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日曼睜著眼睛,帶著滿腦子的疑惑看向了烏貝摩。


    為什麽突然間扯到了布伊?


    隻是心中思索一番,萊日曼隻能故作平靜,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內心歎了一口氣,烏貝摩覺得自己對於萊日曼多麽用心,現在對方總算理解自己了。


    這一刻,烏貝摩帶著溫和的目光看著萊日曼,然後仰著頭,微閉著眼睛,強忍住自己那愉悅的淚水。


    幾秒鍾之後,烏貝摩發現自己的眼睛還是有些幹澀,他略微眨了眨,然後說道:“你繼續學習,我先去找下書籍。”


    萊日曼鬆了一口氣,他寧願麵對那些虛偽的貴族,也不願意看到烏貝摩。


    ……


    “加納爾已經老了,馬恩裏你應該提早作出選擇了,席頌必將迎來他新的主人。”福爾納搖晃著通透的紅酒,輕輕說道。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不過卻顯得威嚴,同時帶著一絲詭異,好像充滿著危險。


    馬恩裏坐在鋪著紅色華麗桌布的長條餐桌對麵,遠遠看著梳著經典貴族發式的福爾納,內心歎了一口氣。


    曾幾何時,坐在主座上的應該是他,而福爾納,連進入他莊園的機會都沒有,也許某一天看著出行的自己,福爾納也許會興奮得像隻家養的狗一般。


    但現在,漫長的時間已經磨平了對方那暴發戶的氣質,他比其他人更像是貴族,因為他掌控著權利,即便那權利隨時會因為加納爾而丟失。


    馬恩裏不得不妥協的一點就是,加納爾真的老了,他已經很久沒有出席過那些活動,就像垂暮的老人,靜靜地等待死亡。


    所以,席頌終將迎來新的浪潮,也許是新生,也許是毀滅。


    但這對於那些家園中的普通人而言,並沒有什麽意義,反而貴族們會因此發生劇變,有些家族可能因此衰敗,甚至消失在時間長河之中。


    因此,馬恩裏不得不放下那屬於傳統貴族的驕傲,向這個短短十幾年的初代子爵服軟。


    他必須為自己的家族作出選擇。


    馬恩裏雙手拿起清澈透明的高腳杯,朝著福爾納微微一停,然後拋棄那深入骨子裏的禮儀,一口抿幹。


    福爾納的笑容越發旺盛,他右手停止搖晃著高腳杯,然後在半空中輕輕一點,迴應著對方,隨即輕輕抿了一口。


    馬恩裏用脖頸上潔白的餐巾抹了抹嘴,然後微笑著說道:“願席頌的子民們都可以沐浴到來自貝多恩的紅色聖水。”


    貝多恩,是福爾納莊園的名字,也是席頌有名的紅酒莊園。


    福爾納那原本有些撫平的褶皺隨著他微微一笑,加重了痕跡,讓他顯得老態許多。


    他輕輕說道:“費多利山地的紅色珍珠也會名傳尤裏,甚至北麵費洛薩的皇宮也會擺放著來宴請諸多貴族。”


    馬恩裏那微小的眼睛越發成了一條黑縫,盡管他知道這隻是對方的恭維,但不妨礙他也做如此幻想。


    尤裏的葡萄的確很有名氣,但卻沒有穩定的渠道,而且距離過遠,難以運輸到北大陸。


    尤其是,費洛薩有一座拉拉西高原,靠近雷恩,據說曾經“永輝熾日”在這裏施展過神跡,使得那裏極度適合葡萄的生長,味道不弱於尤裏最優質的葡萄,甚至因8為名氣反而成為貴族們最喜愛的。


    以至於即便馬恩裏有著優質的葡萄,然後用最珍貴的工藝釀成葡萄酒,也並不足以在那裏取得優勢,畢竟要考慮到成本,費洛薩的貴族更傾向於較為廉價的艾米爾葡萄酒。


    談完正事,福爾納覺得麵前的餐後甜點越發令人心饞。


    ……


    十二席已經有六席倒向了我,加上我自己……福爾納想到這裏,心情不由得愉悅了起來。


    他原本隻是一個落魄的超凡者,沒想到也有享受到榮耀和奢靡的一天。看著以前高不可攀的貴族們如今的命運卻掌控在自己手裏,福爾納就有些興奮。


    即便已經過去好多年,福爾納卻依舊謹記著自己以前的身份,因為那會讓他感受到貴族們的卑微,產生劇烈的愉悅感。


    不過想到那個人,他就有些擔憂自己如今的一切,隨時有可能被取走,那種不安讓他感覺到麵前的額外甜點有些索然無味。


    ……


    天黑了!


    厚重的黑雲將天空遮蔽著,隻有不時的雷蛇在雲海之中暢遊。


    除了靠近陸地的海域,其他地區海域的天氣異常多變,一年時間很少有安靜的時候,不是在打雷就是在積蓄雷霆。


    不過隻要離雷霆海遠一點,這些狂暴的雷蛇很快就會消弭掉,最多隻是讓天空躁動一下。


    不過,看著窗外麵那越發壓抑的雷雲,嘉爾莉亞雖然有些煩悶,不過還是沒有表露出來。


    身為貴族小姐,尤其是公爵家的唯一女兒,她並不是那種天真的小女孩,反而會將自己的情緒收斂起來。


    不過成為超凡者之後,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性格也有些變化,而掌控了那可以欺詐秘藥的“麵具”,她便得以重新變得安靜。


    曾經,她很向往大海。


    不過現在,她雖然同樣喜愛,但卻感覺到沒有那麽富有激情,也許得到了反而有些失落。


    大海並沒有想象之中那麽有趣,漫長的時間,隻是囚禁在船隻之中,遠無法像魚兒那般。


    嘉爾莉亞忽然間有些理解,那些海盜們為什麽對娛樂活動甘之如飴,實在是船上隻有這樣才可以打發時間。


    “艾亞,趕緊來救我,我快輸光了。”魯維爾坐在娛樂室朝著外麵大吼著。


    艾亞聽到魯維爾那有些渾厚的聲音,卻是沒有迴應,她知道對方是在找替死鬼。


    魯維爾竟然敢跟大副威爾·海納斯和二副麥納斯·恩格斯玩牌,實在是嫌自己的金幣太多了。


    她曾經參加過幾次,以她的牌技,除了剛開始幾局贏了,其他的時候隻能白白將金幣交出去,她完全猜得到對方是在釣魚,所以之後就沒有再參加了。


    而最讓嘉爾莉亞在意的就是麥納斯,上次贈予她一本童話集的人,經常穿著鬥篷,難以看清麵容。


    通過一些痕跡,以及跟嘉爾浮德歸的學習和聊天,莉亞猜測對方掌握著類似於“說書人”的能力。


    完全可能使詐。


    而威爾,內心卻不像外表那樣粗獷,當然,他的光頭排除在外,嘉爾莉亞覺得他的性格就跟他的光頭一樣圓滑。


    而他,極有可能是命位6“馴獸師”,因為她曾經看到威爾控製著一些海底生物,而且在船上的人,就數他最喜歡賭博。


    嘉爾莉亞不禁心中有些腹誹著,也許是威爾和麥納斯設計,使得魯維爾不得不跟他們打牌。


    不然,魯維爾為什麽這麽頭鐵?明明每次輸牌,但還是死撐著,繼續跟兩人打牌。不過也可能是魯維爾內心的心理在作祟,海盜嘛,不賭博的海盜能叫海盜?


    不管哪一方麵,都非常有可能,以威爾和麥納斯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這一點。


    威爾的“固執”、“操控”、“指引”。


    麥納斯的“心理暗示”、“言靈”。


    這麽多種能力各方麵都照顧到了,完全可以使得魯維爾不得不跟他們玩牌。


    枯燥的海上生活,使得威爾和麥納斯完全可能以此來打發時間,些許靈性的消耗就不是那麽重要了。


    這時,威爾大聲喊道:“艾亞,多看看外麵的雷雲,那是你未來馴服的對象,別把時間花費在這種無聊的地方上。”


    好歹嘉爾莉亞是船上僅有的女性,也就是第一次讓她體驗一下船上的生活,總不能之後像其他女海盜那樣,威爾覺得還是得多照顧照顧魯維爾。ъimiioμ


    麥納斯也出聲道:“魯維爾很喜歡海盜那種慷慨的風格,艾亞你別管他。”


    麥納斯的聲音很微弱,但卻很清脆,即便嘉爾莉亞坐在大廳,卻也是聽得清晰。


    嘉爾莉亞迴答道:“我不會打擾你們。”


    “不,艾亞,你忘記我對你的照顧了嗎?而且還是我帶你來到‘黑王子號’的。”魯維爾聞言,聲音有些哽咽。


    嘉爾莉亞目光看著外麵,卻是平靜地說道:“都是你讓我體驗了這枯燥的海上生活。”


    “我的口袋裏已經沒有金幣了……你們不能這麽絕情……”


    嘉爾莉亞站了起來,來到甲板上,看著遠處雷霆的肆虐,以及躁動的海洋,卻沒有多麽畏懼。


    因為“黑王子號”的周圍很平靜。


    幾分鍾後,魯維爾慌張地跑了出來,眼睛有些失神,嘴中不時呢喃著:“該死的,下次我就去不了酒館了,那些可愛的海盜們就難以感受到我的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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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魯維爾卻是繼續哈哈笑道:“不過即使我很看好你,但除非我死,不然你永遠得不到它。”


    這時,後麵的威爾走了上來,看著遠處的風暴雷霆,輕聲說道:“戰爭之霧要滾動起來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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