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續”小姐看起來有些奇怪,動作倒是很優雅,應該學習過一點,但反而比較隨意。


    至於最後的“生命”先生,荷魯斯隻能用野蠻來稱唿,茶會是對方提議的,但對方喝茶的方式太過……任性了。


    ——就像是喝水一樣,“咕隆”一聲就進了肚子。


    即便荷魯斯不太喜歡貴族那一套,但還是覺得特阿裏姆這種行為有些不合適。


    這時,吃下了一塊櫻桃蛋糕的特阿裏姆看向了嘉爾莉亞說道:“上周一,無色巨瞳出動了半神‘處女座’美恩特,埋伏了黑夜教會和隱月教會,最後海盜之王丁倫森出現在那邊,成功擊碎了無色巨瞳的陰謀。”


    聞言,嘉爾莉亞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然後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了擦,說道:“上周一,我們的確來到了恩理思外,不過船長他獨自出去了,我不知道他的目的。”


    嘉爾莉亞這次沒有隱瞞了。


    特阿裏姆隨即說道:“祂應該是有目的來到維龐河穀的,隻不過不知道費洛薩軍方是不是跟黑夜教會合作了。”


    特阿裏姆隨即看向了蕾貝蒂娜。


    他記得第一次蕾貝蒂娜說過,“黑王子號”是軍方不對稱聖所的海上勢力,顯然“世界”女士在這方麵了解更深。


    蕾貝蒂娜對上特阿裏姆的目光,隨即說道:“我也不太清楚,但兩者必然有合作,畢竟費洛薩開放了輝耀教會和黑夜教會在帝國內部的傳教。而且無色巨瞳的一部分人員是被費洛薩牽製著,他們也許感覺到了什麽,所以才讓丁倫森過去的。”


    荷魯斯沒有著急說話,雖然他不是喜好美食之人,但這還是他第一次吃這麽美味的食物。


    盡管是虛假的,但此刻感覺卻沒有作假,他還不得嚐試一下?


    “關於我的經曆,倒是沒有太多跟你們講,畢竟我很少出門,都是在處理公事。不過,倒是可以跟你們分享一些情報。”蕾貝蒂娜繼續說道。


    烏貝摩略微感受到了蕾貝蒂娜那下意識對他傾述不滿的情緒,他也隻能暫時默不作聲。


    畢竟這都是他的錯。


    “無色巨瞳的主要人員前往了南大陸,算算時間,他們差不多應該到達了南大陸,隻不過具體是哪個國家,還需要進一步的確定。”


    絲嘉妲聞言,目光閃動了一下。


    隨即,蕾貝蒂娜忽然說道:“‘延續’小姐,你給予我的一個青色信仰點,已經用到了正確的地方。”


    絲嘉妲迴過神來,笑著迴應道:“我已經看到了。”


    救贖之碑上的變化她一早就看到了。


    這時,荷魯斯餘光掠過絲嘉妲,然後重新將目光放迴桌上的甜品,說道:“同樣是上周一,尤裏的席頌發生了一件大事,半神加納爾被疑似一位魔女算計了,最終導致內城區大片居民死亡,而且對方還是‘紅酒之災’的幕後引導者。”


    特阿裏姆立馬將目光移向了絲嘉妲,對方是最有嫌疑的那個人。因為她也在尤裏,而且是魔女,加上對方曾經說過,要狩獵半神。


    諸多線索指向了對方。


    絲嘉妲倒是悠哉悠哉地品著紅茶。


    隨即,特阿裏姆詢問著荷魯斯一些細節。


    荷魯斯補充道:“那次,應該是有‘至高祭祀’的力量投下,最終迫使加納爾不得不與之戰鬥,同時波及了大半內城區,導致一部分貴族和富人們死亡。”


    停頓了一下,荷魯斯的聲音低沉起來:“而且,還有許多女仆、男仆等死在那次災難之中。”


    “這場災難被命名為——紅酒地獄,流淌的鮮血,猶如狂歡之中遍地灑滿的紅酒,卻充滿著殺戮與恐懼。”


    特阿裏姆聞言,默默為那些無辜之人祈禱,希望他們可以投入母神的懷抱。


    同時,他對於絲嘉妲的行為也略微有些不滿,雖然狩獵半神無可厚非,但最好不要牽扯到無辜之人。


    隻是為了保證迦勒底秩序中的和諧氛圍,他沒有直接指責對方。


    嘉爾莉亞倒是沒有親自體會,而且由於對尤裏的惡感,她反而說道:“那些普通人也許死了更好,這樣就可以解脫了。”


    荷魯斯忽然有些生氣,畢竟他親身經曆過,那種慘狀徘徊在他的腦海之中。


    場中氣氛頓時凝重了起來。


    這時,蕾貝蒂娜放下了杯子,清脆的敲擊聲打破了這沉悶的氛圍,她緩緩說道:“你們因何踏上超凡?你們又因何堅守信念?你們的夢想是什麽?”


    嘉爾莉亞出聲道:“我曾經是為了追求自由與刺激,現在……當個有用的人,而不是一無是處的貴族小姐。”


    這一切都是絲嘉妲引起的,所以她緊接其後,眼睛不再似之前戲弄,說道:“我曾經渾渾噩噩,就像是迷失的人,直到我遇見了他。”


    “為了他,我可以成為滅世的魔女,也可以成為被人唾棄的魔女。”


    絲嘉妲的聲音極度的平靜,卻像是石子一般掉落在眾人的死寂的心湖之上,蕩起波瀾。


    特阿裏姆這一刻沒有指責對方,正如許多狂信徒一樣,他們同樣可以為了信仰的神靈做出然後違背人理的事情。


    你可以否定對方的偏激固執,暗罵對方一聲傻子蠢貨,但你不能不承認對方的信念之堅定。


    或者,換種情況來說,他自己也是這樣,隻不過他信仰的不是邪神,祂們不會要求他做這些事情。


    但如果有一天,祂們這樣要求了怎麽辦……特阿裏姆一時間迷茫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會怎麽做。


    荷魯斯被絲嘉妲的發言怔住了,他從沒有見過狂信徒,而此刻,他隻想說,這種女人真是可怕。


    對於旁人來說……


    真摯的愛情令人向往,畸形的愛情讓人退卻,但在這之中,還有一句話——愛情會使人盲目。


    是的,隻要是愛情便會使人盲目。


    區別在於其程度的輕重,重者如同絲嘉妲一樣,這就是畸形的愛情。


    這種愛情很危險,荷魯斯甚至想到,如果有一天,當那個男人拋棄了絲嘉妲,對方會做出些什麽?


    ——是遷怒於世人,如同之前,再次引導一場災難,亦或是僅僅殺了男人泄憤?


    莫名地,荷魯斯不知道該怎麽出聲。


    另一邊,嘉爾莉亞感歎對方發言大膽,至少她是不會當眾說出這種話的,這種感覺很羞恥。


    作為話題的製造者,蕾貝蒂娜默不作聲,不過她很欣賞絲嘉妲。蕾貝蒂娜自小就經曆過殺戮,而且作為騎士,她的心更加堅定。


    這世界上沒有理想國度,而在前進的過程之中總會伴隨著痛苦與死亡。


    戰爭、災難……以及人理的缺失……


    卑微的憐憫隻會存在於聖母、救世主身上,他們認為,隻要付出生命,那麽便可以喚醒人的理性,世界便依舊充滿愛。


    是的,愛……


    但蕾貝蒂娜卻認為,愛從來不會消失,人理也從未離去。


    他們隻是太過於理想化,期待於人理的光輝永不落下,永遠照耀著人類。


    但是,人理光輝並不會隨著他們的意誌而永垂不朽。


    關鍵在於統治者。


    聖母和救世主們隻能喚醒一小部分人,但統治者卻可以強行對此進行引導。


    所以,卑微的憐憫……


    她,甚至烏貝摩都不配擁有。


    ……


    烏貝摩默默在心中歎了一口氣。


    這扭曲的世界,讓人變得廉價起來,不管是從什麽方麵來說。


    ……


    半晌,特阿裏姆開口道:“我並不知道要幹什麽,我隻是追尋著那種感覺向前走,在‘織夢人’先生的引領下。”


    這時蕾貝蒂娜看向了荷魯斯。


    荷魯斯見狀有些無奈苦澀,這就像兒時老師問你的夢想是什麽,也許那時無所顧忌,甚至大聲說出口。當別人反駁你時,你漲紅著臉,反懟了迴去。


    而現在,他已經長大了,學會將許多事情埋藏在心中,忽然間要和別人分享總有些不適。


    不過,荷魯斯還是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深邃,說道:“當我醒來,我發現世界變化了,一片漆黑。


    “我從死亡之中爬了出來,帶著迷茫迴歸了墓園,而仇恨最終讓我前行,卻毫無線索。旅途程中,我被卷入了許多事情,也許這反而讓我有了目標。”


    荷魯斯忽然間迴憶起了從前。


    那個時候,當他看見自己的麵容如此醜陋,加上對於未知的恐懼,他並沒有選擇迴到他妹妹的身邊,他不能迴去攪亂對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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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蕾貝蒂娜看向了絲嘉妲,目光清澈,隨即收迴視線,繼續說道:“也許世界會動蕩,掀起戰爭與火,而人們在哀歌……但這也許是短暫的痛苦,世界終將迎來新生。”


    荷魯斯有些無法理解這些女人的想法,但同時他也為自己還是個單身狗感歎一聲人生本就艱難,還要看別人撒著狗糧。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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