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


    迴到鹽政衙門後,想著今天所遇,賈環還是咽不下這口氣,連灌了三杯涼茶,依舊覺得心口滿是怒火。


    烏遠不耐煩這些,迴來後就徑自迴屋了。


    如今房間內隻有賈環並韓家三兄弟,還有索藍宇。


    索藍宇看著滿臉怒色的賈環,笑道:“三爺為何如此生氣?”


    賈環聞言,怒視著他道:“你什麽意思,裝傻是吧,居然問我為何生氣?”


    索藍宇搖頭輕笑道:“這本是官場常態,三爺若是連這都氣,那日後可就有生不完的氣了。”


    賈環皺眉道:“那咱們就隻能眼看著他冒功?眼看著那群蛀蟲喝兵血?眼看著揚州軍備荒廢?”


    索藍宇歎息了聲,道:“三爺啊,官場是一個極為複雜的地方,它永遠不可能黑白分明,更不可能海晏河清。


    前朝洪武大帝那般酷烈的手段,貪銀六十兩者即剝皮充草,懸屍旗杆。


    可那又怎樣呢?依舊難以阻絕連連不斷的貪.腐……”


    見賈環眼睛又瞪了起來,索藍宇無奈,隻好轉移話題道:“當然,朝廷也不能放任不管。可現在的問題是,三爺您隻有視察的權利,而沒有處置的權利。


    而且,若不能根治,就算您今天大開殺戒,將那些貪官汙吏們斬盡殺絕。可接著又能怎麽辦呢?


    空缺的官位還不是由兵部派下?誰又能保證,新來的官員不會更加貪.腐?


    三爺您總不能守在這裏,專門盯著這幾個官位吧?”


    賈環聞言,怔怔的坐在那裏,悶聲道:“鬱悶。”


    “就是!窩囊!咱們拚死拚活澆滅邪.教,到頭來竟成了那老小子的功績了。


    還有,底下那群呆瓜,居然還對那老小子感恩戴德?反而對我們吹胡子瞪眼的……


    真是想想就來氣!”


    韓三也氣鼓囊囊的抱怨道。


    “閉嘴!”


    韓大雖然臉色慘白,眼神黯淡,但腰背依舊挺的筆直。


    他先將韓三嗬斥住嘴後。又對賈環道:“環哥兒,你也不用氣餒。長輩們早就跟我們說過,官場是一門比疆場還要複雜,還要險惡的環境。這裏麵的學問。足以讓我們學一輩子都學不完。


    咱們兄弟又不是諸葛孔明,初出茅廬就能計定天下三分。這一次,就當開了眼界,長了見識吧。”


    韓讓和韓大的模樣差不多,都是一副重病未愈的樣子。但腰背同樣挺的筆直,麵色肅穆。


    他咳了兩聲,而後也跟著沉聲道:“其實我們在揚州做到這一步,已經算是鋒芒畢露了。


    接連鏟除白蓮教和明教兩大謀反教派,這等功勞已經十分閃目耀眼了。


    但我冷靜下來想想,實際上能走到這步,其中僥幸和運氣成分要遠遠多過咱們的真實能為。


    你們想想,若沒有遠叔這位武宗級的高手壓陣,我們能做到這一步嗎?


    根本不可能。


    不僅做不到這一步,反而還可能步步危機。連性命都有危險。”


    賈環被兩位兄長勸諫了一番後,也靜下心來,順著思路想了想,而後點頭道:“兩位哥哥說的沒錯。咱們這次出來前,幾個長輩都再三叮囑,不要魯莽著急立功,首先要確定能夠自保。


    也是咱們運氣好,得奉聖夫人相助,有遠叔保護。不然的話,怕是不夠魔皇一隻手對付的……”


    武宗級別的恐怖高手實施暗殺。普通人根本攔不住。


    除非賈環調集薩風那一隊人馬時刻防備著,可魔皇在暗,他可以分頭擊破。


    一百個百戰老兵,在正麵對戰中威力驚人。


    可一旦分開。別說魔皇這種傳說級的武宗高手,就是隨便一七品之上的大高手,都能一一狙殺之。


    而且這樣一來,賈環怕是連鹽政衙門都不敢走出一步。


    魔皇或許未必真敢殺他,可賈環身邊的人,卻八成在劫難逃。


    最後賈環也隻能灰溜溜的迴到都中。賈家的顏麵也要丟個一幹二淨。


    賈家好不容易才重新聚磊起的精氣神,也會散落成一地雞毛……


    “唉!奉聖夫人的人情,欠大發了。”


    想通此關節,賈環忽然歎息了聲,道。


    韓家三兄弟聞言,均點點頭稱是。


    而索藍宇卻搖搖頭,道:“三爺,這個人情,可著實不容易還啊。宮闈之爭……更加兇險。”


    甄家四小姐甄玉嬛要成為太上皇最看重之皇孫的正妃,未來十有八.九就是國母皇後。


    如果這世上還有哪個地方堪比官場爭鬥之慘烈,那一定就是宮闈之爭了,其手段更加陰狠毒辣。


    而且,動輒牽累家族……


    聽了索藍宇的話後,賈環摩挲了下下巴,道:“不要緊,宮裏的事具體怎麽辦我們沒法子參與,但隻保她周全,難度並不大。”


    索藍宇聞言,心中苦笑。


    真到了那個時候,對方又豈會隻讓你牽連其中,還置身事外?


    不過,現在說這些還為時甚早。


    而且剛才受了別人大恩,現在就想著怎樣去推脫相應的“義務”,也顯得太不像了些。


    所以索藍宇隻是在心中一歎,並未多言。


    “好了!”


    賈環一掃臉上頹色,起身強笑道:“雖然讓那灰孫子占了點便宜,可大頭功勞還是咱們的,他們不敢占,也占不去。此行咱們震懾了鹽商,緝拿擒殺了邪.教,還收集了揚州兵備道的消息。不敢說功德圓滿,但該做的事也都差不多了。


    剩下的時間,就是等我姑丈身體康複……不過這是我的事,幾位哥哥和索兄的事就此結束,可以自由活動了。


    姑蘇揚州自古以來便是天下第一等風.流繁華之所,諸位兄長盡情去……”


    “三爺,前衙傳信兒來,說是揚州知府郭大人求見三爺,已經在前門下轎了。”


    賈環話沒說完,門口傳來納蘭森若的聲音。


    賈環臉上勉強擠出的笑容凝在那裏,他極其煩躁道:“他娘的,又來事兒了……幾位哥哥稍待,我去打發了這孫子!賊羔子……”


    罵罵咧咧的說罷,賈環頭也不迴的大步走出,留下屋內幾人麵麵相覷。


    索藍宇迴過神來連忙起身,對韓大等人道:“我去前麵照應一下,三爺怕是還不知道這位郭知府何許人也。”


    韓大點點頭,道:“勞煩索兄了。”


    索藍宇拱手道:“應該的,告辭。”


    “告辭!”


    待索藍宇也出門後,韓大三人臉色也沉了下來。


    “環哥兒到底遇到什麽事了?心裏怎麽這般煩躁不寧?”


    韓大沉聲問道。


    韓讓皺眉道:“還在因為揚州兵備大營的事?”


    “真沒準兒!”


    韓三信誓旦旦道:“別說環哥兒了,就是我心裏也憋屈的很。大哥二哥,你們是沒看到方東成那一張賤臉。


    嘿,真是丟盡了方南天的臉,就是讓方衝知道他有這麽一號族叔,怕是也要用他的瘋虎爪抓碎了方東成的腦袋。


    死不要臉啊!硬是往他身上攬功不說,還睜眼說瞎話。


    揚州兵備大營裏明明兵額空缺嚴重,兵備也不齊,就六成兵員,還多是欠了大半年的餉銀。


    就這樣,方東成還要死死護著他手下那些癟犢子。


    也不知怎麽迴事,這位索書生硬是攔著環哥兒,不讓他發飆!


    要我說,還不如讓環哥兒將那群孫子一頓狂揍,然後再……”


    “行了。”


    韓大眉頭緊皺,看著陷入狂想中的韓三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幾時才能學會用腦子?”


    韓三聞言,頗為無辜的看著韓大,還不敢辯解……


    韓讓歎息了聲,對韓三道:“照你的法子做,能有什麽用?除了讓人看輕外,什麽問題都解決不了。再說,視察揚州兵備,本來就是朝廷隨意捏造的一個名頭罷了……


    方東成即使再不堪,他背後始終站著一位義武侯。如果我們做的太過,別人不會說我們大義凜然,隻會笑話我們拿著雞毛當令箭,欺人太甚。


    而且,方東成本人並沒有喝兵血,板子最終打不到他身上。隻除去幾個小嘍囉,有什麽意思?”


    韓三聞言,臉色一陣青紅不定,而後道:“那環哥兒今兒是怎麽了?”


    韓讓緩緩搖搖頭,神色穆然,沉聲道:“肯定不會是因為方東成之流,環哥兒雖然平日裏嘻嘻哈哈,但其心胸極大,斷不會因為這點雞毛蒜皮之事就擾的心神不寧。


    我想,十有八.九,怕是因為……感情上的事吧?”


    哥仨說到這兒,臉上都有些不自然了。


    韓三幹笑了兩聲,道:“那……我們就幫不上忙了。這方麵,誰比得上環哥兒?他也真夠膽,才這麽點兒年紀,小妾就一個接一個的往家裏接。


    奔哥兒和博哥兒他們,都羨慕的不得了。奔哥兒就常說,要是他敢這麽做,他老子保管腿給他打折不知道多少迴了。


    還是環哥兒好啊,偌大一個寧國府,全都是他說了算,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要是我也……哎喲!大哥,你打我做甚?”


    韓三美夢還沒做完,腦袋上就重重的挨了一下,疼的他抱著腦袋委屈的看著韓大抱怨。


    韓大沉著臉道:“就你這性子,也跟環哥兒比?環哥兒的東西都是憑他自己的能為掙出來的,包括你這一身的武功。你行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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