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哥兒,你說這叫什麽事兒?”


    東來順三樓,地字號雅閣內,牛奔灌了口酒後,鬱悶道。


    溫博的臉色也不大好看,道:“這兩天陛下連連加恩葉家,還常留下葉道星和嶽鍾琪留對陛見。


    他這是要扶持葉家,還要再拉起方南天那邊的人,湊在一起,來製衡我們。”


    秦風的臉色就更難看了,道:“陛下竟然要打發葉道星領軍出征西域,我秦家黃沙軍團二十萬大軍在側,還用他那狗屁五千鐵騎?摘桃子也沒這個摘法!


    最可恨的,竟然還要安排嶽鍾琪這賊子去分拆了黃沙軍團!!


    焉有此理?!”


    “噗!”


    都說人的快樂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牛奔之前還覺得挺晦氣的,可這會兒見一向儒雅的秦風,也恨得咬牙切齒起來,不由噴笑出聲。


    一對細眉挑啊挑,綠豆眼睜得溜圓……


    溫博在一旁也樂的哈哈大笑。


    秦風的臉頓時黑了起來,看著牛奔和溫博兩人的眼神有些冷。


    隻一個隆正帝,絕無可能做到這一步。


    背後,少不了這兩位慫貨的老子的手筆。


    這些年,他們往黃沙軍團裏摻沙子的手段就沒停過……


    相煎何太急!!


    見秦風真有點惱了,賈環忙道:“風哥,你先別急,這件事,我總覺得有點不對……”


    “怎麽說?”


    收迴橫那兩孬人的眼神後,秦風問道。


    賈環皺眉道:“你想啊,這麽大的事,就算有牛伯伯和溫叔叔他們同意,可若是沒有義父的點頭,也絕無可能辦到。


    這不是一隊一營的兵馬,這是大秦八大軍團中實力最強的黃沙軍團啊!


    哪有那麽簡單說拆就拆的?


    若沒有義父的點頭,溝通不好黃沙軍團上下將領的心,我就不信他嶽鍾琪真敢去上任……”


    秦風聞言,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牛奔和溫博兩人也悻悻的咂摸了下嘴。


    正如隆正帝對葉道星等人說的那樣,涉及到軍中的利益之爭,從來都不會平和。


    利益越大,鬥爭也就越激烈,越血腥。


    葉道星手提五千利甲天下的重甲鐵騎,往西域分一杯羹,秦梁看在隆正帝“新君”上位和朝廷的麵子上,或許還會給他一絲機會。


    可嶽鍾琪這個原本就在黃沙軍團中名聲臭大街的二五仔,若想單槍匹馬的去割走十萬大軍,另起爐灶。


    這簡直就是軍中最大的笑話。


    牛奔和溫博敢保證,


    嶽鍾琪若真敢這樣去做,不用三天,就會因為水土不服而暴斃。


    絕無幸免之禮。


    這麽些年來,因為利益傾軋而暴斃的將領,還少嗎?


    隻是……


    牛奔皺眉道:“環哥兒,那你說說,宮裏那位,這一番折騰到底是為了什麽?”


    賈環嗬嗬笑道:“我哪兒知道?這兩天一直在家裏睡覺休息,熬了幾天了……”


    牛奔白了賈環一眼,道:“就你熬……”話沒說完,就聽外麵樓下大街上傳來一陣紛雜的哭喊求饒聲,聲音淒絕。


    牛奔皺眉道:“你瞧瞧這幾天都中鬧的,處處抄家,神京一百零八坊,安靜的沒幾個。


    這兩天都中房價一降再降,原先從戶部借銀子,在都中置辦房產租賃謀財的官兒,這兩天上吊的有仨,這還隻是我聽說的數字。


    那張廷玉真有點狠啊,人死了也不放過,收了人家的屋子,抄了人家的家,把人趕出去發賣……


    雖說道理原該如此,可和以前比,現在總讓人覺得苛刻的太過了些……”


    溫博冷笑道:“外麵如今到處受災,眼看著西邊又有戰事起,國庫裏雖然有勳貴們認購的那一千萬兩銀子,頂個屁用。


    流水一樣的花了出去,這才幾天,聽說就已經過半了。


    朝廷要不逼緊一點,用不了多久,戶部又幹了。


    到時候,那位還能拉下臉來,再問我們借銀子?”


    秦風聞言,皺眉道:“如此算來,就算收起了戶部的虧空,也經不起一場國戰啊。”


    賈環嗬嗬道:“放心,都中的官兒都有銀子,多抄幾家就夠了。”


    牛奔嘖嘖道:“那位的名聲可就……嘿!”


    溫博壓低聲音道:“你們聽說沒有,那位讓九郡王去西域……


    九郡王打著要為大行皇帝送靈的名頭不走,那位雖礙於孝道,還不好拿他怎麽樣,可當夜就派中車府抓了九郡王府的長史和田莊的幾個莊頭,當場打死了好幾個,還抄出了十幾萬兩銀子……”


    眾人聞言神色一凜,秦風眼神幽幽道:“我娘第二日與命婦們一起拜祭大行皇帝靈,迴來後說,當日宜太貴妃並未給太後行禮,當時那位的目光好似要吃人,臉黑的嚇人……”


    “嘶!”


    眾人聞言,再吸一口冷氣。


    宜太貴妃,正是九郡王的生母,太上皇生前最寵愛的皇妃之一。


    也是仗著這點,九郡王子以母貴,能時常在太上皇麵前討巧賣乖,頗得寵愛。


    才能執掌內務府,把控皇家財權。


    讓隆正帝空當了二十年的泥塑皇帝,竟連皇家的財政大權都把握不到,任由九郡王擺布……


    而宜太貴妃,在太上皇生前,據說就很不服皇太後……


    “太妃娘娘要倒黴了……”


    牛奔都有些不忍的道。


    秦風皺眉道:“到底是先皇貴妃,總要留幾分體麵吧?”


    牛奔嗤笑了聲,道:“九郡王已經被逼到這個份兒上,還有什麽體麵?


    就是不知道,太妃會不會大鬧一場?


    大行皇帝出靈,她總要露麵的,要是當時鬧起來,那場麵可就……”


    賈環淡淡的道:“宜太妃已經病養了,怕過了病氣,散給宮裏其她貴人,所以,這些日子,太妃宮裏的宮人已經出不來了……”


    “嘶!”


    眾人聞言麵色頓變,又齊齊吸了口氣冷氣,秦風麵色有些難看起來,道:“環哥兒,那位是不是做的太過了些?這手段也太酷烈了吧?”


    賈環道:“下麵商號迴報的消息,外麵真真是快要民不聊生了。


    澇的澇死,旱的旱死,蜀中又有地龍翻身,兩湖半月大雨,洪災難製。


    受災而死的百姓以十萬計,流離失所的更是近千萬人丁……


    今年,大秦當真是動了元氣,傷筋動骨了。


    陛下也不止是為了報複,九郡王手裏掌著內務府,這些年最少存了上千萬兩家當,有名的京中活財神。


    陛下要拿下他,用他的銀子來賑濟災民。


    宮裏禦膳房的夥食已經一減再減了,太上皇在位時,一餐少說也要百十個菜。


    如今,陛下吃睡都在禦書房,一天睡兩個時辰不到,一頓飯不過區區六個菜,還不如尋常世家豐盛。


    他也是被逼的沒辦法。


    還有那張廷玉,之前地位超然,多儒雅的一個儒臣。


    如今掌了戶部,一天到晚眼珠子都是紅的。


    各地上的請求賑撫災民,求銀求糧的折子,一天有百餘份,都堆在他那裏。


    他真真是快被逼瘋了……嗬嗬。”


    牛奔抽著嘴角道:“我聽說昨天張廷玉親自帶兵去了原戶部尚書孫誠府,一刀斬了半瘋的孫誠,然後挖地三尺的抄家……


    他真真是恨孫誠恨透了,丟下這麽個爛攤子給他,千瘡百孔啊!”


    溫博喝了口酒後,搖搖頭道:“張衡臣,必不得善終。


    他非功勳世家,又自絕於士林,難,難!”


    賈環淡淡的道:“求名得名,他應該心裏有準備……


    不說這些晦氣的了,大秦享國百年,國運到底還是在走上坡路,經過陛下這一番辣手整治,隻會更好。


    那些國朝大事,就不用咱們來操心了。


    軍方不得幹政……


    奔哥,說點高興的。”


    牛奔聞言,嘿嘿樂道:“環哥兒,你不知道,這幾天,我可將方衝那孫子給折騰好了!”


    賈環聞言一怔,笑道:“怎麽說?”


    “哈哈哈!”


    牛奔還沒開口,溫博就大笑道:“他仗著是方衝的上官,整天把人調來調去,還讓人站夜崗,掃門樓,哈哈!環哥兒,你沒見方衝那老小子的臉色!”


    牛奔得意的搖頭晃腦了一番後,道:“你這二哥莫說我這大哥,你又好得到哪去?我聽說傅安那小子不也被你折騰了個夠嗆?


    就秦小子慫,居然還和葉楚井水不犯河水……”


    秦風沒好氣道:“我沒那麽無聊!”


    眾人哈哈一笑,酒足飯飽後,就要散了。


    就賈環一人是閑人,其他三個都還要執勤。


    下樓時,牛奔抱怨道:“環哥兒,這件事總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


    那位有事了找我們,有好處了讓那一窩子去上,哪有這個道理?


    若是讓他們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弄到一起,再轉過頭來和我們作對,想想就憋火。”


    秦風也隱隱擔憂道:“我派人把宮裏的消息送到我爹那裏去了,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到。


    環哥兒,這件事你也要上點心,我指望不上別人,他們不拆台就是好事……


    就你能在陛下麵前說的上話了,有機會,你還是要說說。


    哪怕拖延點時間也好,我怕我爹爹那邊來不及準備……”


    賈環壓低聲音輕聲道:“當天我就派人連夜去西域了,(#46;uukashu)你放心吧。”


    秦風聞言大喜,道:“隻要我爹有準備,不被打個措手不及,就沒事了。”


    牛奔在一旁嘿嘿冷笑了聲,道:“風哥兒,你別高興的太早。


    國朝以來,再沒有哪個家族能經營一個地方超過一甲子年的。


    你也別怪我爹和溫叔叔他們,你家的西北王再當下去,真未必是什麽好事。


    溫叔叔當年在黑遼不也是手握十萬兵馬,鎮守一方?


    何等快意。


    可最多也不過十年,就又轉迴中樞了。


    軍門常駐一方,難免有藩鎮之憂。


    你秦家最好不要硬頂……


    你別這樣看我,多這句嘴,一來是看在咱們兄弟一場的份兒上,二來,我是擔心到時候讓環哥兒難做……”


    秦風聞言,麵色一變,隱隱難看起來。


    這番道理,何止牛奔一人明白?


    秦風和他老子秦梁又何嚐不懂?


    隻是,懂歸懂,哪裏又那麽好放手。


    這其中牽扯到方方麵麵的利益,數百萬人的幹係。


    賈環見秦風默然不語,臉色凝重,笑道:“放心,這件事義父自有思量。


    我之前也和義父寫信談過,我的意思是,朝廷如果能拿出一個國公爵和一個太尉的位子來,秦家急流勇退,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義父也是這個意思。


    畢竟是人臣,要給朝廷留出些餘地,也給自己留出些餘地。


    不過,黃沙軍團的大將軍一職,肯定是由我們這一邊的人去執掌。


    這一點,我們絕不會退讓。


    這個人,也絕不會是嶽鍾琪。”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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