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晚霞如火。


    暮色降臨前,賈環一行人終於趕到了賈家城南莊子上。


    納蘭森若和胡老八並一些莊戶早早的就在官路口處候著了。


    賈環下馬後,將二人扶起,笑道:“跟誰學的這一套,在莊戶大門前迎迎就行了,還跑出來……莊子裏不忙嗎?”


    納蘭森若笑道:“哪裏會不忙,每日裏拉水泥、拉石頭還有運糧食的車就沒停的時候。不過,再忙也得講規矩。”


    賈環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你們了。”又看著沉穩了許多的胡老八笑了笑。


    納蘭森若和胡老八不敢受領,躬身謙讓。


    賈環道:“你們的作為,我都看在眼裏。如今攤子越撲越大了,得用的人手也越來越緊。老八,你手下有沒有能夠擔當的起水泥坊的人才?玻璃馬上就要開始製作了,我想讓你看著這個。”


    胡老八聞言,想了想後,道:“三爺,我還是守著磚窯水泥窯吧,我就會做這個……至於玻璃窯,我推薦老十三去做,他原就是燒琉璃的,後來白姨娘搗鼓出玻璃方子後,也是交給他去施展的。”


    賈環聞言,想起了那個沉默的年輕人,道:“也好,反正還是在這個莊子上,你平日裏多照看些就好。”


    胡老八高興的應了聲。


    賈環又看了看站在納蘭森若身後不遠處的那道氣息悍然的身影,笑道:“博爾赤,怎麽樣,我的親兵隊練的如何了?”


    博爾赤剛過完十六歲的生,但看起來比他老子帖木兒還要沉穩,隻見他“啪”的一聲,單膝跪下,以軍禮相見,沉聲道:“將主,親衛隊現有親兵二十三人。人人皆可縱馬騎射,能開五連珠者一人,能開三連珠者三人,能開二連珠者十九人。皆願為將主效死!”


    所謂五連珠箭者。就是能以同樣的力道和準度,連續不斷的射出五隻利箭的弓箭手。


    這是一個什麽概念呢?


    很簡單,五連珠箭者,即使不是武人,隻要拉開距離。也能擊斃一個四品武人。


    若是達到七連珠,那,七品之下絕無活口的可能。


    若是達到傳說中的九連珠,就連七品之上都會感到威脅。


    這還是單對單。


    若是在雙方鬥將時,他們以冷箭射之,效果會更加驚人!


    隻是,想射出三連珠以上的射手,基本上都是可遇而不可求,需要看天賦。


    不是簡單的苦練就能做到的。


    大秦軍中有專門的長弓營,但內裏能射出三連珠的弓手都是有數的。


    更別提五連珠了。


    賈環沒想到他這麽二十來人的親兵隊中。竟然會有一個五連珠的射手,還有兩個三連珠的,他聞言大喜,親自將博爾赤扶起,笑道:“好,卻是比你爹還強!”


    博爾赤聞言,原本高高的顴骨和細眼薄唇勾勒出的一張毫無表情的臉,忽然變得有些生動起來。


    他瞅了瞅正盯著他看的帖木兒,忽然咧嘴一笑。


    倒也單純。


    帖木兒見狀大怒,罵道:“你笑個屁!有種咱倆單練單練!雛鷹飛的再高。還能邁過老鷹的翅膀嗎?”


    博爾赤隻是笑,不答話。


    眾人見狀,大笑起來。


    賈環眼神從博爾赤身後的八個身著皮甲,肩跨長弓的青少年臉上略過。一一點頭示意。


    這八人相貌俱不同於秦人,多與博爾赤相同,顴骨高高,額頭微微凸出,單眼皮,薄嘴唇。


    見賈環對他們點頭。八人齊齊單膝跪下,眼中閃爍著激動崇拜的目光,齊聲唿道:“卑下,見過將主,願為將主效死!”


    聲音沉厚,肅穆。


    不遠處官路上過往的馬車和行人,見到這一幕後都頗有興致的頓足觀看。


    賈環餘光掃了一眼,卻不在意,看著八人道:“起來吧,看著都是精神的。今兒就算了,等入了冬,我帶你們去秦嶺裏狩獵。咱們不打野兔野雞什麽的,專找山豬和虎豹招唿。到時候,我可要看你們的手段了。”


    八人聞言,眼中興奮色更濃,高聲道:“必不負將主厚望!”


    賈環哈哈笑道:“你們這是聽戲文學來的吧?”


    賈環並沒有將莊子裏的人當成賺銀子的工具,除了讓他們吃的飽穿的暖外,每十日還會安排一個戲班子到莊子上來唱戲,給莊戶們解悶兒。


    而且,這些蒙古小夥兒,多半連字都不認幾個,單靠他們自己,哪裏又能說出這麽文縐縐的話。


    納蘭他們除了提供物資外,卻是從不插手親兵隊的日常訓練的。


    故,賈環有此猜測。


    果不其然,賈環說完後,八個少年粗糙的麵皮上都露出一抹赧然,就連博爾赤都不例外……


    可不是麽,連“將主”這麽騷.包的稱唿都是他們從戲文裏聽來的。


    見他們這般有趣,賈環等人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笑罷,納蘭森若上前道:“三爺,時候不早了,說話不在這一時。奶奶在主院裏該等急了……”


    不遠處的莊門口,已經有婆子在那裏打望了。


    賈環點頭笑道:“也好,日後日子還長。”


    說罷,一行人促著賈環,迴莊子了。


    ……


    “娘!”


    進了主院,在前書房,賈環就見到了趙姨娘一眾人。


    上前兩步,在趙姨娘身前跪下,賈環笑道:“娘,兒子來接您了。”


    趙姨娘哼哼了兩聲,道:“起來吧,又不是去做太夫人,笑那麽歡做什麽?”


    賈環起身後,笑道:“老太太說了,你迴府後,也不用去太太跟前立規矩,得閑去和她老人家說說話玩笑幾句就是。而且還住在先前大老爺的大宅子裏,可不是太夫人又是什麽?不過是那麽個名頭罷了,有沒有又有什麽打緊的。”


    趙姨娘懶得跟他說有沒有這個名頭有多大的區別,隻沒好氣的道了聲:“你懂個屁!”


    賈環聞言也不惱,嗬嗬一笑,然後才轉頭看向她身邊的小吉祥白荷等人。


    白荷還是那樣的溫婉嫻美,一雙原本應該很妖媚的長柳眼睛,偏偏眸光卻是那樣的純淨,溫暖。


    給白荷拋了個飛眼兒後,卻見她抿嘴一笑,倒是將眼神往一旁引。


    賈環詫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不對勁。


    他剛還在想著哪裏不對,此刻見著耷拉著一個腦袋站在那裏,垂頭喪氣著不吭聲的小吉祥,才恍然,原來這個開心果兒居然沒在趙姨娘身邊依偎著。


    賈環笑道:“小吉祥,怎麽了?又淘氣被姨娘兇了?”


    小吉祥聞言,這才抬起小腦瓜來,一雙毛毛蟲眉還是那樣可愛,眉毛下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裏,滿是淚花兒,小鼻子下,小嘴巴撇著,一臉的委屈。


    趙姨娘在一旁哼了聲,道:“這小蹄子是聽說你在東邊兒府裏整日裏逍遙快活,被那些狐媚子給迷的五魂倒是丟去了三魂,把她這個小姨娘給忘了,才受不住哭的,和老娘可沒關係。”


    看著這一對娘倆兒一個表演一個解說的,賈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道:“東邊兒府上的丫鬟都換過幾茬兒了,尤大嫂子換了一遭後,老太太覺得還不利索,凡是長的妖一點的,又都給換了一茬。


    先前東府裏的丫鬟,竟是一個都沒剩下。而且我在東邊兒府上,每日早上還是要早起打熬身體,也不用丫鬟伺候,換洗的衣服都是由尤大嫂子親自帶人拿去洗的。


    除了明月在書房裏伺候著,身邊連個丫頭都沒有,哪裏有什麽狐媚子?小吉祥,你什麽時候變成小醋壇子了?”


    賈環這番話,不僅讓趙姨娘滿意,小吉祥羞赧間又雙眼透露出驚喜神色,就連白荷在一旁都是麵帶喜色。


    之前趙姨娘的那一番話,不止小吉祥心裏惴惴不安,唯恐與她青梅竹馬的賈三爺變了心。


    就連沉默寡言,溫柔可親的白荷都難免心裏懸了起來。


    這畢竟是一個女子以夫為天的時代,若是賈環學壞了,那她這一輩子也差不多算是要毀了。


    此刻聽賈環這般一說,她們豈有不幸喜之理?


    小吉祥小臉巴巴兒的跑到賈環跟前,笑的一雙大眼睛彎成了玄月,賈環哈哈大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行了,有的是你們**的時候……趕緊使人裝車走人吧。”


    趙姨娘不耐煩看這一出,沒好氣的說道。


    賈環笑道:“不用裝什麽,那邊院子裏都是現成的。”


    趙姨娘皺眉道:“讓老娘去用那死鬼留下的家俬?”


    賈環嘴角抽了抽,道:“那怎麽可能?兒子早就使人都換了新的了。”


    趙姨娘的關注點果然與眾不同:“那些舊的呢?你沒丟了吧?大太太房裏可是有不少好東西呢,隻不過當年她盯咱娘倆盯的緊,不然的話……”


    賈環:“……”


    小鵲:“……”


    小吉祥:“咯咯咯!”


    趙姨娘原本眉飛鳳舞的表情,在看到賈環等人的表情後,頓時收斂了起來,氣唿唿的瞪了賈環一眼,道:“你瞅個屁!要沒老娘當年勤撿持家,你以為能有你今日?”


    賈環哈哈笑道:“對對對,娘當年勤撿持家,勞苦功高。不過,日後卻再也不用了,兒子銀庫裏的銀子都快生鏽了,娘若是想體驗生活,就去裏麵隨便撿就是。隻是,千萬莫在老太太房裏撿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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