的翻著身子,直到子時將過的時候才疲憊不堪的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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