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祥聞言奇道:“皇上,賈家城南莊子裏,難道沒有黑冰台的人?”


    黑冰台和中車府的事,與軍權之事,是贏祥這個總理王大臣都無法觸碰到的……,也從來都是他主動避開的。


    因此,他並不清楚黑冰台到底滲透到哪些地方。


    不過在他想來,城南莊子那種地方,一定會被滲透。


    連他忠怡親王府都有黑冰台的人,何況那座極醒目的莊子……


    隆正帝聞言,哼了聲,也不避諱,直言道:“那座莊子雖不大,卻也不小。


    分內外兩處,外圍的,自然有人看著。


    可內圍……


    連趙師道都沒法子。


    派了幾批人手進去,全都有去無迴。


    第二天被丟在大門口,顏麵掃地。


    這還算是給臉了……


    窺伺賈家那些方子的人很多,天南海北,不知請了多少高手想往內裏去。


    那些人,基本上都是有去無迴。


    賈家那座莊子,竟成了龍潭虎穴!”


    贏祥想了想後,道:“應該就是賈環那個小妾搗鼓出來的方子吧?


    皇上,賈環隻賣了份玻璃方子,就折騰出千萬兩銀子來。


    他還有不下於玻璃的白瓷方子,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各種玩意兒。


    想來,他應該是怕那些有失……”


    隆正帝聞言,緩緩點點頭,道:“應該就是這樣……玻璃方子拍賣後,窺伺賈家城南莊子的人也就更多了一倍不止。


    若不是賈環兇威太甚,動輒下辣手。


    賈家親兵也都是一等一的殺坯……


    朕以為,那些人敢糾集在一起,往裏麵硬闖。


    畢竟,利益動人心。”


    贏祥聞言點點頭,道:“皇上說的是,那些人膽子的確極大。


    也就是賈環,換個人家,還真未必守得住。”


    隆正帝哼了聲,道:“所以他才這般肆無忌憚,弄出這樣一艘船來顯擺!”


    贏祥嗬嗬笑道:“賈環應該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他那些老婆小妾……”


    隆正帝道:甲板上,掏出一個水池子,也是給他小妾準備的?”


    贏祥眉尖一挑,笑道:“很有可能!別的不說,隻那個小吉祥,一定是個愛頑的!”


    隆正帝聞言,嘴角抽了抽,道:“什麽樣的混帳主子,養出什麽樣的混帳丫頭!


    罷了……”


    隆正帝瞥了眼贏祥手中的紙封,想了想後,繼續道:“那混帳就要下江南了,離了京城,也做不出什麽大事。


    就讓他去江南,做他橫行霸道的紈絝衙內吧。


    其餘的,讓趙師道派人盯著就是……”


    正說著,就見趙師道匆匆從外麵進來。


    能不告而入上書房者,絕不過五指之數。


    “陛下,密間迴報,寧國侯賈環於方才,從布政坊李相府而出,帶走了李相爺為相多年佩戴的一枚玉扳指,和一封寫與江南士林宗室黃以周的信。”


    此言一出,隆正帝和贏祥兩人,齊齊變了臉色。


    即使是一個帝王和一個親王,也從不敢忽視布政坊那頭老狐的影響力。


    堪稱恐怖!


    寫給黃以周的信倒也罷了,想來是為了緩和一下賈環和江南士林的敵對形勢,不算什麽。


    可那枚玉扳指,幹係卻太過重要……


    賈環本就身係武勳一脈的核心地位,才讓隆正帝不得不放逐他出京,以便淡化影響。


    誰知,李光地轉手竟將那枚象征意義隆重的玉扳指給了賈環。


    如此一來,賈環在文官中的地位,都會變得漸漸然。


    而江南之地,正是李光地故舊子弟遍布之地。


    賈環去了江南,那……


    那老不死的到底想做什麽?


    一時間,隆正帝又驚又怒,麵容猙獰道:“這個老匹夫!!”


    “砰!”


    震怒下,隆正帝一拳砸在禦案上,震的滿案奏折紙筆飛落到地上。


    贏祥麵色冷峻,細眸中隱現寒芒,正想說什麽,就聽一小黃門在殿外求見。


    蘇培盛一驚,忙出去看生何事。


    未幾,又匆匆折返迴來。


    對隆正帝躬身道:“陛下,布政坊相府送上一封奏折,說是李相爺親筆所書。”


    “呈上來!”


    隆正帝聞言,細眸一眯,語氣焦急道。


    不怪他失態,若李光地這頭老狐狸真要和他作對,雖不可能將他掀下龍椅,卻也能動搖他的江山國本。


    他現在就想看看,那活成精的老頭兒,到底想怎麽說。


    從蘇培盛手中接過一本厚厚的奏折後,隆正帝甚至沒坐下,就站著翻閱起來。


    眉頭先是一皺,臉色一黑,但到後麵,卻滿滿舒緩下來,長出了口氣後,口中喃喃道:“原來如此……”


    ……


    夜色降臨。


    當賈環再次迴到榮慶堂時,榮慶堂當堂已經擺放好了一張偌大的圓桌。


    滿堂身著錦繡的內宅婦人姑娘,或川流不息,或靜坐頑笑。


    隻是,一抹淡淡的離別氣氛,還是明顯生出。


    再歸來,不知幾年後呢……


    不過,都是極懂事的姑娘,沒人會將這種情緒帶到臉上。


    輪番陪著賈母說話,逗趣。


    林黛玉坐在軟榻邊,對賈母笑道:“老太太還記得那年,我剛來府上第二年,就知道雲丫頭最淘氣。


    她那會兒子,穿上寶二哥的大衣裳,頭上也勒了抹額。


    遠遠的站在廊下自己樂,老太太隻以為她是寶二哥,就招手喚她:‘寶玉快過來,仔細燈兒落下灰,迷了眼!’”


    聽她這般說,賈母也想起往事來,笑的高興道:“記起來了,那會兒子,正是雲兒最淘氣的時候。不過她穿上寶玉的衣裳,倒也好看。”


    史湘雲沒好氣的白了林黛玉一眼,道:“林姐姐還說我,那會兒子,林姐姐剛進府裏,成天就會哭……”


    “噗嗤!”


    王熙鳳、李紈、賈迎春、賈探春等人無不噴笑。


    紛紛說起當年的事……


    “那時我還詫異,真真是個水做的姑娘,動輒就落淚……”


    “起初我還以為是有不開眼的丫頭嬤嬤怠慢了林妹妹,悄悄查了查,原準備下狠手給林妹妹出口氣,誰知道,根本沒人欺負她,是她自己愛哭……”


    “老天爺,就沒見過那麽愛哭的,一宿一宿的流淚啊……”


    “極是呢,我們姊妹們都不敢招惹她,唯恐惹哭了,鬧到老太太這裏,豈不成了我們的不是?”


    林黛玉傻眼兒了,怎麽就惹起了公憤?


    好你個雲兒!


    見她瞪來,史湘雲也不怕,仰頭笑的開懷。


    “別欺負我林姐姐,有什麽都衝我來!!”


    賈環進門後,略一觀察局勢,就衝進包圍圈,拍著胸脯大聲道。


    林黛玉見眾人笑成一團,非但沒感激賈環的好意,還氣惱的啐了口。


    “衝你來就衝你來!”


    史湘雲瞪著明亮的大眼睛,咬牙切齒道:“打小你就不學好!吊兒郎當的,整天和燎了毛的野貓子般。看人都是斜著眼睛看……”


    “噗!”


    “哈哈哈!”


    聽史湘雲這般一說,賈家眾人們紛紛想起賈環當年的“光輝形象”,一個個大笑不止。


    七嘴八舌的說起賈環當年的醜事來,真真是……一開口就停不下來。


    連賈迎春都說,當年賈環從她那裏順跑了幾顆棋子。


    也不知拿幾顆棋子迴去有什麽用。


    賈探春說她丟了支好筆,賈惜春說她少了盤好點心……


    李紈也湊趣說了幾句,王熙鳳更是“嘚吧”“嘚吧”的說了一禿嚕……


    看著賈環黑的麵色,賈母笑的不行,看著賈環喜道:“這下你可滿意了?”


    賈環黑著臉,低著眼,掃了一圈,卻讓家裏姊妹們愈笑的直不起腰來,無奈道:“反正我都不承認,隨便你們說!


    對了,我知道你們說的事是誰幹的了,都是小吉祥!”


    小吉祥此刻也在,正在角落裏和香菱不知悄悄商議什麽。


    不過耳朵裏居然也聽著動靜,聽賈環點了她的名,她忙起身,點頭道:“嗯,都是我幹的!三爺光幫我踩點放風,我去偷!”


    “噗!”


    林黛玉噴笑著過去揪住小吉祥的臉往兩邊扯了扯,道:“你這是在幫你三爺,還是在坑你三爺?”


    小吉祥得意洋洋,道:“我當然幫我三爺!”


    說罷,臉上笑容一收,央求的看著林黛玉道:“好太太,你幫我同三爺說說,大寶兒二寶兒還沒送上船哩!可不敢忘了!”


    林黛玉被她喚的高興,沒好氣白了她一眼,道:“你自己不會去說?你三爺最疼你了!”


    小吉祥嘿嘿一笑,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眨了眨,道:“三爺疼我隻是哄丫頭,不像對太太,那才是最好的哩!誰不曉得?”


    林黛玉忍了又忍沒忍住,香口彎成好看的弧度,在小吉祥眉心處點了點,道:“油嘴滑舌也跟你三爺學,你就不學好!”


    話雖如此,還是轉身走到賈環跟前,說了這事。


    賈環聞言一笑,對林黛玉輕聲說了幾句後,又瞟了眼小吉祥,就繼續同賈迎春說話了。


    林黛玉遠遠的對小吉祥點點頭後,小吉祥一張臉登時喜成了花兒,讓林黛玉看的笑不停……


    “環弟,我求你一件事呢。”


    賈迎春有些為難羞愧的看著賈環道。


    賈環忙道:“姐姐這是什麽話,有事你隻管說,和我還談什麽求不求的?”


    賈迎春慚愧的低下頭,道:“我知道環弟極忙,有那麽多大事,卻還給你添惱……”


    “誒……”


    賈環一擺手,道:“姐姐能有什麽大事讓我添惱?隻管說便是。”


    賈迎春聞言,抬頭看向賈環,歉意道:“是櫳翠庵裏的妙玉,聽說咱們都要下江南,心裏也動了迴鄉看看的心思。


    她原是江南蘇州官宦人家的女兒,因身子不好,便在廟裏帶修行,隻因聽說長安都中有觀音遺文,才……”


    賈環不等賈迎春說完,就笑道:“我當什麽難事,不就是想一起迴江南嗎?這也叫事?


    姐姐打人去同她說一聲,明兒一起走便是。”


    賈迎春聞言,麵帶感謝,卻還有些為難之色,道:“環弟,那妙玉……她是邢蚰煙邢姑娘托付我照看的,性子不大好……”


    賈環笑道:“沒事,我又不同她打交道,縱然言語冒犯一二,我也讓著她。”


    “不是不是……”


    賈迎春忙道:“我是說,她還想帶幾箱經書迴去,還有一些家俬……她拿不動。嬤嬤也拿不動,她又不願讓小廝去搬……”


    賈環哈哈笑道:“成,我一會兒派青隼的姑娘去搬,她們會武功,力氣大,一準沒事。


    姐姐,可還有別的要求沒有?”


    賈迎春愧意道:“再沒了,盡給環弟添惱……”


    賈環笑道:“這算什麽,姐姐既然答應了邢姑娘,如今就要守住諾言,極好的事。


    再說,邢姑娘嫁給了王世清,王世清在為我的事奔波西域萬裏之遙,原是一家人,幫她點忙,也是應該的。


    對不對?”


    賈迎春溫柔可親的麵上,靦腆一笑,道:“林妹妹說的不差,環弟果然最會哄女孩子!”


    賈環:“……”


    看著賈環傻的模樣,賈迎春咯咯笑出聲,聲音親切悅耳。


    ……


    ps:今天應該就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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