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父子


    賈環眼神不經意間從賈環身後的門客身上掃過,然後無力的對賈政笑道:“爹,您太誇張了,兒子不過是昨日的傷還沒好,今天有點累而已。


    其實我還是可以站起來走路的,就是……想著爹您也不是外人,心地那麽好,那麽慈愛,不會跟我計較那些俗世之禮,所以兒子就沒起來站規矩。


    來來來,爹您也坐下說坐下說。”


    看著這頑劣的混賬行子這般無法無天,賈政滿腔的憐愛幼子之心,頓時變成了又好氣又好笑。


    不過,看賈環雖然臉色難看,聲音底氣也不足,可眼神裏並無灰敗之色,賈政還是鬆了口氣。


    順勢坐到了賈環旁邊的椅子上,然後才有功夫看那忠順王長史,被他不成人形的模樣給驚了嚇,幹巴巴道:“環哥兒,你這是……”


    賈環體若無骨似得靠在椅背上,懶洋洋的道:“就是這個閹庶,腦子裏進水了,跑到榮國府來冷嘲熱諷,還敢將爹你氣得吐血。


    兒子今天若是不能把場子找迴來,以後還怎麽在圈子裏麵混?”


    雖然賈政也是個不小的紈絝,但他從來自詡為讀書人,對衙內圈子裏的風氣極度看不上,不悅的看著賈環道:“雖不讀書,但連好話都不會說嗎?”擺渡一嚇潶、言、哥關看酔新張姐


    賈環嘿嘿一笑,道:“好好,我再來一次……


    呔!此醃臢閹庶者,膽敢氣怒吾父,實乃無法無天之狂徒妄賊也。


    哇呀呀呀,氣煞俺也!


    看俺殺他個……哎喲!”


    沒作完,被賈政一巴掌輕輕的敲在了腦門上。


    不過,看著賈環那副小兒頑皮樣兒,賈政自己先忍不住大笑起來,身後的一幹清客們也跟著笑的極為豪邁……


    笑罷,賈政對賈環道:“罷了,既然他已經受到了教訓,那就放了……”


    話沒說完,忽地,從外麵走來一門房,跪下道:“啟稟老爺、三爺,外麵來了一群人求見三爺,


    為首之人說他是忠順王長史,特來求見三爺。”


    賈環聞言,眉尖一挑,看了眼跪在那裏徹底麵若死灰的前任長史,對麵色訝然的賈政道:“這就是所謂的豪門無情吧,爹,咱們見見這個新長史?”


    賈政有些猶豫,道:“環哥兒,論國禮……”


    賈環心裏好笑,麵色端正,道:“爹,您放心,若是忠順王親至,兒子肯定給他施禮問安。可現在是他的一個長史,咱們就不用太怕了吧?”


    賈政辯解道:“為父不是怕……”


    賈環嗬嗬一笑,還不忘氣喘兩聲,道:“那就見見,看他要說什麽。”


    沒一會兒,外麵就進來一人。


    依舊是白白胖胖的富態相,一張臉上堆滿了笑臉,不過聲音沒有之前的王長史聲音尖銳跋扈,而是充滿了諂媚和討好:“奴婢桂喜,給賈爵爺和賈大人請安了。”


    賈環皺眉笑道:“娘的,怪不得是個死太監,一點文化都沒有。


    有把老子放在兒子後麵提的嗎?


    你這樣能有兒子才是見鬼了。”


    “環哥兒!”


    雖然心裏熨帖,可賈政還是聽不得賈環當人麵說這種刻薄之言,極為不悅的喝了聲。


    賈環無奈的抽了抽嘴角,笑道:“好好,我好好說話……


    桂喜,忠順王派你來有何貴幹?


    他寵愛的小受又不見了嗎?”


    桂喜麵色一陣青紅,卻不得不賠笑道:“爵爺說笑了……是這樣,因為王燴自作主張,擅闖潭府,並險些氣壞了老大人。


    王爺他老人家心中著實過意不去,言道你我兩家實為親家,既然結了秦晉之好,那麽老大人也算是王燴的主子。


    而他這奴才卻不懂得敬主,反而惡奴欺主,著實可恨。


    因此,王爺除卻吩咐將王燴交由爵爺隨意處置外,還派奴婢將他的家人老小都送來了,也任由爵爺處置。”


    本來老實跪在地上的前王府長史聞言後,“嗚嗚”嗚咽了兩聲,卻極有規矩的沒有大聲求饒,隻是玩兒命的磕頭,本來就血糊糊的臉,沒磕幾下就愈發血肉模糊了。


    “行了行了……”


    賈環自己倒是無所謂,他是從武出身,對人身體骨骼強硬度都有了解。


    知道額頭乃是人體最硬的骨骼之一,輕易磕不壞……


    不過他見賈政皺起眉頭,麵露不忍之色,就阻止道:“磕頭都磕的那麽醜,嚇誰?”


    桂喜也是個有眼力的人物,不然也不會趁機“上位”,他看出賈政的不忍,討好道:“老大人著實不必對此人心慈,大人出身公府,天生尊貴,不知外麵俗事。


    說起來,這位王燴,真真不是個好東西。


    以往在外麵,背著王爺,仗著王府的勢,作威作福,是黑了心肝的索取賄賂。


    若他隻是貪些錢財倒也罷了,可他明明隻是個內監,卻偏喜好女色。


    而且,還專喜歡官宦人家的閨秀。


    為了這,他不知逼的多少人走投無路。


    有的人委曲求全獻上女兒,有的人剛性一些,不受威脅,他就打著王爺的旗號,使人整治此人,逼的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將人投入大牢後,他就不怕別人女兒不就範了。


    不過,也有烈性些的女人,被他用怪法兒折騰後,就上吊了。


    這樣的人,他府上一年不知抬出去多少。


    還有他家人更……”


    “夠了!這個無法無天的賊子,這個沒有王法的混賬,他怎麽敢?他怎麽敢?”


    賈政是個純正書生,哪裏聽得這種事情,竟氣的渾身打起擺子來。


    賈環好笑道:“爹,消消氣,消消氣!


    這大千世界既然有咱們爺倆這樣的大善人,自然就會有他們那樣的大惡人。


    爹您和他們置氣做甚?


    打發了就是。”


    賈政聽賈環說的輕描淡寫,但內中寒意卻又讓他忍不住心軟,不忍道:“環哥兒,你……你不會是想要……這不好吧?”


    賈環忍不住嗬嗬笑出來,先一步起身,然後迴身輕輕的攙扶起賈政。


    賈政怕他累著,忙不迭的自己站了起來,反而招手要扶他。


    賈環麵上的笑容愈發和煦,對賈政道:“爹,方才皇太孫替太上皇教訓了兒子,說是,讓兒子多長點心眼兒,做人別那麽實誠,不要是個人都能拿我當槍使,兒子深以為榮,並深受教訓……


    王燴作怪,是他還是忠順王長史時做下的惡事,與咱們何幹?


    咱們沒必要為別人的過錯去善後,對吧?


    而且,咱們又不是大理寺衙門,可以隨意判人生死。


    就算他王燴十惡不赦,自有朝廷法度處置。


    咱可不能做知法犯法的事,這可不是咱家的家風。”


    賈政聞言,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讚歎道:“你要多謝太上皇和皇太孫的教導才是,能讓你明白這些事理,真真是難得的皇恩浩蕩啊!”


    賈環聞言後眨了眨眼睛,連連點頭,笑道:“父親所言甚是……”


    而後又迴頭對傻了眼兒的兩任王府長史道:“行了,與我賈家有關的事算是了結了,你們去吧。


    對了,桂長史,勞煩你帶個話給我嶽父,就說小婿多謝他人家的好意了。”


    桂喜一張臉也不知是哭還是笑,幹巴巴的皺在那裏,不知如何交待。


    賈環卻沒有再理睬他的意思,對一旁的韓大點了點頭後,便攙扶著哭笑不得的賈政往後宅走去。


    雖然心中焦慮萬分,可給桂喜十個膽子也不敢喊住賈環,所以他隻能眼巴巴的看著他上任以來的第一個任務以失敗而告終……


    “請!”


    麵無表情的韓大對他大手一揮,送客。


    ……


    “爹,您先去老祖宗那裏,我隨後就到,兒子還要先去接個人,辦喜事。”


    進了二門後,眾門人清客退下,隻有賈政和賈環父子倆繼續往裏走。


    到了賈母院前,賈環對賈政笑著說道。


    賈政聞言皺眉,道:“你身子骨傷成這般,還混鬧什麽?哪來的喜事?”


    賈環哈哈一笑,擠眉弄眼道:“爹你隻管進去便是,保管是喜事。”


    賈政拿賈環無法,父綱不振久矣,隻好對他白囑咐一聲:“你走慢點……”


    賈環笑著點點頭,然後拄著黑滕拐棍,繞過賈母院,往後頭走去。


    賈政站在賈母門口,看著兒子的背影,麵上有些傷感。


    不知何時起,這個曾經讓他頗為頭疼的幼子,竟然承擔起了整個賈族的重擔。


    唉,真是苦了他了,看看他,才多大一點,連走路都需要拐棍了……


    咦?


    賈政的麵色忽然古怪起來……


    一般情況下,(uukansu.cm)隻有腿腳不便的人才會拄拐棍。


    用手臂和拐棍的支撐力量,來減輕腿腳的負擔。


    通常而言,拄拐時,拄拐那一側的腿腳受力會減輕許多,但也因此,會顯得有些飄,有些晃悠。


    可是賈政此刻卻看到,賈環明明是右手拄拐,可怎麽會是左腿左腳在飄忽呢?


    太古怪了吧……


    或許感受到了身後注視的目光,亦或是自己也發現了這個破綻。


    忽地,賈環在原地跳了下,左腳換右腳,走了兩步,嗯,自覺和諧了許多,便繼續往前走。


    走了兩步後,又停下來,迴頭朝著瞠目結舌的賈政,燦然一笑……


    有些深色的俊臉,映襯著滿口的雪白牙齒,在陽光下顯得有些耀眼。


    再看對自己擠眉弄眼,賈政幾乎氣結,一張臉都微微猙獰了起來。


    想起方才他看到這孽子的慘樣,心疼的隻落淚,賈政此刻恨不得也把賈環按到地上,狠狠打一頓板子!


    可是看著那張賴兮兮的笑臉,賈政怒著怒著,卻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哈哈哈!你這個混賬行子!”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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