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九年,12月29號。


    距離挑戰詹天,隻有一天不到的時間。這些天,婦人來過幾次,坐在一旁看他練刀。每每看到被刀鋒斬斷的雪花,臉上就會流露出欣慰的笑容。


    至於楊鼎,原先還擔心母親身子弱,著了風寒。看見她的神情後,似乎領悟出什麽,也就按耐下性子,沒有去勸導。次數多了,也就不當迴事。


    母親很少來看自己練刀,這幾次卻有些不對勁。具體是哪裏不對勁,他也說不出來。感覺母親有話想說,又害怕硬憋著不說。筆蒾樓


    次數多了,自己的好奇心也被勾引出來。這一日,練刀之際,到了關鍵時刻,突然一走神,想起母親的事情,手中的開元刀不受控製的飛了出去,落在數步之外的雪地上。


    胸腔一陣翻湧,喉嚨管一甜,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心裏一驚,這是走火入魔的跡象。看來母親的心事,也成為他的心病,決定把這件事弄清楚。


    左右張望見沒人,拭去嘴角上的鮮血。撿起開元刀,隨手一擲,使出一招“仙鶴歸山”。


    刀在空中錚錚作響,筆直的插入桌麵上的刀殼裏,若是行家在這裏,一定會驚歎於他對刀法的高深造詣,還會感歎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功力,真是後生可畏。


    雖說楊府是一座三進三出的院子,也就進門第一座院子住著人,其他兩座,都是空著的。


    為何買這麽大的院子,這是楊鼎的期望。以後隻要兩個孩子,若是這兩個娃娃長大後要分家,這兩座空著的院子,就分給他們。


    若生的是女娃娃,就招一個入贅的女婿,這樣一來家裏也有個照應。他練刀時場地都十分寬闊,若是買小了反而有點不舒服。


    這座三進三出的院子,有多少個仆人,除去表妹外,還有一個管家和兩個做飯的婆婆。也就什麽人也沒有了,至於那些看家護院的,他嫌礙事就沒有招納。


    再說,楊家也不是什麽大戶人家,他的名號不說在各地,在白水縣,還是有些威名。小偷小摸之徒都不敢來,即使來了,讓他摸點什麽去又有什麽關係?


    來到婦人的房間外,屋門是開著的。他沒有直接進去,站在門外喊道。


    “娘,兒子想來問問您的心事。”


    屋內傳來腳步聲,原來是白蓮。


    “表哥進來吧。”


    他點點頭,抱以微笑。進去後,見對方沒有跟來,反而關上房門。心知這是母親的吩咐,肯定有什麽話要跟他說。


    來到榻前,見母親躺在床上,臉色有些發白,心中大吃一驚,莫非母親得了什麽病?暗怪自己粗心,現在才發現。


    急忙上前一步,跪在地上。


    “娘,孩兒不孝。”


    婦人歎口氣,沒有起身去扶。許久,才聽見她的聲音。夾雜著迴憶和怨恨,有說不出的悲傷和難過。


    “鼎兒,以前不是經常問你爹去哪了嗎?娘一直說‘你爹爹去當兵了,還是大官,所以迴不來。’其實這些都是騙你的,你爹……,嗚嗚。”


    婦人說道這裏哭了起來,他心裏一沉,原來父親死了。反應過來,急忙前去安慰,


    “娘,您別難過,爹爹……,唉。”


    他也不知道說什麽,畢竟沒讀過幾本書,所以也就不在往下講。其次,打有記憶開始,他就沒有感受過父愛,對這個沒有記憶的父親,牽掛不是太深


    要說沒感情那是假話,誰不想知道父愛是什麽味道,誰不想在父親的背上睡覺和玩耍。


    婦人哭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斷斷續續的開口。


    “那時你還在繈褓裏,他屍體運迴來的時候,身上都已經清理過,先不說那些傷口深可見骨,白肉翻起。胸口刻著兩個碗口那麽大的字,就讓人觸目驚心。你想知道是什麽字嗎?”


    婦人說道這裏,淚眼汪汪的看著楊鼎。此時的他,早已流下眼淚,原來父親死前這麽痛苦,現在聽見母親問話,急忙迴道,


    “想知道。”


    婦人強忍著悲痛,


    “詹天,你父親胸口上,刻著詹天二字。”


    轟隆一聲,屋外傳來驚雷聲,緊接著傳來嘩啦啦的雨聲。真是奇怪,大冬天的打炸雷。雨也是夠怪,還下的這麽大。看來老天爺聽見楊母的哭訴,也流下了眼淚。


    他穩住心神,顧不得胸口疼痛。握住母親的手,


    “真的?”


    他知道這件事與詹天一定脫不了關係,即使不是對方做的,也因對方而起。


    婦人用通紅的眼睛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對。”


    轟隆!


    轟隆隆!


    屋外的驚雷聲更加的響亮,天色頓時昏暗下來。


    楊鼎跪在榻前,咬牙切齒,眼含恨意。


    “詹天,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在驚雷的掩蓋下,他的聲音變得如此渺小。


    許久,婦人表情痛苦,也不在流淚。


    “鼎兒,知道娘以前,為什麽不告訴你嗎?”


    他一愣,不知其意,


    “為什麽?”


    婦人抓著他的手,


    “因為我不想讓你有事,你是娘活下去的希望。如若他不是當今武林盟主便罷了,但他是,我知道憑你的武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我不想讓你斷送性命。


    如今你想挑戰他,證明自己,娘心裏就像被針紮刀砍一樣,今日你問起,我才說出來。隻是想讓你明白,你父親是愛你的。”


    “唿!”


    楊鼎吐出一口氣,


    “娘我在此立誓,如若不殺詹天,我絕不在踏入楊家一步。”


    話畢,一把扯斷一縷長發。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能輕易折損。可以看出,楊鼎心中的決絕。


    “好,你去吧。”


    婦人揮揮手,示意讓其離開。紅腫的眼睛,帶著一絲不舍。


    他站起來,奪門而出。心知今天立誓,不在適合待在家裏。拿起開元刀,騎著坐騎,朝著長安而去。


    長安城以前也去過,那時還窮,沒有馬匹,隻是徒步趕去。花費一夜時間,行了幾百裏的路程。現在有了馬匹隻會更快,但他生性穩重,知道絕不能提前抵達長安,因此放慢了速度。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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