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聞寶釵之言,自不好再哭,連小惜春都極為懂事的擦幹淨眼淚,強忍著難過,緊緊牽著賈迎春的手,和眾人一起進了屋。


    不過她心裏卻打定主意,一定要給三哥告狀,讓三哥狠狠的錘那個欺負二姐姐的壞人!


    進了屋各自落座後,一時沉默了下來。


    因為大家的目光總是會不由的落在賈迎春受傷的臉上,偏又不好多問。


    賈迎春的心態或許真的不大一樣了,她麵對眾人的目光並沒有感到難堪或羞愧,甚至也沒有感到自卑。


    反而變得有些落落自然,她主動大方道:“今日去龍首宮給皇太後請安,又去華清宮給皇後請安,路上碰到了……三四個不認識的人。也沒說為什麽,就打傷了我。我昏倒前,環弟趕到了。後麵的事我不大清楚,我醒來後,就看到……看到環弟他躺在我身邊,昏迷不醒……”


    “啊!”


    聽到這裏,眾人臉上的憤憤之色頓時便成了驚色,失聲喊出。


    “環兒怎麽了?”


    林黛玉一張小臉煞白,一下站了起來,焦急的問道。


    一旁處,目睹此況的賈寶玉,臉色也一下白了。


    史湘雲一雙明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看了眼林黛玉後,又看向薛寶釵。


    之前因為賈母要出門,李紈須趕去服侍,薛寶釵因問得薛姨媽也要去,便也跟著一起去了。


    薛寶釵見林黛玉這般大動靜,不由微微怔了怔,眉頭蹙了蹙,不過沒來得及細想,就感到有人看她,她轉向看去,見竟是史湘雲,便對她微微頷首一笑,道:“沒事了。我們來時環兄弟已經醒過來,正在和老太太她們說話呢。


    也不知要說什麽重要的事,就將二妹妹托給了我,要我們一起到這邊來……


    噗嗤。寶兄弟,別看了,人就在這裏,又跑不了,你再看就成呆頭鵝了!”


    眾人聞言賈環無事。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隻還是不放心,想現下就過去親眼瞧瞧。


    不想聽到後麵之語,頓時注意力都轉向垂著頭麵紅耳赤的賈寶玉。


    見他這樣,不用解釋,大家也知道他方才一定又在盯著林黛玉看了。


    若是尋常,他這樣也就罷了,反正他總是這般。


    可是現在,賈迎春臉上的傷到底如何還不知,賈環更是昏迷剛醒。如何了也不知。


    他這位做兄弟的,做哥哥的,卻隻顧盯著林黛玉看,對二人不聞不問,著實有些……不堪。


    雖無人說他什麽,但眾人臉上的臉色卻一下都寡淡了下來。


    賈寶玉對女孩子的情緒最**,感知此景後,臉色頓時漲紅到發紫,隻覺得心痛欲絕……


    ……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大明宮,紫宸書房內。隆正狀若癲狂,仰天大笑不止,眼角甚至有淚光閃現。


    這一笑,似要將數十年積累下的憤懣、怨望乃至怨恨。全都發泄出來。


    想著太上皇最寵愛的那個兒子,那個滿朝大臣都稱讚不已的國朝賢王,方才那副德性,那副狼狽不堪的模樣,隆正覺得要多暢快,就多暢快。


    “陛下。陛下……不可過喜,有傷龍體啊!”


    坐在輪椅上的鄔先生麵色擔憂的看著隆正帝,開口勸道。


    蘇培盛還走上前,想攙扶一把,卻被隆正帝推開。


    他高聲道:“先生是沒看到十四當時的臉色,哈哈哈,他怕是這輩子都沒這般丟臉過。哼,他怕是沒想到,賈環會當眾向朕效忠,更沒想到,牛繼宗這些老軍頭們,居然也開始向朕效忠了,父皇卻沒有異議!哈哈哈!老十四,老十四啊!”


    鄔先生搖頭苦笑道:“陛下,形勢遠沒那麽好,陛下不可過於樂觀了……”


    隆正帝聞言一怔,皺眉道:“你這是何意?他們難道還敢誆騙於朕?”


    鄔先生歎息了聲,直言道:“他們自然不敢欺君,可是,除了賈環外,牛繼宗他們並未說要效死陛下啊,他們隻是謝陛下‘隆恩’罷了。”


    隆正聞言,怔了怔,仔細迴憶了番後,終於反應了過來……


    臉上本還殘有的狂喜之色,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變得一片鐵青,隆正雙拳攥緊,咬牙寒聲道:“那賈環呢?他也隻是嘴上謝我?”


    鄔先生苦笑道:“他倒是不敢,可是,現在的他也做不了什麽啊,更何況,他還要再守三年孝……”


    “砰!”


    話未說盡,隆正帝一拳砸在禦桌上,怒道:“好膽!他們竟然敢……他們竟然敢如此誆騙於朕!當真以為朕拿他們……”


    怒到最後,隆正帝的聲音卻萎頓了下去,一臉的頹廢。


    他這個帝王,做的當真憋屈。


    因為他還真奈何不了這些軍頭,不是他們自身了不得,而是因為,他們身後站著太上皇。


    “陛下,何故如此頹唐?”


    鄔先生皺著眉頭,聲音中滿是責備道。


    隆正帝無力的坐在龍椅上,喃喃道:“曆朝曆代,有哪個君王,會像朕這般,窩囊……”


    鄔先生臉上不悅之色更重,怒哼一聲,看的一旁的蘇培盛隻抽冷氣。


    鄔先生沉聲道:“陛下,時至今日,局勢可以說越來越有利於陛下,眼看距離陛下執掌乾坤之日不遠,為何卻因為一點小事便這般沮喪?”


    話雖如此說,但鄔先生心裏還是很同情隆正帝的。


    他知道原因,原因也很簡單。


    隆正帝本以為通過今日之舉,他就算不能徹底指揮軍機閣,但隻要牛繼宗、溫嚴正等一大批武勳親貴,手握軍中大權的方麵大將靠攏於他,臣服於他,那麽他就有足夠的底氣去麵對任何挑戰。


    可誰想,狂喜了半天後,才發現他居然被一群大老粗們給哄騙了。


    人家隻說謝恩,卻沒說要效忠。


    現在想來,也是可笑。


    他怎麽就會以為。牛繼宗等人會這般莫名其妙的效忠於他,而且還是當著太上皇的麵……


    就因為他放了賈環的姐姐迴家?


    幼稚!


    不過,隆正帝畢竟是經曆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磨礪的人,縱然一時心神失守。可在鄔先生的當頭棒喝下,他還是恢複了心智。


    臉上的頹唐之色盡掃,佝僂下去的腰板又挺的筆直,一雙細眼中也恢複了神光,眼神清冷……


    他看著鄔先生道:“先生何以教朕?”


    鄔先生有些欣慰的點頭微笑。道:“其實陛下已經穩操勝券了。”


    隆正帝眉尖輕挑,道:“怎麽說?”


    鄔先生嗬嗬笑道:“因為太上皇確實有將兵權慢慢移交給陛下的打算,而且,通過今日之舉,太上皇想來已經對忠順王徹底死心了。”


    隆正帝若有所思道:“因為……他想要殺賈環?”


    鄔先生點點頭,道:“正是!”


    隆正帝微微皺眉,眼中光芒閃爍,輕聲道:“至於嗎?”


    鄔先生正色看著隆正帝,道:“陛下,絕對至於。


    雖然就目前而言。賈環本身並沒什麽特別出眾之處。


    但是,隻要他從武,並且進了武勳體係,那就意味著他接收了榮寧二公遺留下來的遺澤。


    在大秦軍中,賈家榮寧二公和那麵黑雲旗意味著什麽,想來不用臣再贅述。


    臣到現在都不知忠順王到底是怎樣想的,難道他想逼太上皇將軍中六成以上的重將全部清洗一遍嗎?


    這會引起多大的震動,我大秦又該遭受何等的重創,一個不慎,整個社稷都會不穩!


    嗬。他居然敢對沒有太大過錯的賈環下死手,賈環今日如果當真死在了皇家之人手中,那麽在大秦百萬軍中,將會造成何等巨大的影響!


    而且不止是軍中。甚至在滿朝文武百官中,大家又該如何看待贏秦皇室?


    太祖親書,與榮寧二公共富貴的鐵券尚供奉於太廟。


    太上皇禦筆,已後兒孫承福德,至今黎庶念榮寧的福聯亦懸於賈家宗祠。


    陛下,榮寧二公。實於贏秦有定鼎撫國之功。


    如今這份功德又落在了賈環此子身上,隻要他不犯謀逆大罪,誰能動他?


    為了一個毛頭小子,幾乎造成社稷不穩,這等人物,也敢妄自窺探大寶?


    陛下,如果臣沒猜錯,今日太上皇離去,怕是連瞧都沒瞧忠順王一眼。”


    隆正帝的注意力卻已經沒有放在忠順王身上了,而是在,賈環身上。


    他細眉緊皺,輕聲道:“鄔先生,你覺不覺得,賈家……似乎有些尾大不掉了?”


    ……


    賈璉一臉紅腫,滿身狼狽,可能是跪的時間久了,走路都有些順拐……


    “老祖宗……”


    公子哥兒出身的賈璉,此刻要多委屈就多委屈,眼中擎淚的看著賈母,企盼她能主持公道。


    賈母對如今這個長孫還是很看重的,有些心疼和不忍,但最終卻隻能化為一聲長歎,讓賈璉的心瞬間拔涼。


    賈璉不死心,目光向賈政望去,可賈政看著他的目光,隻抽了抽嘴角,然後為難的轉過頭去……


    賈璉還不死心,又將目光看向最後的救命稻草,薛姨媽。


    然而,薛姨媽隻是憐憫的看著他,看著他……


    麵色死灰的賈璉,最終木然的看向榻上麵色慘白的賈環,他還不知道賈迎春被帶迴來了沒,也不知道,如果賈迎春沒被帶迴來,賈環是不是真的要讓他下去,親自跟先榮國請罪……


    他心裏怕的要死,臉上也火辣辣的疼。


    “賈璉,你該死。”


    “噗通……”


    聽到賈環說出的那句冰冷無情的話,賈璉腿一軟,便癱倒在地。


    ……


    (未完待續。)


    ps:為下一個高朝做準備,咳咳,今天兩更,明天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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