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接下來你就待在芙薇庭園,一切很快便會結束。”烏貝摩不給芙黛拉拒絕的權利,直接做下了決定。


    “不行,南大陸此刻很危險。”


    芙黛拉的聲音強硬,但語氣之中似乎帶著一絲懇求。


    “你該休息了,更何況,當你滿身傷痕來到這裏,那麽一切便沒有後路,他們必須會為傷害你付出代價。”


    話音落下,一道玄奧的門戶出現,烏貝摩將芙黛拉送到她曾經的房間之中,並說道:“這次,如果你再逃走,那麽我很難再次原諒你了。”


    房間之中,芙黛拉最終歎了一聲。


    對於烏貝摩和芙珥納黛的愧疚,一直是她最在意的事情,以至於當聽聞薩默維的死訊,加上幻紅教典所施加的壓力,她最終讓絲嘉妲去照顧他。


    然而,似乎是魔女的宿命。


    絲嘉妲最終也從芙薇庭園逃走了。


    而這一次,芙黛拉卻不能再逃避了,因為此刻烏貝摩真的很危險,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複。


    所以她離開了幻紅教典。


    然而,作為特殊存在的她,她的叛逃很難瞞過其他人,或者說,教派內部有意縱容她的叛逃。


    這一點,芙黛拉也知道,但她卻不得不這樣做,因為身為皇帝的烏貝摩一定會前往南大陸,這是毋庸置疑的,區別在於什麽時候去往南大陸。


    ……


    大廳之中。


    “陛下,您真的做好決定了?”


    阿爾芙蕾將目光從那玄奧的灰色門戶移開,第一次沒有平時那麽不著調。


    “我要見證尤裏的毀滅。”


    烏貝摩隻是說了一聲,語氣平淡,讓人難以反駁。


    他去往南大陸的原因也許跟那些教派所猜測的不一樣,他是真的要見證尤裏的消亡。


    這一開始就注定了。


    這無關乎其他原因。


    畢竟,命位2的晉升儀式的描述為“見證並推動一個偉大帝國的衰敗”,這就是命位2“永生者”所需要的條件。


    雖然距離他成為天使還沒有過去多久,但到了高層次,秘藥的消化已經不像是低層次那樣需要一步一步來。


    低層次的秘藥活躍性更低,對於普通人而言難以消化,但高層次的秘藥異常活躍,極具靈性,甚至富有侵略性,會與宿主同化。


    這很好理解,就好像金屬的活潑性,活潑的金屬遇水直接發生劇烈的反應,但類似金銀等金屬,則顯得惰性。


    在晉升為半神的時候,超凡者的生命本質發生徹底的改變,這是因為秘藥本身對其的改造,其中大部分秘藥已經被消化同化了。


    換句話來講,真正要消化的秘藥其實很少,而那就是最頑固的一部分精神核心,在儀式晉升之時被壓製。


    這才使得超凡者晉升後不至於失控。


    而這部分精神核心,很容易影響到超凡者,所以半神以上的存在更容易失控,更容易招致自亡。


    這個階段,守則變得沒有那麽唯一,半神的存在更注重人性,這裏的人性可以是善的,也可以是惡的。


    但狹義上講,人性都是好的一麵。


    因而迦妃絲耶其實拋棄的隻是那部分善的人性。


    而人性正他們對抗失控的辦法。


    說到底,保持人性便是為了維持自我,對於自我能否正確認知,這才是判斷一個人存在的根本。


    這在教會之中,也有另一個描述。


    錨。


    信徒信仰的對象,是神靈,也是神靈的自我認知,比如祂的名諱,祂的權柄,祂的教誨……


    而信仰,正是錨!


    它將神靈的自我認知徹底束縛住,錨定在那裏,不至於讓祂們逐漸失去自我,最終引來失控。


    守則究其本質,其實也是錨。


    隻不過,對於自身的認知,大部分超凡者很難清晰地認識到,他們不會對自身的改變產生疑惑,隻是會認為這是正常的。


    就好像,當一個助人為樂的中年男人忽然感覺到心累,而後拒絕了他人的求助,這在他眼裏很正常,在其他人眼裏也很正常。


    因為這種影響是潛移默化的。


    隻是有一便有二,也許最終,他會失去了自己的發光點,甚至物極必反,徘徊於犯罪的邊緣。


    對於超凡者而已……


    這就是墮落,這就是失控。


    相比守則,信仰更容易保持自我的認知。


    不過,保持人性沒有二選一的說法。


    雖然秘藥消化對於半神以上的存在不是一個問題,但正相反,其所導致的後果就是半神存在所要麵臨更為緊迫的問題。


    那就是失控。


    因為,半神自身的存在便是更大的怪物,究其本質,祂們的身體早已經瀕臨失控,隻等待人性的喪失。


    所謂的半神話生物形態就是其最強有力的體現。


    所以,阻礙半神以上存在晉升的除了秘藥,更多的還是源於對人性的維持。相比於秘藥消化,這更難,畢竟失控是所有超凡者普遍麵臨的問題。


    換句話來講,如果一個人可以一直保持人性,那麽在半神以上的層次,祂甚至可以快速晉升。


    但這幾乎不可能,因為人性並不強大,相比於怪物,它很脆弱。不過它強大的地方在於堅韌,會隨著時間越發深刻,越發凝聚,越發無可撼動。


    這就是超凡者對抗失控的可能性。


    然而,此時卻不一樣了。


    種種跡象表明,奇跡的複蘇使得神秘受到壓製,在這個過程之中,失控似乎被壓製了,超凡者更容易晉升。


    烏貝摩甚至猜測,這也許不隻是奇跡的原因,更是神秘的應對,越多人靠攏神秘,那麽奇跡就會越發式微。


    不過,現在的奇跡似乎還無法影響到更高層次的,烏貝摩如此快速晉升的原因,除了遠古太陽神的壓力,還有的就是他自身的神秘本質。


    自那次見到阿索之後,他感覺到自己的神秘本質似乎已經開始蘇醒,所謂的秘藥本質隻是它的一部分,又怎麽能輕易影響到烏貝摩?


    如果要描述這種情況,用個不恰當的比喻,就是一個人養了一條大狗和小狗,大狗聽話,小狗叛逆,因為大狗,小狗不得不收斂自己對主人的狂吠。


    而一旦大狗不在了,小狗甚至會反咬主人一口。


    神秘本質的逐漸複蘇,讓烏貝摩殘留的扭曲意識受到壓製,這使得他更好去擊潰它。


    另一方麵,烏貝摩如此迫切的原因更在於星空。


    星空對於他而言一直是個難以探尋的存在,所有人對其諱莫如深,甚至不想去提及它。


    但星空終究是烏貝摩需要麵對。


    隨著奇跡的複蘇,來自星空的汙染也受到了影響,因而芙維熙也告訴了他一些隱秘。


    外神的入侵並不可怕。


    在第一紀元,曾經有外神入侵,然而祂們卻有的隕落,有的失蹤,可能陷入沉睡,也可能徹底死亡。


    而現在是第二波外神。


    迫使祂們入侵的原因,則在於更遠的星空,祂們是逃難的,偶然來到了這個被祂們稱作原初之星的地方。


    祂們想要在這裏追尋最古老神靈的遺留,獲得對抗星空最深處那位的實力。所以現在的外神在曾經被遠古太陽神以及其他神靈擊退後,並沒有選擇離去,而是繼續封鎖原初之星。


    畢竟,祂們有所預感,一旦那位存在感知到了這裏的氣息,絕對會不顧一切地趕過來。


    而原初之星那位古老神靈,雖然隕落了,但一直從未逝去,祂的聲音化作呢喃縈繞在所有追尋神秘的超凡者腦海之中。


    越觸及頂點,越靠近原初。


    祂是所有追尋更高層次存在的噩夢,也許某一天,祂會歸來,借他人之軀,喚醒自己的意識。


    “但是,非凡者沒有這方麵的顧慮。”


    腦海裏,芙維熙那意味深長的話讓烏貝摩若有所思。


    盡管他似乎沒有真正觸及到奇跡,但阿索絕不會無的放矢,或許他一直享受著奇跡帶來的饋贈。


    這也許就是烏拉蘇和阿索的目的。


    芙維熙告訴她,最終之日已經不遠了,比想象之中要提前許多,因為星空似乎已經在異動,從星空得到的啟示會變得越發不準確。


    這是有強大存在接近。


    祂的神秘混肴了星空。


    而這等存在不會是現在原初之星外麵的的那些神靈。


    隻能是導致這一切的存在。


    等到所有人離開,烏貝摩拿出巴比猶倫法典靜靜翻閱著,他在探尋奇跡更深層次的本質。


    忽然,他看到了一句話。


    一句最終被塗改抹除的話,但還是依稀可以認出其中的字跡:“我曾經聽祂說過,奇跡排斥神秘,是因為它很純粹,曾經我不懂其中的意思,然而直到祂再一次迴歸了,我忽然明白了……”


    似乎曼威迪想要隱瞞這句話,但又希望別人可以看見,烏貝摩可以感覺到曼威迪寫下這句話的時候或許心情異常複雜。:筆瞇樓


    “純粹……”


    烏貝摩目光順著紅色的地毯,掠過灑著昏黃光芒的莊嚴華麗大門,投向了半片昏暗的天空。


    幾秒鍾之後,他輕聲道:


    “與混雜。”


    似乎,他也有些明白了。


    莫名地,他感覺到自己的神秘本質或許沒有那麽簡單。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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