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讚坐在魯堪三人的對麵,凜然說:


    “三位前輩,我兄弟蔣天海有什麽得罪之處,楊讚在這裏向您道歉。”


    魯堪心疼愛徒張駿,難壓心中怒火,他想的是:如果你沒把我的愛徒殺死,放了蔣天海的事還可以坐下來商量,可如今你殺人害命,還妄想讓我放人,做夢!


    楊讚也想到了魯堪的心思,但事已至此,迴天乏術,他隻好采用別的辦法。他早就聽說過歐門長在西域等眾多魔教中的地位,這位百幫門門長絕對是黑白兩道通吃,做人能做到這份上,也算是不白活了。


    “魯堡主,臨來之前我曾在至尊山上學藝三月,歐門長曾多次跟我提您。”


    “哦?”魯堪的眼睛頓時一亮,“歐門長是怎麽提起我的?”


    楊讚見魯堪上當,繼續往下說道:


    “他說您才華橫溢,為人豁達大度,知人善任,心境暢快,實在是難得的人才,以您的才幹甚至有機會超過神威門的白門主。”


    楊讚永遠記得,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剛才這幾句話魯堪極為受用,能被歐門長誇讚幾句是何等的榮幸,甚至連張駿的事都可以放在腦後。


    歐離就像神明般的存在於魯堪的心目中,不僅是魯堪,所有江湖中人,無不崇拜歐門長。


    看著魯堪的表情,楊讚覺得蔣老三有救了。但捆綁老三那根繩索才是真正的難題,不知是什麽所製,竟然讓楊讚會對一根繩索產生這種感覺。


    楊讚舉起酒杯,對三個人說:


    “三位前輩,楊讚代蔣天海,敬三位一杯,先幹為敬。”


    楊讚一仰脖,幹了。


    魯堪、石伯恩、曹冠群互相對視了一眼,也舉起酒杯幹了一杯酒。


    石伯恩放下酒杯,說:“楊少俠,我們本也沒想傷害你兄弟,可他實在是不講道理,被我們擒住之後竟還想要殺人,沒辦法才讓他在那等會兒。”說完又指了指半空中的老三。


    楊讚陪著笑臉:“前輩的難處我明白,您放心,待我將他帶迴,一定好好教訓便是。”


    楊讚深刻體會著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


    曹冠群也說:“楊少俠,蔣天海就在那邊,你去接他下來吧,讓他也坐在這陪我們一起吃喝。”


    曹冠群長的像猴子,說話聲也像猴子,尖聲尖氣,很不舒服。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明擺著刁難楊讚,他明知道那繩索是楊讚沒辦法打開的,才故意這麽說。


    楊讚的腦袋飛快的轉著,他說:“晚輩怎敢喧賓奪主,三位前輩在此,楊讚是無論如何不敢輕舉妄動的。”


    簡單一句話,楊讚化解了難題。


    這又超出了魯堪等人的預料,他們本是想看楊讚出糗,沒想到楊讚竟然在短時間內判斷出了繩索的韌度。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看來楊讚有如今的成就和名望,絕不是浪得虛名。


    “哈哈哈,楊少俠,你到底想不想救你的兄弟!”石伯恩目中無人的說。


    這是挑釁,赤luo裸的挑釁,楊讚騰的一下站起來,因為過於猛烈,把身後的椅子撞翻了,發出咣的一聲。


    “魯堡主!”


    “楊少俠別生氣啊,這是打開那根繩索的鑰匙。”魯堪把鑰匙放在手裏,托到楊讚的眼皮底下。


    楊讚知道魯堪不會這麽輕易把鑰匙交給他,所以並沒有伸手接過,目不轉睛的看著對麵的三個人。


    魯堪扯著一臉橫肉奸笑著,道:


    “楊少俠,想救你兄弟就得拿著鑰匙,你想要嗎?”魯堪一副賤人的嘴臉,絲毫沒把楊讚看在眼裏。


    楊讚怒視著他們說不出話來。


    魯堪手中把玩著鑰匙,輕描淡寫的說:


    “這是唯一能救蔣天海的東西,你怎麽會不想要呢?”


    “哈哈。”三個賊人一同哈哈大笑。


    “三位前輩!”


    “楊讚,我知道你想救你的兄弟,可是,你看,我們坐著,你站著,你怎麽能讓我們抬頭仰望你?”


    楊讚急促的唿吸,喘著粗氣,魯堪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楊讚現在是在求人,那就要有個求人的樣子。


    他隻覺得天旋地轉,沒想到此來竟到了這樣的地步!


    蔣老三也聽見了魯堪的狂言,他用盡全力,卻隻發出蚊子大小的聲音:“不要,大哥,不要……”


    楊讚紅著雙眼,看著對麵的三個惡人,一個個帶著狡黠、輕蔑的笑容,等著看下一場好戲。


    楊讚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也是唯一的辦法。


    在三個魔頭麵前,他慢慢的彎曲身體,一點一點的彎曲膝蓋,蔣老三還在掙紮著,用微弱的聲音喊出:“不要啊,大哥,不要啊!”


    楊讚熱血上湧,滿麵通紅,最後緩慢的跪了下來,這是對男人的尊嚴最大的羞辱!


    三人哈哈大笑,狂笑聲震徹山穀,還帶著久久不息的迴音。


    魯堪放下手中的鑰匙,三個人哈哈大笑的走遠了。


    周圍的隱藏的幾百人也都陸陸續續的撤出了山穀,楊讚還沒能平息憤怒的情緒。


    這時,從遠處山石後麵躥出兩個身影,一高一矮,高個的把氣得渾身顫抖的楊讚扶起來,擺好椅子,讓楊讚坐下,矮個子的人拿著鑰匙爬上樹把蔣老三放了下來。


    楊讚這才抬頭看:“怎麽是你們?”


    來的這兩個人竟然是甫雲山的伍淵、伍子昂。


    子昂把氣息微弱的蔣老三背到伍淵麵前:


    “師父,您快看。”


    伍淵迅速從子昂手中接過藥箱,從裏麵取出兩粒丸藥,放進蔣老三的口中。緊接著查看他的傷在哪裏,還好隻有手臂骨折脫臼,身體其他地方雖有外傷,卻並無大礙,伍淵把蔣老三全身分筋錯骨的手臂迴歸正位。


    這也多虧了伍淵師徒采藥到此,正巧碰上此事,剛剛發生的一切他們都看見了,伍淵發自心底的佩服楊讚麵對敵人是的瀟灑大氣,機智敏捷,海納百川,雖然他們當時沒敢靠近,但現在出現已經幫了大忙。


    楊讚還沉浸在氣憤當中,大口大口喘著氣。


    伍淵對子昂說:“子昂,把他們帶迴甫雲山。”


    “是,師父。”


    這時,有一個聲音從另一塊山石後響起:


    “等等,等等。”跑出來一個大胖子。


    楊讚聽著聲音耳熟,是吉祥,但他還是嘴唇發抖,說不出話來,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原來楊讚剛到孤疊堡,吉祥就聽說了,他誰都沒告訴,靜悄悄的跟著楊讚的八抬大轎跑到了這裏,累得唿哧唿哧直喘,但他隻守在山腳下沒敢上山,不知道山上發生了什麽狀況。


    看見魯堪等人下山,吉祥也沒敢露麵,但聽著他們的談話,吉祥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這才連滾帶爬的上了山。


    蔣老三剛吃了粒藥,勉強能打起精神,再加上伍淵已經幫他接好了骨頭,他掙紮著站了起來,伍淵想拉住他不讓他動,可老三一揮手,沒理伍淵。


    他踉踉蹌蹌的走到楊讚麵前,楊讚怒瞪著他,卻說不出話來。


    撲通一聲,老三跪在了楊讚的麵前,他知道,大哥今日的恥辱都是他帶來的,向來高傲的楊讚,竟然為了給三位魔頭下跪,他感激楊讚救了他,更愧對大哥。


    楊讚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老三,憤怒的心情難以遏製,他突然高高抬起手臂,老三低頭閉上了雙眼,楊讚奮力一掌,轟隆隆巨響難平,石屑翻滾,煙塵遮眼,身旁石桌碎裂滿地。


    吉祥拖著笨重肥大的身體跑到老三身後,從後麵摟住老三往後拖,邊拖邊說:


    “三叔,你等我師父消氣了再解釋,現在過去不是找死呢麽,別說了,快點跟我迴家。”


    吉祥不認識伍淵師徒,走到他們身邊的時候愣了一下,問:


    “你們是……?”


    伍淵迴答道:“老夫伍淵,是楊少俠的朋友,這是我徒弟,伍子昂。”


    “叔叔好。”子昂很有禮貌的說。


    吉祥看子昂虎頭虎腦很是喜歡,圓嘟嘟的臉蛋稚氣未脫,再看看他們身後背著的藥簍,猜測他們可能是醫者,笑笑說:


    “要不你們也跟我迴瓦南鎮吧,我師父和三叔都需要人照顧。”


    吉祥把蔣老三交給子昂,自己攙扶楊讚走在前麵,伍淵和子昂跟在吉祥的後麵到了瓦南鎮。


    迴來足足五天了,楊讚不吃不喝,吉祥著急萬分,和蔣老三不同,老三身體的傷隻要休養就能好,但楊讚的心病卻很難醫治。


    吉祥想盡一切辦法逗楊讚開心,哪怕是師父罵他一頓都行,可五天下來絲毫沒有起色。


    這天,吉祥照常到楊讚的房間,幾天毫無戰果吉祥也有點泄氣,但他還是孜孜不倦的想法開導楊讚。


    和往常一樣,談了半天,也隻有吉祥一個人在說,不知道楊讚聽見沒聽見。結束談話後,吉祥出去了。可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吉祥飛快的衝迴來,瘋了一樣的大喊:


    “師父,大事不好,大事不好,我三叔他不行了!”


    楊讚無神的目光騰地明亮了起來,看來也被驚得不輕,二話沒說疾速跑到蔣老三的房間,到了老三的房間才知道,原來是上了吉祥的當。


    吉祥嘿嘿傻笑,看來師父沒事了。


    再看蔣老三已經痊愈了,正恭恭敬敬的跪在房間中,雙手捧茶舉過頭頂,說:


    “大哥,老三知錯了,您喝了這杯茶,就當是原諒老三了。”


    伍淵的藥效極佳,短短幾天,骨斷筋折的老三就能抬起手臂了。


    楊讚接過老三的茶,雙手攙起他,說:


    “老三,起來。”


    老三感激的站了起來。


    “師父,太好了,您沒事了,這幾天給我嚇壞了。”吉祥諂笑著說。


    又過了幾天,老三的傷全好了,伍淵和子昂就要告辭。


    吉祥是最舍不得的了,邊擦眼淚邊說:


    “老頭兒,小孩兒,你們沒事一定要常來陪我玩兒。”


    子昂使勁按按吉祥的大肚子:“你放心吧,你對我這麽好,我一定常來看你。”


    臨行前吉祥不忘問:


    “等等,老頭兒,你煉了那麽多丹,有沒有啥好東西,讓我也見識見識。”


    這麽多天,吉祥就惦記伍淵背的藥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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